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截击！高速截击！联邦警察各单位注意，未知身份————银色宝马SUV，正在Oranien Burger大街行驶！它刚刚冲撞了Hackscher检查站！请求援助！请求援助！”

　　凯芙瞥了一眼后视镜————这群警察，还真是锲而不舍！两辆警车正死死地咬住她的身后，一左一右，试图将她的车子包夹起来。凯芙紧张地留意他们的位置，在她眼前，一幅幅恍惚的景物闪过：土耳其酒店，Grer街，e Store，路牌，交通灯……

　　直行……直行……50米，随后右拐……继续直行……

　　凯芙在心里默念着AI给出的路线。

　　很好，她确信自己走在正确的路线上。凯芙瞅了身旁一侧，列车正和她的位置并驾齐驱，两架联邦警察的直升机跟在轨道的上方。

　　只要不被警察追上，以车子的速度，她有信心赶在列车之前拦住芭琪拉。

　　凯芙迅速回头看了看警车，她的一只手垂在腰间，指甲已经挨到了手枪的边缘————

　　“见鬼！”

　　又一辆警车从弯道的盲区冷不防冲来，径直撞向她的车头。凯芙刚拔出手枪，射击动作就被打断了。安全带束缚了她的身体，她感到肋骨被一股强大的压力挤压着，肺部的空气一下子冲破她的喉咙。

　　“警告，危险距离，危险距离。”车内的屏幕显示出大红色的警告，“车速过快，前方应减速行驶。”

　　凯芙捂着胸口，毫不理会AI，进一步加大马力，硬生生地撞开警车。

　　“您正在超速行驶，”AI和蔼地提醒道，“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在该路段将车速降低至30km/h。请务必牢记，您的生命只有一次。”

　　凯芙看了看仪表盘：70km/h，指数还在继续上升。

　　“是啊，而且我还知道，我的小命值120万欧元！”凯芙上气不接下气，脚尖将油门一踩到底，“我谢谢你了，北极星。我自己会判断形势————”

　　我不能开枪，不能转移注意力……我的精神必须集中在路况上，这样下去我没法瞄准他们……

　　“对不起，北极星没有理解您的意思，”AI礼貌地打断了凯芙，“为了确保您的状态稳定，北极星需要对您进行酒精检测。”

　　“什么？该死，去你的！”

　　一个小小的探头从方向盘中央冒了出来，凑到凯芙面前，

　　“我才是这辆车的主人！”凯芙气急败坏，对着探头大吼大叫，“把那玩意儿收回去————挡着我视线了！”

　　她使劲按着喇叭，一路冒着火花，将沿途的车辆剐蹭过去。行人惊慌失措地避开她的路线。

　　“酒精测试正常，”AI仍然用同样温和的语气说道，“北极星不会干涉您的决定。她只希望，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才像话！”凯芙敲了敲屏幕，“你只要随时提醒我有没有偏离路线————”

　　咚！

　　车子的侧尾遭到一起突如其来的强烈撞击，几乎使整个车身翻滚出去。凯芙猝不及防，牙齿将舌头狠狠地咬出血来，巨大的惯性差点将她甩出车窗。她踩住刹车，双手拼命抓着方向盘，反打几圈锁死。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过后，车轮冒出一大片浓烈的烟雾，停止了转动。

　　“咳，咳————”

　　凯芙喘着粗气，胡乱伸手挥了挥，弥漫的气味熏得她直掉眼泪。她的右手摸索着护目镜，戴在眼睛上。

　　在她的面前，挡风玻璃已经被撞出无数道大小不一的皲裂。凯芙张开双手，按在玻璃上。

　　“是什么人？”

　　她眨巴一下眼睛，费力地将破碎的玻璃推出车外。

　　大约七，八辆警车，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将凯芙牢牢围困在路中央。联邦警察举起手枪，大声朝她喊话。

　　“不许动！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联邦警察一步步接近凯芙，“否则我们会击毙你！”

　　凯芙转动着视线，从左到右。她并没有去看联邦警察，她的注意力被另一辆车吸引了。

　　“哦……这下糟了……”

　　凯芙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闪电标志，和一支十字弩组成一个叉子图案，印在一辆黑色的防暴车身上；在防暴车后，车门敞开，蒙面的特种部队陆续跳出，带有绿色激光束指示器的AUG-A3步枪朝她瞄准过来。

　　“十字弩兵团，”她低声道，“特勤局发现我了……”

　　“北极星提醒您：您已偏离路线，”AI说，“请向左侧转弯，直行600米后右拐。”

　　“行了，行了，”凯芙盯着路线图，“北极星，不要那个路线。”

　　“您确定吗？经过计算，这是前往中央火车站的最佳路线。”

　　“我自己知道什么是最佳路线，”凯芙又扭头看了一眼车外，慢慢将手伸到方向盘下方，“北极星，我们得通到河对岸去。”

　　她本来就不是要去车站的。跟上芭琪拉的列车，必要时将其拦截下来，才是她的目的。

　　“把手放在方向盘上！”联邦卫队再次警告一次，“否则我们会击毙你！马上！”

　　凯芙握住消音器，悄悄将其卸下，随手将靴子后藏匿的手枪消焰器旋上枪口。

　　她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仅凭她一个人没法做到。她不喜欢分心，同时处理许多任务会让她心烦意乱，最终害了她自己。

　　她必须得有一个帮手。

　　“北极星，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凯芙打定了主意，“一直开到博德博物馆，只管开车，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撞击都不要停下。”

　　她小心抬起左手，贴在方向盘的边缘。

　　“我这里有几个麻烦要处理。”

　　“明白，自动驾驶模式已开启。”

　　“另一只手！”联邦警察继续喊话道，“放在方向盘上！”

　　这次，凯芙没有听从。她的右手在裤腿上捋了捋，擦干手心的汗水，然后牢牢抓住手枪。

　　“准备好，等我的信号，”凯芙停顿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三，二，一……”

　　后视镜里，联邦警察已经挨到窗口，枪口一步一步朝驾驶座逼近。

　　“走！”凯芙立即低下头去，“现在就走！”

　　引擎咆哮起来。车轮开始飞速转动，疯狂地摩擦地面。大团大团的黑烟顿时罩住了围堵在车子周围的联邦警察。

　　凯芙蜷缩起身子，趴在副驾驶座位上。她拿枪的右手抓过安全带，在手腕上缠了三圈。仪表盘上的指针从零的位置，陡然上升至120码。

　　“开火！开火！”

　　联邦警察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枪林弹雨在凯芙的头顶交织，形成一道密集的火力网。她不敢抬头，只管趴在座位上，安全带将她的手腕勒得生疼。好几次，她手中的枪都险些飞了出去。

　　咣！又一次撞击。宝马车冲进了联邦警察的封锁线，蛮横地将两辆警车朝人行道挤翻过去。

　　“前方100米处，博德博物馆。”AI提醒道，一边驾驶车辆。公园里的一连串长椅在撞击中被连根拔起。

　　“继续走！继续！”凯芙竭力稳住身子，“没时间了，北极星！继续加速，加到最大————”

　　她忙不迭地抬起头，瞟了一眼后视镜。

　　一辆庞然大物，德军的“豹三”坦克，停靠在博物馆前的路口处。

　　“糟了！停停停！”她使劲锤着屏幕。

　　“您的意思是减速？”AI问道，“北极星明白。车辆正在减速。”

　　凯芙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感到车身再次剧烈地摇晃起来。她回过头，发现那辆黑色的防暴车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跟着她闯进了公园。

　　“呃————等一下，北极星！再接着开！”

　　防暴车面对面贴上凯芙的车头，强大的动力将宝马车推挤几乎变形。

　　“接着开！”凯芙手忙脚乱地解开缠在手上的安全带，“北极星，再把速度提起来————”

　　“明白，车辆正在加速，至120码，”AI说，“您总是频繁改变主意，不是吗？”

　　不，她从来不会频繁改变主意！随机应变，这才是凯芙的强项。根据环境和形势，及时调整最适合当下的方案，是她七年来赖以生存的核心技能。

　　“听我的没错！继续加速！”

　　没有什么完美的计划，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万能方案。永远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判断！

　　凯芙再次偏过头去。车子的后方，德军坦克仍然挡在桥面，距离她的车子越来越近。

　　她马上猜出了特种部队的意图：他们这是打算将自己挤到坦克身边，将她牢牢地锁死在中间！在坦克面前，她的宝马车和一辆放大版的儿童玩具车没有任何区别。在防暴车和坦克的撞击下，她将无处可去，束手就擒！

　　芭琪拉会逃走，毒气弹也不会有人阻止……

　　不可能，绝不可能接受！

　　“北极星！把车子的控制权交给我！现在！”

　　凯芙伸手一拉把手，将座椅彻底放倒在后排，

　　“你只管开足马力，剩下的交给我！”

　　她看见屏幕闪过一道提示：“已转换半自动驾驶模式”，便立即仰过头，朝后平躺下去。

　　很好，十字弩兵团……你们想困住我，我会让你们自作自受！

　　她双手举起手枪，三角准心对准防暴车的窗户。

　　“啪！啪！啪！”

　　9mm的手枪子弹没有击穿特制玻璃，仅仅留下几处网纹状的伤痕。凯芙继续射击，朝驾驶室连开八枪，直到驾驶室的窗户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大片白花花的网纹伤痕挡住了驾驶员的视线。

　　后视镜里，坦克庞大的身躯慢慢转动过来，粗大的炮管瞄向凯芙。

　　NOW！NOW OR NEVER！

　　凯芙，就是现在！

　　凯芙迅速支起座椅，一脚踩住刹车，双手握住方向盘，发疯一样朝右侧死打三圈。车子“吱嘎吱嘎”地晃动起来，朝坦克的侧边滑去。

　　眼前的景象旋转着。凯芙咬着牙，紧握方向盘不松，安全带差点都被强大的惯性撕扯开来。

　　“成功了！”她激动地大喊起来，“漂亮！”

　　凯芙猛地打回方向盘，松开刹车。车子从坦克身旁稳稳地漂移过去。

　　就在同时，防暴车失去了控制，带着一车的特种部队，一头撞上坦克。炮管来不及转开，一眨眼撞上防暴车的挡风玻璃，顺着驾驶室的中间径直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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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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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车辆严重受损。”

　　突然，一阵机械的合成音传来，将凯芙拉回现实，

　　“油箱泄漏，油箱泄漏。燃料剩余5%。”

　　“什么？”

　　“北极星提醒您：请寻找附近的加油站，”AI热心地说道，“油量过低，无法行驶。”

　　“什么？”凯芙愣了一下，“不！别这个时候啊！”

　　她探出头去。远处，芭琪拉和她的死亡列车，在楼房直接的缝隙之中一闪而过。

　　“快点，给我启动车子啊！”凯芙喊道，“该死的，我必须要赶上！给我想办法发动车子！”

　　“北极星不建议您这么做，”AI心平气和地回答，“此次对话已记录在云端数据。由车主本人执意造成的损失，将自动失去车险的赔偿。”

　　“见鬼，去你的车险！”凯芙气得直砸显示屏，“马上发动车子，听见没！我就是要这么做！乱七八糟的保险，我一分钱都不要！你只管把车子发动起来！”

　　几秒过后，AI做出了答复。

　　“北极星尊重您的决定，希望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终于！听着，把车子的速度开到极限，越快越好！”

　　凯芙再次看了看列车，暗暗在心里估算着位置，

　　“我可以赶上的！相信我，我能赶上他们！”

　　她又像对AI说话，又像自言自语。

　　“由于燃料限制，最高速度只能达到200码。”AI回答，“在达到最高速度十秒后耗尽燃料。”

　　“就这样，把车子开到最快！”凯芙重重地点了点头，取下护目镜戴好，“十秒够用了！

　　“北极星明白，”AI开始启动引擎，“车辆加速中，预计15秒后达到最高速度。”

　　一阵前所未有的加速度冲击着凯芙，巨大的惯性将她的后背紧紧压在靠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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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时速，100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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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狂风呼啸着吹过耳边，透过裸露的前窗扑在凯芙的脸上。在强大的风压下，她几乎窒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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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时速，150km。”

　　……

　　恍惚的街景，如梦似幻的灯光，带着霓虹的招牌，广告牌……全都幻化成了一道五彩斑斓的光线，拖拽着长长的轨迹，从凯芙身边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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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前时速，200km。”

　　“等着……”凯芙扶着护目镜，另一只手捏着手枪，“等……”

　　穿过街角，一架悬在Spree河上空的轨道桥出现在凯芙眼前。

　　芭琪拉，她的那班死亡列车驶出弗雷德里希车站，车头刚刚从出站口探出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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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凯芙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撞过去！撞过去！”

　　她立即向右转向，将车头转向弗雷德里希车站入口，一头栽了进去。

　　车站里的人群吓得失声尖叫，纷纷避让开来。凯芙红着眼，对准自动扶梯，横冲直撞，一直冲出二楼的月台。

　　那班死亡列车，距离她不到五步的距离。

　　透过玻璃，凯芙可以清楚地看见，几名武装分子朝窗户和门口靠来，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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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到你了，芭琪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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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给武装分子反应的时间，凯芙调转方向盘，驱动着汽车冲了过去。整个车身牢牢地嵌入列车车厢，坚硬的车头撞开了列车的自动门。它们带着凯芙，以高达200km/h的动能，几乎将列车的另一侧也一并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