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子最终还是没有惩罚秦慕铮,也未再说教什么,便让秦慕铮回房了。
锦瑟惴惴的等了好半天,正准备要去三清殿看一下情况,没成想秦慕铮却自己回来了,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秦慕铮自然要宽慰锦瑟几句,然后便各自回房歇息。秦慕铮倒在床上翻了半宿的煎饼,将“妍儿、阿启与秦傲”的关系推演出了无数种可能,终于忍不住翻身下床铺开了纸笔。想不清的事情就暂时画成本子,等到以后再翻出来推敲一下。
待到天快亮了,秦慕铮已经困到不行,终于放下了笔,打着哈欠上床打个小盹,桌上几个福利本子的画稿正摊开晾干。
不止是功夫,想要真正学好一项事物,除了天分之外,就是要持之以恒的努力。秦慕铮不过睡了一个时辰多一点,便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哈欠连天的开始了外功的练习。又是一番风险过后,秦慕铮对于自己的斤两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不求天下无敌,但求自保独立,秦慕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努力。
日子就在秦慕铮咬紧牙关的努力中又向前滚动了几日,终于到了薄媪出殡的正日。秦慕铮已入道门,万不能去亲送薄媪最后一程,一早便沐浴更衣,特意选了一身素白的衣袍,对着皇宫的方向行了叩拜大礼,也算尽了最后一点点心意。
练功学经,学医易容,一整日下来虽能用内功吐纳调戏之法缓解一些,到底还是会觉得疲累。秦慕铮一边捶打着有些酸痛臂膀,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今日都到了这个时辰了,锦瑟竟然没有点灯,秦慕铮心中有些诧异,脚下便慢了下来,浑身肌肉绷紧,戒备起来。
门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秦慕铮侧着身子,打起十分精神仔细注意着屋内的意动,轻声唤道:“锦瑟?锦瑟你在哪?怎么不点灯啊?”
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一眼扫过并未发现明显的异常,秦慕铮却能感觉得到屋子里面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秦慕铮心内担心锦瑟的安危,却不敢贸然闯入房中,只停在门口仔细听着屋里的声响,随时准备给藏在暗中的敌人致命一击。
“铮儿……”声音里混杂着浓重的鼻音,竟然是韩彻。
秦慕铮终于松了一口来,看来锦瑟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从腰间摸出火折子擦亮,点亮了屋里的几盏油灯。果然,韩彻正坐在内间的桌子旁,脊背有些弯曲,整个人几乎要蜷了起来,头垂得很低,完全没有高贵尊荣的太子应该有的气势。
“太子殿下深夜驾临,不知有何吩咐?”秦慕铮猜不出韩彻到底来做什么,却不敢贸然上前,韩启留给她的记忆太过恐怖,她对深夜驾临的韩彻始终放不下戒心。而起做为当朝监国太子,深夜来到一个女道士的房中,始终是不妥当的。
“铮儿,你我之间从何时开始,竟然生分至此。你为何要对我如此防备,你该知晓,我是万万不会伤害你的。”韩彻的声音里除了鼻音之外,更多的是浓到无法化开的悲痛。
灯影里韩彻慢慢抬起了头,眼中的悲痛竟比声音里的更浓,堂堂太子竟然糊了满脸的眼泪鼻涕,哭的像个孩子。
秦慕铮到底是个心软的,何况一次二次的,都是太子韩彻搭救了自己。秦慕铮缓步上前,本想抽出自己身上的帕子递给韩彻,但是自己用了一天都是汗味,怎好再借给别人,便从屉子又摸出了一条递给了韩彻。
韩彻接过帕子,竟然一把抓住了秦慕铮的手,眼中闪动着光,激动道:“铮儿,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秦慕铮有些不悦,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平静道:“太子殿下恐怕是误会了,玉真已经身在道门,当诚心修身修道。昨日种种不过烟消云散,太子殿下身份尊荣,为国为民操劳至极,夜已深了,就请太子殿下回宫歇息,太子殿下贵体要紧。”
“铮儿,别这样对我,今日眼见着母后被封入了陵寝,我却还要端着身份,按照那些个劳什子礼节,完成一道又一道繁琐的仪式,揣着这体面,我连在母后陵前哭一哭的权利都没有了。”韩彻说的委屈至极,压抑了太久太久了,眼泪一旦决堤就很难收住。
“父皇,父皇现在这样,朝臣们都在不停的劝我登基,尊父皇为太上皇。可是,父皇的威势笼罩朝野,我逃不开,我真的不敢!连母后都不在了,我,我觉得父皇有一天一定会杀了我的!”韩彻的理智在巨大的悲痛和恐惧中崩溃,说了太多他不应该说的话。
秦慕铮果然再一次心软了,她对这个数次救了她的人说不出狠心的话。
“太子殿下是大周未来的储君,应当以国事为重。太子殿下,如果是做朋友的话,玉真欢迎,玉真也能给予殿下最大的支持和安慰,但是仅仅是以朋友的身份。除此之外,玉真再不想因为旁的关系与殿下纠葛。”秦慕铮语气依然平静,淡淡的看着韩彻。
“铮儿,你再等一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接你进宫,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韩彻急急道,他真的无法只把秦慕铮当成是朋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了秦慕铮这里却没有一处能让他卸下太子的身份,只像个普通人一般发泄出自己的情绪。
“太子殿下,玉真身在道门,即便有朝一日还俗,玉真所求的殿下永远也给不了。玉真要辜负殿下的一片真心,但玉真还是更愿意顺着自己的心走。”秦慕铮其实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同韩彻探讨,却不能真个儿转身就走。
“铮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我都可以给你,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韩彻觉得秦慕铮是在应付他。
“秦慕铮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良人要做到天地万物以我为一。殿下,这些你永远也给不了。”秦慕铮平静道,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瞧着韩彻愣愣的无法接话,秦慕铮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为韩彻倒了一杯水。
屋子外面韩轩已经站了好半天了,秦慕铮与韩彻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心中五味陈杂,其中最深重的两种味道却是悲和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