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亚历山大广场。

　　“Here is the message， from Клугнова……”

　　尼摩·维登海姆半插着耳机，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手机屏幕。

　　“这里是……克鲁格诺娃的留言：那么……”对方哆嗦了一下，“我找到露娜了，就在爆炸发生的红区。她现在和我在一起，很安全，虽然……受了点惊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不过说真的，无论如何，有露娜跟在身边，我暂时还不用太担心我的人身安全……顺便说一句，这里到处都是中情局和天网一司的特勤组，我猜他们可能想赶在特勤局的前面抓到露娜。当我出示特工证之后，他们一度想阻拦我进入红区————”

　　那个声音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露娜安全屋被十字弩的突击队员攻击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嗯……正如我之前担心的那样，我的IP地址已经被特勤局破解，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些，我只是没料到……他们真的认为，有必要出动这样精锐的力量来对付我们。我想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特勤局真的急了眼，因为福克斯和米夏的关系仍然不清不楚，而我们————两个特勤局自己的特工，居然站在了政府的敌对方，让他们脸上难看。在全局上下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抓捕福克斯的时候，我们却背地里帮着她和局里玩捉迷藏，更何况……这可是全世界瞩目的柏林峰会，因为福克斯的案子，局里在中国人和美国人面前出了大丑，不拿出个成果出来，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尼摩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连珠炮似地说完，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

　　“————嗯，我想你可能还在担心海伦的情况。唉，我该怎么说呢……他们现在还没放出消息，我————但愿他们永远也没有任何发现……”，对面的叹息声“呼呼——”地扑在麦克风上，“她为了救我，才留在了那里……对不起————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如果没有安全屋的快艇，我也不能保证幸免于难……对不起。”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了，背景似乎刮着很大的风，

　　“那么，就这样吧。我不能说太多，怕这个IP又泄露出去。你————多加小心，如果真的是内鬼在操纵这一切，那个人一定希望把你给限制起来。总之————就这样吧。我回头会换一部新手机和你联络。嗯……不要回复这个留言，你知道的，保重。”

　　信号终止了。手机屏幕上的声谱分析仪也变成了一条平缓的直线。

　　“Auga Klugnova，ID ed”

　　尼摩关掉了手机，顺手按下“删除”键。他的视线抬起来，默默地盯着眼前的车窗，红蓝闪耀的警灯透过风雪照在他的脸上。尼摩收起手机，左手搭在车门的侧把手上。他看见一道阴影挡在警车之前，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你好，”对方举起手敲了敲车窗，看起来似乎有点犹豫，“维登海姆特工？我是居伦，联邦警察的高级警官，嗯……”

　　“谢谢你，居伦警官，我还没有健忘到这种程度，”尼摩突然打开了车窗，居伦一惊，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我猜，亚历山大广场，落到示威者的手中了？真遗憾，现在占据优势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有人要找你，”居伦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没有接他的话，“是一个中国特工，他想问你几个问题。”

　　“哦，是吗？那就请你转告他，作为欧洲联邦特勤局的特工，我不受天网一司的质询，”尼摩沉稳地回复道，“我在局里还有案子要处理，不好意思，请你们离开。”

　　居伦还没来得及回话，他的肩膀就搭过一只手，

　　“谢谢你，警官，我来跟他说吧，”那个中国特工一身雪地迷彩装束，除了眼睛，他的头部被黑色的头罩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样会比较方便。”

　　尼摩眯起了眼睛，

　　“正坤？果然，我一开始就料到是你。”

　　天网一司的张正坤特工。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紧张。

　　“你可别把我当成了叛徒，”正坤的语速很快，气息在眉睫凝结成灰白色的冰霜，“我也不是司里的什么诱饵。凭良心作证，我一直在那些大人物面前说你的好话。可是，这算什么事儿？我以为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可是现在……露娜失踪，亚历山大广场也落到了恐怖分子的手上，而你们那个该死的狙击手还像个鬼魂一样游荡在特区！嗯？接下来还会怎么样？尼摩，老朋友，柏林峰会马上就要正式举行了，我们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你们太急功近利了，”尼摩冷冷地回了一句，“我说过，这个案子是不会那么快水落石出的，尤其考虑到，敌人出自我们自己的领导集团，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调查深入。另外————正坤，”他顿了顿，“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的枪套打开了。对你这样的专家来说，这可不怎么专业。”

　　说话的同时，尼摩的手指悄悄伸向小腿，绑着手枪的绷带附近。

　　“将军觉得你这个人有点不好说话，”正坤重重呼出一口气，右手握成拳头，在尼摩的车门前敲了一下，“老实说，我不认为你会跟我们发生冲突————即使从程序上讲，你并不对天网一司负责，况且你完全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不过，我必须要服从将军的命令。尼摩，你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

　　“那么，现在的你————是以哪种身份和我说话？天网一司的驻外特工，还是你们‘星火特勤团’的突击队员？”

　　“最后一次，老朋友。我们没必要这样，别让我为难。”

　　说完，正坤闪到一边，对身后做了个手势。两名突击队员立即冲上前来，端起手中的Type-97突击步枪，激光指示器在尼摩眉心显现出两个重合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