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韩博就坐在客栈大堂的中央,他脑海中想象出了无数种秦慕铮出现的可能,却没有想到秦慕铮会用这一种惊艳了时光的方式出场。只是这一室的目光都凝聚在秦慕铮的身上,让韩博的双眼都能喷出火来了,心中那一缸老醋酿的越发的酸了。
韩博慌忙起身,迎向秦慕铮,这一室男人的目光便又转移到了韩博身上,却是从迷恋变成了妒恨。这种妒恨的目光却让韩博感到无比愉悦,身为男子的虚荣心便被极大的满足了。
又往秦慕铮身边靠了靠,韩博忽然有些后悔,不想让秦慕铮进宫去了,只想选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用金玉打造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然后让秦慕铮住进去。
秦慕铮的唇角微微弯上去,似笑非笑,没有躲开韩博,也没有看韩博一眼,只是按着自己的路线莲步缓缓。马车早就等在客栈之外了,秦慕铮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马车雕花描金装饰的金碧辉煌,只是却没有任何王府的记号。既没有带着燕王府的徽记,也没有淮阳王府的徽记。
微微叹了一口气,秦慕铮刚刚平衡了一些的情绪险些又爆发了,脸色微微发白,目光冰冷的从韩博脸上划过,搭着鹰七的手上了马车。
韩博身上衣服不管从颜色还是样式上都同鹰七和鹰九身上的差不多,秦慕铮坐在马车之上,韩博却没进到马车里,而是同鹰九坐在了一处。
秦慕铮端坐在马车中,双手交叠在广袖之下。天气依然有些炎热,可是秦慕铮的双手依然冰凉。
华灯初上,天启是大周的国都,也是大周乃至全天下最大的城市。大周民风开放,大多数时间天启城内都不会实行宵禁,各式的彩灯都挂了起来。隔着一层车帘,这一城的喧闹与纷扰都被隔在了马车外面,只多彩的光投射进来,显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怪陆离。
马车又稳又快,还没等秦慕铮彻底将心绪理顺便到了皇城下了。这一身精致的打扮,还有如此张扬的马车,秦慕铮自然不会灰溜溜的从个角门进去。
皇城的正门只有皇帝皇后能走,也只有在重大的节庆时才会开放,所以秦慕铮选了紧挨着正门的偏门,就是朝臣上下朝时所走的那一道门。守门的羽林卫自然不肯,可是鹰九拿出了韩轩的令牌之后,便一路畅通无阻。
秦慕铮虽然盛装高调前来,却只带了鹰九、鹰七、韩博、还有韩博的近卫陈烈。让秦慕铮没有预料到的是,有了韩轩的令牌,竟然连马车都没有搜查,连鹰七、鹰九他们随身的兵刃都没有收缴。秦慕铮的心猛的沉了下去,天牢根本就困不住韩轩,出于一些原因,韩博自愿呆在了天牢之中。
这一场危机之中,唯一真正陷入到了危险之中的只有在凤藻宫里沉醉在自己的迷梦之中的韩彻。即便秦慕铮不来,大周依然还是韩家的天下,坐在那张龙椅之上的人只能是他们韩姓兄弟。河间张氏既无兵权又无实权,如今倾尽全族的力量不过是攥住了一个韩彻,以为是拿住了多么了不得王牌,不过是一枚随时可能被舍弃的弃子。
秦慕铮心中忽然有一种悲凉,作为兄长,作为皇帝,韩彻对兄弟仁厚,对臣子信任,韩彻虽然承袭了大统掌握了皇权,但是兵权却是大部分都在韩轩和韩博的手中。如今这种情况,最坏最坏就是河间张氏拼个鱼死网破,韩彻逊位之后,再将张氏余孽一举剿灭,河山依旧清明,世上却要多盖一座皇陵了。
马车走走停停的,虽然是一路开绿灯放行,却还是要接受一道道的盘问,从进入皇城开始算,走到凤藻宫这一路所耗费的时间竟然比从客栈到皇城还要久。
终于是到了凤藻宫的宫门处,马车挺稳之后,韩博为秦慕铮挑开车帘,秦慕铮的目光触到那一双温润纤长的手,心却是一痛。努力闻了闻心神之后,搭着鹰七的手臂,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不管韩博和韩轩有了什么计谋打算,也不敢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即便秦慕铮没有进宫,没有瞧见德妃张静琪的模样,得知韩彻深陷困境之中,秦慕铮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来搭救。秦慕铮无法忘记跪在雪地中韩彻倔强执着的背影,秦慕铮无法忘记刀林剑丛中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首要事情的坚定目光,这一切与爱情无关,却又与爱情脱不开关系。
与秦慕铮的爱情无关,与韩彻的爱情脱不开关系。
马车后面跟着许多全副武装的羽林卫,秦慕铮冷冷一笑,这一幕只怕是在韩轩与韩博的谋划之中预演了许多遍了。弓、盾、剑、长枪,长短兵器相互配合得当,以秦慕铮的马车为中心摆开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偃月阵,这些羽林卫绝不会只是来保护秦慕铮的。
宫外都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了,凤藻宫中依然歌舞升平,莺声燕语不断。宫内淡定如斯,宫门口的守卫却没那么沉着冷静,刀剑出鞘,与秦慕铮和秦慕铮身后的羽林卫针锋相对。
夜色浓,秦慕铮站在原地,衣裙中的金线反射着凤藻宫中泄露出来的点点霓虹,看不清面容,一身的气势却让人无法忽略。
很快伙伴从羽林卫后面燃起,并向前传递着,一时间凤藻宫的门口被照的亮如白昼。秦慕铮今夜的绝世荣华也被火把的光华点亮。艳红色的衣裙散发出点点金辉,朱唇上一抹淡淡的笑勾魂夺魄。
这一张绝美的容颜却让把守着凤藻宫的两位兵士像是见到了什么鬼魅一般,惊的下巴险些掉了下来。
秦慕铮缓缓上前,莲步轻移间周身金茫流动,直让人惊为天人。停下脚步,秦慕铮笑意盈盈道:“劳烦二位进去通传一声,告诉陛下故人秦慕铮来访。”
两位守门的兵士手心已然汗湿,刀都要握不住了,互相对视了一眼,终究谁都没有动,其中一个确实开了口,语气中明显带着怯意:“陛下有旨,不得传召任何人不得到凤藻宫打扰。这位夫人,还请带着人离开吧。”
秦慕铮却没有动,笑盈盈的站在原地。鹰九已经跟了秦慕铮许久,对于韩彻和秦慕铮从前的过往自然知晓,当然明白自家门主今日救不出来韩彻是绝不会离开皇宫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鹰九运足了功力,清啸:“故人秦慕铮来访!故人秦慕铮来访!故人秦慕铮来访!”
一人势单,鹰九的啸声虽然浑厚却未必能穿透歌舞欢笑之声,很快所有羽林卫都同鹰九一起高喊:“故人秦慕铮来访!故人秦慕铮来访!故人秦慕铮来访!”
当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万千人同时高呼这一句,当真是带着气吞山河之势,声震九霄云巅之上。站在最前面的秦慕铮也被这声音惊了下,这高呼声自然盖过了凤藻宫中的靡靡之音。
据说,这一夜天启城中竟然有超过半数的百姓都被这高呼声惊了美梦,“故人秦慕铮来访!”成为街头巷尾接知的一句话,而秦慕铮这个名字因为这夜的高呼而名满天下。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秦慕铮就站在凤藻宫的门口,在阵阵高呼声中静静的等待。
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付出沉闷的声响,就像是不甘的叹息。
身后的羽林卫停止了呼喊,千万计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吱呀作响的殿门,秦慕铮微微侧过头去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荒废了许久的椒房殿大门缓缓的打开,张静秋穿着全套的皇后朝服从椒房殿中缓缓而出。大门开启之后,季八喜也穿戴着洗的有些发白的女官服制,捧着皇后的金册金印跟在张静秋的身后。
果然要所有的角色都上场,这一出戏才唱的精彩。那么自己在这出大戏中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先锋军?还是用来引出玉石而抛出去的那块砖?
皇后张静秋这个正主一登场,秦慕铮便自动被忽略了。羽林卫十分自觉的为张静秋让出一条路来,张静秋缓缓而行,沉稳大气,闲庭散步一般。等到张静秋走到了秦慕铮的旁边,羽林卫很快就收拢了队形,恢复了偃月阵。
皇后的朝服的主色是黑与红,头上的九尾凤冠微微颤动,当真华贵非常。当织金的艳红撞上正统的黑红,当开得娇艳的芍药撞上珠翠金玉打造的凤冠,秦慕铮今夜美艳非凡,站在张静秋身边却显得有些暗淡,终究是稍逊了一筹。
“众将士听令!”皇后张静秋的声音并不大,却难掩其中的威严。
“诺!”羽林卫士们应声。
“如今奸妃乱政,将陛下软禁在了凤藻宫中。本宫奉先皇后的旨意,清君侧,正视听,众将士且入凤藻宫中将陛下解救出,若遇反抗者,格杀勿论!”张静秋举起一卷明黄旨意,高声道,自始至终没有看秦慕铮一眼。
秦慕铮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是如此的多余,原来这一幕剧中,自己只是个龙套,可有可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