Chap. IX 谎言之宫
警告:本章节包含暴力或血腥等令人不安的描述,如有任何不适,请跳过相关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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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对面的信号中断了,对讲机只留下时断时续的电流声。
“怎么回事,芭琪拉?”一名米夏分子不安地发问道,“阿留申诺夫,他们……是不是她————”
怀丝感到肩膀传来一阵酸痛————那个米夏分子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把她的骨头捏得嘎吱直响。她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对方“咕噜”咽下一口唾液。怀丝转过头去,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芭琪拉————在刚刚严厉的警告下,怀丝不敢吱声去问她,尽管她已经知道,对讲机里传来的那个声音来自什么人了……
“她来了……”芭琪拉举起手,示意手下不要插话,“就在我们附近。”
她慢慢垂下手臂,手掌轻轻地挨着AK12冲锋枪的护木。
“不要轻举妄动,保持警惕————这个家伙可能从任何一个地方出现,”
蓄水池“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一阵阵刺激性的黄绿色气体伴随着水蒸气泛了上来。芭琪拉缓缓地移动着步伐,手指一刻不离扳机的位置。怀丝看见远处的红色信号灯在浓密的烟雾中若隐若现,芭琪拉黑色的身影鬼魅一般在她面前闪过,她的喉咙一阵发紧,但是嘴巴被米夏分子捂得严严实实,支支吾吾叫不出声来。
”你在哪里,小公主?”
芭琪拉大声喊道,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蓄水池周围,
“我承认,我低估了你!”她的眼睛在护目镜下闪着寒光,“你能从阿留申诺夫那个恶棍手下逃脱,真是了不起……我承认我小瞧了你!”
沉默是最可怕的回应。米夏分子不由自主地分散开来,四下张望着。
“我想,你要找的人是我,不是吗?”芭琪拉说,“为什么不站出来,我们面对面地交谈呢?我可以叫其他人离开!”
她取下毒气,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就像我之前对你说的那样,宋————我们之间没必要非得拼个你死我活……”芭琪拉深吸了一口气,“你瞧,瓦伦汀和毒气都在我的手上……你不想看见她被你误伤,对吧?”
仍然没有回应。
“如果你现在站出来,我保证不会伤害你……”芭琪拉握紧了枪托,眼睛仍然在四处搜寻对手的踪迹,“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谈谈……宋一诺少校的事情————”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惨叫突然在怀丝身后爆发出来————
“怎么回事————”
怀丝的肩膀放松了下来,失去了支撑的她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跪了下去。她回过头,那个挟持她的米夏分子就像瞬间失去重心一样,膝盖一软,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右脚跟腱处涌出。
“那个婊子!她偷袭了我————”
话音未落,那个人的胸口猛地透出一把血淋淋的匕首。他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鳝鱼一样,不断挣扎着扭动身体,但是马上他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血顺着铁网滴入下层的废水中。
“她到底在哪里!”另一名米夏分子哆嗦着举起枪,退到蓄水池边缘————
“不,别去那!“
芭琪拉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大声喝止————
唰!
一道黑影突然从水面窜出,一下子击中那个米夏分子的后颈,锋利的箭头直穿他的咽喉。
怀丝这下才终于看清————是一支弩箭,箭身绑在一根细细的钢丝绳上。米夏分子徒劳地抓着伤口,试图把箭头拔出。可是钢丝绳顿时收紧了,他被拽着直拖进水中。
“她在水底下!在蓄水池里!”其他人反应过来,“TAKE HER DOWN!NOW!”(干掉她!现在!)
“不!都不许开枪————”
嗒嗒嗒!
怀丝失声尖叫起来,然而米夏分子只顾朝蓄水池里开火,根本没人理会她的呼喊。蓄水池被子弹打得水花四溅。
一阵火药散发的浓烟从水面上泛起。芭琪拉做了一个手势,命令其他人停止射击。怀丝捂着胸膛,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看见蓄水池渐渐平静下去,一团血红色慢慢弥散开来。
“怎么样?”怀丝身边的一个米夏分子急切地询问,“她死了吗?”
芭琪拉的手仍然放在空中,她悄悄地摇了摇头。
一股暗红色的泡沫从水面泛起,紧接着就浮现出一具尸体————
但那不是凯芙的尸体。
“那婊子躲在尸体下面!”米夏分子嚷起来,“该死,所有人!朝水下开火————”
嗖!嗖嗖!
浮尸的后背突然涌出一片血雾,子弹一连串地从那个人的伤口中穿出。那些在蓄水池边查看的米夏分子躲闪不及,还没来得及还击,就纷纷中弹倒地。
芭琪拉眼疾手快,一步冲到怀丝身边,抓住她的头发直往下按。怀丝尖叫起来————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她拼命反抗,指甲使劲挠着对方的手腕。但是芭琪拉在她的后脑狠狠敲了一记,怀丝顿时眼冒金星,松开了手指。
“老实点,”芭琪拉低声威胁道,“想活命,就别乱动。”
一颗子弹擦着芭琪拉的发梢飞过,打在墙壁上。芭琪拉小心地控制好步伐,拽着怀丝挡在身前,慢慢向后退去
“芭琪拉……”怀丝口齿不清地呢喃道,“不,不要……”
“你的这位朋友看起来失去了理智,”芭琪拉靠近怀丝的耳边,另一只手在腰带上摸索着,“听着,我不会和她在这儿浪费时间……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敢从我身边溜走,我保证会释放毒气,和整个柏林同归于尽!”
她恶狠狠地说完,解下了腰间的一颗手雷,拉开保险丢进蓄水池中。
“再见,小公主。”
……
……
剧烈的震动随着手雷的爆炸冲击着怀丝的神经,整个地下通道就像行将崩塌的积木,每个零件都“叮叮当当”作响。冰冷的液体喷泉一般爆发出来,溅在怀丝的脸颊,脖子和胳膊上,分不清到底是水滴,还是血滴……她只觉得身子轻得像一根羽毛,被冲击波高高抛了起来,然后下坠,下坠,直到后背撞在坚硬的地砖,令人恶心的眩晕感蒙蔽了她的双眼……
……
“咳……咳咳……”
……
巨大的轰鸣声充斥着怀丝的耳膜。黄绿色的蒸汽四下蔓延,眼前的一切在她的视线中有如梦境。怀丝无意识地眯着眼睛,她看见在她身旁,芭琪拉跪在地上,捂着嘴巴大口喘息着,喑哑的呼吸瓮声瓮气地闷在面罩之中。怀丝稍稍向上抬了抬眼角,那罐装有棕色油状液体————能够一瞬间杀死七万人的恶魔,致命化学武器VX毒气,躺在一洼小水坑里打转。她挣扎着伸出手指,想够着罐子的边缘……
然而一个黑色的影子挡在她的面前,俯下身子,慢慢将毒气罐拾起。
“对于一个黑月杀手来说……我承认,你的确是够格了,”芭琪拉抬起头,双眼直视着前方,“你别想着带走它,姓宋的……相信我,你不敢处理那玩意儿。”
黑影缓缓转过头去,
“不然的话呢?你能怎样?”
“那么,你必须踏过我们两人的尸体,”芭琪拉说,“我们,我指的是我,还有瓦伦汀……在你杀死我之前,你最好有十足的把握从我手中救下她。”
怀丝吃力地睁开眼睛。凯芙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边,一手提着毒气罐,另一只手举起手枪,枪口直指芭琪拉的方向。而在她的对面,芭琪拉偏转了手枪的位置,同样将枪口瞄向怀丝的眉心。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她的性命?”凯芙的声音在面罩下显得格外毛骨悚然,“经历了这一切,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其他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吗?”
“假如是那样,你早该扣下扳机了,”芭琪拉目不转睛地盯着凯芙握枪的手,“那样的话,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你杀了你最恨的人,也阻止了那件可以屠杀半个柏林的武器。你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全欧敬仰的对象……多么美好的结局啊,不是吗?但是……没有宋一诺少校的参与,这一切还是不那么完美,对吧?”
凯芙仍旧一动不动,抬枪的手没有丝毫晃动,看不出她的内心经历着怎样的波澜,
“你还留着我的命,不是因为瓦伦汀……而是因为你的父亲。没错……我知道他是什么人,知道他一切肮脏的秘密……我知道他的过去,也知道他的现在。我比你更清楚……当年,是谁在特拉法加广场追杀他。特拉法加广场,你还记得多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抛弃你,独自一人离开欧洲联邦吗?”
咔哒———
凯芙的大拇指翘了上去,轻轻地推开了手枪的保险,
“别拿那一套威胁我,姓宋的。你我清楚得很,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特勤局,中情局或者天网一司的某个特工,他早该开枪了……根本不会有耐心听我说上这么多,”芭琪拉嘲讽地笑了,另一只手不易觉察地扣紧了扳机,“你还在犹豫,小公主……因为你现在还是宋凯芙,也只有你,才会在一个牵扯到数万人性命的关头心慈手软!因为你不愿意放过那个机会,那个可以帮你找回失去的过去的机会,即使那个人是你不共戴天的仇敌!姓宋的……你永远都是那个感情用事的糊涂蛋,和我三年前在基辅街头捡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来吧,开枪啊!你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我告诉你,自从二十年前,你的父亲杀害白灵大使全家的那一刻起,你的命早就不属于你自己了!”
怀丝偏过头去,害怕地闭上了双眼,不去看芭琪拉黑洞洞的枪口————她毫不怀疑凯芙对芭琪拉的仇恨,也绝不会质疑芭琪拉的决心。
求你,娜塔莎……
别……
……
……
“你错了,芭琪拉。我确实有一个不共戴天的对手,只不过……你还没那个资格,”
凯芙平静地说道,放下了手枪,
“不过有一点你是对的……比起我来,尼摩更适合对付你这种人。我会把你交给GSG-9特警,他们比我更懂得如何让你开口。”
芭琪拉沉默了几秒,随即,她爆发出一阵难以遏制的大笑,
“维登海姆?哈,哈哈!”她说,“姓宋的,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愚蠢到和那种人合作。你了解他是什么人吗?”
凯芙刚刚转过身来,停住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悲,小公主,”芭琪拉轻蔑地说,“……永远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提线木偶,一辈子被人利用,到死还不自知。”
“你,还有别的遗言吗?”
“遗言?”芭琪拉摇了摇头,“今天只有一个人会死在这儿,小公主……那个人是你。”
凯芙握枪的手颤抖起来,她大踏步朝芭琪拉走去,重新举起了手枪,正在这时————
“Freeze!”
三人同时向声源望去。一名武装人员猛地推开了蓄水池周围的一道侧门,举起G36-C消音冲锋枪。
“特警!”他大喊道,一口标准的英国口音,“所有人!把武器甩到地上,双手抱头!跪下!”
凯芙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她看见芭琪拉举起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将手枪甩开。
“嘿,听着————“凯芙刚刚开口,就被特警厉声喝止。
“最后一遍,把武器丢在地上!否则我就开枪了!”他一边举枪,一边调试着耳边的无线电,“QRF小队,停止追击,马上赶到我的位置,封锁蓄水池附近的所有出口!我发现了那件武器的位置!没错,两名米夏分子,他们携带VX毒气,还挟持了一名人质!”
等等,什么?
“你们误会了……”凯芙急忙解释道,“她是米夏匪首,芭琪拉·苏博科夫,你们要找的人……”为避免惹怒特警队员,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枪,“瞧,你们的指挥官,是不是尼摩?尼摩·维登海姆特工?”
然而特警队员似乎根本不听她的辩解————
“把毒气罐放在地上!照我说的做!”他抬起了枪口,“快点!放在地上,然后跪下!”
“我是露娜……特勤局的露娜·斯太尔,维登海姆特工知道的……”凯芙伸手想摘下面罩,“我能和维登海姆特工说几句话吗————”
“站在那别动!把手放回原处!否则我会当场毙了你!”
凯芙的呼吸急促起来,她转头瞥了一眼怀丝,又看了看芭琪拉————她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双手抱在脑后,嘴角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吧,好吧……”凯芙弯下腰,轻手轻脚地将罐子放置好,“我说,别激动,警官————”
那个特警队员紧盯着她的举动,看着她朝后退了几步,单膝慢慢跪了下去。但是他并没有前去取回毒气罐,冲锋枪仍然在他手中以警戒姿势端着,而且,有一瞬间,凯芙觉得他的枪口稍稍改变了方向,直接朝她的眉心瞄准过来————
那是属于杀手的直觉!那个特警,他想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