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流逝。

　　机场遭遇战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由军火库爆炸开始，一连串的殉爆将火情愈演愈烈。站在十几公里外的主城区，车臣军队都能清晰地看见对岸的火光。他们匆忙集结起来，从主城区抽调出一个营的消防单位。在大本营地面部队的护送下，浩浩荡荡通过伏尔加河水坝，大量平日空旷的公路被车队挤得水泄不通。

　　“好家伙，这么多人……”一名天网一司特工感叹一声。他收回望远镜，低下身子，悄悄隐没于路边的杂草丛中。

　　“情况怎么样？”

　　看见他回来，其他两名特工从树后起身，将他拉了过来。

　　“应该没有发现我们，”这名特工呼了口气，坐在地上，“看样子，他们是奔机场去了。和预想中的一样。”

　　“这回可真是捅到了马蜂窝，”另一名特工扒开草丛，“整个城市都被惊动了……但愿‘雨燕’那边能处理好。”

　　“我已经通知过司里了，他们马上就会采取行动，”侦察的特工说，“至于‘雨燕’，车臣人不会发现她是特工，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们。我们袭击了机场，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而‘雨燕’，不过是一名偶然间卷入进来的可怜乘客，就像滞留在跑道上的200名无辜中国公民一样。她会和他们一样得救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空地上，尼摩枪不离手，半跪着警戒四周。他的身边，海伦俯下身，正在处理奥嘉小腿上的一处枪伤。

　　“应该是刚刚混战之间挨了一发，”海伦抬起头，她的神色满是担忧，“我只能勉强把血止住，但如果不及时救治，她这条腿可能保不住。”

　　她双手按住伤口，将奥嘉的裤腿扎得更紧一些。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海伦的语气带着责备，“为什么要一个人撑着？”

　　“对不起，海伦……我以为，我可以走的……”奥嘉面无血色，气若游丝，“丢下我……我不能拖累你们……”

　　她的眼睛瞟了一眼地面。一条长长的血迹顺着草丛蔓延过来，像一条鲜红的蛇。

　　“希望车臣人没有察觉，”天网一司特工说，“不过，这样的血迹太显眼了。车臣人迟早会顺藤摸瓜找上我们。”

　　海伦看着特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别说这样的话，奥嘉。我保证，”她低头看着奥嘉，“你会没事的……”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出发了，越快越好，”尼摩站起身，他显得有些焦虑，“离港口还有一段距离。奥嘉，你能不能坚持一下？”

　　奥嘉咬着嘴唇，脸部因为疼痛而痉挛着。

　　海伦看了一眼尼摩。他没有回应。于是，海伦搂过奥嘉腰间，小心地抬起她的胳膊。

　　“不要放弃，”她鼓励道，“我会带你一起出去……”

　　奥嘉开始有些抗拒。她拼命摇头。

　　“我不能丢下你，”海伦说，“我办不到。求你了。”

　　她的眼神迷离了，晶莹的光点在眼眶里跳动。

　　奥嘉闭上眼睛，惨白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她用力点了点头，握住海伦的手。

　　“尼摩，”海伦扶起奥嘉，回头招呼道，“我们走吧……”

　　然而，尼摩仍然没有开口。他一动不动，将背影留给了海伦。

　　“这是什么意思？”

　　一刹那，海伦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但她很快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我很抱歉，”天网一司特工冷冷地说，“她不能跟我们走。”

　　他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奥嘉。奥嘉的瞳孔一下子缩小了，她恐惧地看着海伦。

　　“我已经处理了她的伤势……”海伦不解地摇着头，“血已经止住了，她不会妨碍到我们！”

　　“她是约定的一部分，特工先生，”尼摩谨慎地说，“你们要违反顾维将军的规矩吗？”

　　“曾经，是约定的一部分，”特工回答道，“现在，不是。”

　　“我不明白。为什么？”

　　“问她自己，”特工居高临下，盯着瑟瑟发抖的奥嘉，“问她，在飞机上的时候，特勤局怎么会知道，我们将你们带上了CA1001，问她。”

　　尼摩瞪了奥嘉一眼，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奥嘉？”他默念道，“不可能。”

　　“司里把所有情况都通知我们了，”特工说，“真有趣，我们早该当心德国人送的礼物。”

　　他轻抬拇指，打开手枪的保险。

　　几乎同时，海伦同样拔出手枪，针锋相对。

　　“不许动！”其他两名特工见状，举起步枪瞄准海伦，“把枪放下！”

　　尼摩来回望着对峙中的双方。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欧洲特工，”天网一司特工瞥了一眼尼摩，“你是站在她们一边，还是天网一司一边？”

　　“我不想看到的是冲突，”尼摩说，“车臣人正在搜查我们，而我们却要自相残杀。”

　　“正是因为她，我们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特工的语气凶狠起来，“如果让她活着，不知道还有多少机密会被泄露出去！”

　　“顾维将军没给你们这样的权力，”尼摩也不客气了，“不要，动，我的人。我敬重将军，我们都不希望你们把事情搞砸。”

　　海伦屏息端着手枪，双眼始终不离中国特工。

　　“那你就该知道，将军最恨的就是叛徒，”特工威胁道，“别自以为是，欧洲佬。我才是这里的头儿，我说了算数。让开。”

　　“等回到北京后，你们随便处置奥嘉，如果你们确实有证据的话，”尼摩毫不退让，“但现在，谁也不能动我的人。”

　　中国特工死死盯着奥嘉，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憎恨的寒光。

　　“我……”他自言自语，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见，“我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

　　他的手背暴跳起一根根青筋。

　　“住手——”

　　尼摩吼道，

　　“住手！我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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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防空导弹阵地，凯芙和宋一诺正站在雷达站附近。他们定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听到了吗？”凯芙紧张地问，“是什么人————”

　　宋一诺竖起两根手指，示意凯芙不要干扰自己。

　　“是手枪的声音，”他说，“不止一发。”

　　凯芙后退一步，不由得抱紧了胸前的步枪。

　　“我们……暴露了？”

　　“暴露是迟早的事儿，”宋一诺朝凯芙使了个眼色，“别害怕，跟我来。我们要查清楚他们的动向。”

　　两人收拾好装备，快步离开雷达站的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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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徒……不可饶恕！

　　天网一司特工下定决心，食指用力扣下扳机。

　　海伦反应更快。在枪响之前，她一把拽过奥嘉，护在自己身后。子弹击中海伦的后背，发出一声闷响。

　　奥嘉惊恐地望着海伦。海伦紧紧咬住嘴唇，神情扭曲。但是没有鲜血飞溅出来。弹头深深嵌入防弹衣的纤维，伴随着一缕青烟停住了。

　　没给特工第二枪的机会，海伦迅速回头，一枪命中对方的额头。特工的头部爆出一大片血花，他的身子朝后仰去，栽进杂乱的草丛。

　　余下两名特工目睹了同伴的死亡，急忙调转视线。

　　啪啪！

　　尼摩闪电般出手。两名特工猝不及防，几乎同时倒在他的枪下。

　　不到两秒钟……尼摩，海伦和奥嘉，只剩下他们自己了。

　　PS:“德国人送的礼物”，一个双关梗。德语中的das Gift意为“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