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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狐狸

地命 蝉与风 4618 2024-11-19 05:42

  “放!”三十支箭呼啸着飞向天空,黑鹞子倒下七八骑,在他们第三次举弓时,黑鹞子已经冲到了营盘之前,“杀!”巴契一马当先,宝刀飞扬,连斩两名骑兵,几十杆长矛竖起,狠狠刺入厥奴人的身体里,但奔马也撞飞了长矛手,眼看黑鹞子就要突进来,“咄!”蛮族大兄弟一声咆哮,手持树干粗细的圆木横扫过来,战马悲鸣,三名黑鹞子惨叫着横飞向天际,另一个蛮族人也挥动圆木,击飞了两骑,厥奴人胆气为之一寒,梁溯寒也挥刀连斩两人,见三人如此神威,周围的奴隶们备受鼓舞,握着长矛的手比之前稳健的多,有了他们的加入,厥奴的人进攻被稍稍遏制,偶尔突入阵营内的几骑,也被阿齐兹指挥霍特人绞杀。

  一方是劫掠,一方是死守,战局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但梁溯寒知道,这只是厥奴人试探性的进攻,那怕是拥有巨大优势,黑鹞子从不会孤注一掷,他们就像是天空中盘旋的秃鹫,等待着猎物筋疲力尽的时候才发动致命一击,眼见不能轻易攻入,厥奴骑兵呼啸着围绕营盘狂奔,狂奔中偶尔发出一箭,精准命中营盘内人的喉咙或是眼窝。

  “寻找掩护!”或许在骄傲的黑鹞子眼中,只是一场狩猎,但在阿齐兹的眼中,这是生死存亡的战争。

  战争拼的是双方的韧性和心理,黑鹞子老于此道,商队却渐渐有不稳的迹象,奴隶们的血性很快被消磨,除了少数的几人保持旺盛的斗志,其他人的精神都在高度的紧张中渐渐崩溃,没有受过训练的人会被各种外在内在的原因击垮,霍特人稍微好一些,但他们在第一波的接触中折损了三四十人,比进攻的黑鹞子伤亡还有大。

  反观黑鹞子,一直保持这旺盛的斗志,亢奋的在飞奔的马上嚎叫着。

  只有阿齐兹沉稳的如一块岩石,用中土话和霍特话不停的说着:“我们还有机会,不要放弃!”

  奴隶们的斗志跌入低谷,梁溯寒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摸到阿齐兹身边道:“厥奴人在消耗我们的斗志,只要我们露出疲态,他们就会向狼一样冲上来!”

  阿齐兹目光一闪,脸上沉稳不变,“耐心点,我的朋友,沙漠不是他们的草原,我们才是沙漠上的狼。”

  梁溯寒不知道它的信心来自何方,呼啸的厥奴人在烈日下也渐渐缓慢起来,不过他们补给充足,每匹战马上都有皮囊装着水和干肉,他们可以在马背上吃喝。

  “我的朋友,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阿齐兹的脸上越发的真诚了。

  梁溯寒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没等它开口,阿齐兹笑容和蔼道:“你也看见了,我们的士气的确不如他们,而且在兵力上更是差了很多,留在这里被他们公婆营寨是迟早的事情,我需要你留下来,牵制他们,这里的钱财和货物都留给你,只要你点头,我们的债务两清了。”

  梁溯寒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奴隶们士气更加低下,黑鹞子本就是为了财货而来,怎么会轻易放过,留下来的人只有等死,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看阿齐兹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他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掏出来。

  “我没有时间给你考虑,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会向厥奴人投降,你知道,厥奴人似乎更加仇视你们中土人一点。”阿齐兹总能很精准的把握住梁溯寒的弱点,或许这正是他异于常人的能力。

  十五年前,大殷镇北大将军陈行恕率五千北军铁骑突袭厥奴王庭,斩杀厥奴大汗以下贵族八百人,俘虏厥奴王子等三百人,致使如日中天的厥奴人一蹶不振,陷入重重内乱中,至今都没有恢复,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最精锐的黑鹞子会像马匪一样劫掠的原因,可以说中土与厥奴有血海深仇。反观霍特人,因为追求财富,一直与厥奴各个部族关系不错。

  梁溯寒心中暗怒,却面无表情道:“我需要弓箭、火油,还有骆驼。”

  “弓箭分你一半,水和食物我留下三分之一,火油全给你,但骆驼不行,我必须

  全部带走。”阿齐兹的不愧是货通天下的大商人,没有骆驼,即使摆脱厥奴人,也走不出这茫茫沙海。

  “似乎我们必死无疑?”梁溯寒终于有些愤怒了。

  阿齐兹笑了起来,“圣月会保佑你的,我的朋友,我们霍特人的神灵也会看着你。”

  现在是大白天,烈日炎炎,哪儿来的什么圣月,梁溯寒案子腹诽,若他信这套岂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回头看看垂头丧气的奴隶,心情很沉重,这些人的命运似乎被注定了。

  阿齐兹已经开始命令霍特人开始准备,这一行动立即惊动了营盘里留下来的人,“霍特人想走。”

  奴隶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不能走!”

  一道皎月般的刀光闪过,为首之人头颅应声掉落,过了片刻才从他的脖腔中喷出鲜血,巴契恶狠狠盯着奴隶们,奴隶们习惯性的后退,这一退,霍托人的驼队便挤了过去。

  外围的黑鹞子很快发现了阵营中的骚动,不过他们很有耐心的聚集在一起,休养马力,无论是骆驼还是人,不可能跑得过他们精壮的战马。

  霍特人冲出营盘后,大声说着什么,梁溯寒听不懂,不过奴隶中有人却听的懂,“他们说金子女人中土人都在营地里,送给厥奴的朋友们,他们霍特人和厥奴王子兀烈是朋友,请厥奴勇士们高抬贵手。”

  “我们被出卖了!”奴隶们彻底崩溃了,以黑鹞子的凶残本性绝不会放过他们。

  众人吵吵闹闹之际,梁溯寒大声道:“我们还有机会!”他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他们的怨气和恨意。

  “都怨你,跟霍特人鬼鬼祟祟的,一定没安什么好心。”说这句话的人正式当初那个“西北第一猛汉”,他的话立即得到了一片共鸣,他们似乎忘了,梁溯寒的刀杀过人,群情激愤下,梁溯寒说什么也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

  “你们、想死、吗?”一道巨大的身影挡在梁溯寒前面,蛮人大兄弟两只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如果说中土人只是欺骗他们,那么厥奴人就是欺辱他们,在厥奴人眼里,蛮人和他们的牛羊差不多,甚至有的时候比不上他们的牛羊,每年有很多蛮人在厥奴人的奴役下悲惨死去。

  蛮人站出来,其他人的声音自然就小了很多,“西北第一猛汉”嘴里兀自念念叨叨,却也不敢再造次了,和“大殷第一好汉”站在一边去了。

  梁溯寒道:“黑鹞子投鼠忌器,只要我们是块硬骨头,他们就会有忌讳,我们就有机会,接下来,你们一定要拼死力战!”他没有阿齐兹那样的口才,只能说清道理,无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奴隶们耷拉着脑袋,像一群斗败的公鸡。

  “你们都是没卵子的废物吗?”一声颇有穿透力的骂声传来,不知什么时候七少爷聚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众女人,“一个个都是爷们,只会窝里横,现在厥奴人的刀都伸到你们脖子上来了,你们还在这里像个孬种一样不敢反抗,你们死了不要紧,厥奴人会把你们的尸体践踏成肉泥,扔进粪坑里,瞧都不瞧一眼,看看你们面前的这两个蛮族人,你们不如他们也就算了,连我身后的这群女人都不如吗?”他人虽小,嘴皮子却厉害的狠,一群人脑袋越垂越低,居然不敢抬头看他,而他身后的女人们,自觉地捡起武器,一个个神情坚决。

  落到厥奴人手里,男人或许能死个痛快,但女人一定会受尽万般屈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去他奶奶的,大不了是个死!”终于有人握紧了武器,女人面前,再懦弱的男人都会挺起胸膛。

  七少爷得意的对梁溯寒使了个颜色,继续大声道:“厥奴人是人,你们也是人,只要你们拼死力战,本少爷保证活着的人到了西北,王家一定会让你们舒舒服服的过完下辈子,死了的人,你们的家人也会得到照料!”他邋遢的样子实在不像个少爷,但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个人都期待着一个

  幻象,哪怕是欺骗。

  终于,营地里的男人女人老人都拿起了刀剑长矛,同仇敌忾。

  但出乎梁溯寒预料的是,厥奴人并不打算放过逃走的霍特人,他们分出大部分兵力跟着驼队,在他们眼中,营地里都是肥羊,是他们的战利品,他们只需要留下少量的人看管即可。

  千载难逢的机会,梁溯寒制止了众人的妄动,以免厥奴人看出了端倪,“所有人喝水,吃些干粮,保存体力。”

  在两个蛮族兄弟的威慑下,没有人质疑梁溯寒的命令,更何况他们的确也饿了渴了。

  狼的可怕在于,它们会在猎物最懈怠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黑鹞子不是铁打的,灼热的烈日会让他们耗费更多的体力,特别是他们的战马,在沙漠中奔跑本就吃力一些。

  营地里的人准备好了,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会换一种精神面貌,刚才还怯懦如羊的奴隶们,现在变成了嗜血的群狼。

  梁溯寒低声喝道:“杀!”他本想悄悄的靠近,没想到身边的两个蛮族人扯开了嗓门吼道:“杀!”

  咆哮最能激励人心,两百个奴隶疯狂的嘶吼:“杀!”

  好整以暇的厥奴人绝没想到这群该死的绵羊居然敢率先攻击,略微慌张之后,很快镇定下来,骑上战马,拔出弯刀,他们不愧于厥奴精锐之名,在极短的时间里整理好了阵型,向奴隶们发动了反冲击,弯刀反射着烈日的强光。

  梁溯寒和两个蛮族人冲在最前面,距离很近,黑鹞子的战马没有足够时间形成冲击之势。

  “咄!”蛮族大兄弟故技重施,碗口粗的圆木横扫过去,当先就有三名骑兵被打的吐血横飞。

  梁溯寒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足够的冷静,战阵中,他不轻易出刀。

  敌人头目骑在一匹枣红色健马上,正挥舞着弯刀指挥黑鹞子们战斗,他很愤怒,特别是在见到中土人之后,他永远也不明白勇武强悍的父辈们怎么会败于绵羊一样的对手,而且败的那么惨,他像大多数厥奴人一样背负着巨大的仇恨,他暗暗发誓,就算是兀烈王子惩罚,自己也要将这群可恶的中土人践踏成肉泥!

  梁溯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奴隶们虽然有了反抗的勇气,但血性之勇持续不了多久,男人已经倒下一半,女人们前仆后继。一刀砍翻迎面冲来的骑兵,反手挽住了战马的缰绳,对两个蛮族人道:“再支持一阵!”

  蛮族大兄弟挥舞着圆木奋力的抽打着,若不是他们的神勇表现,这次战斗恐怕早就结束了,“你、去吧!”憨厚的声音让梁溯寒镇定许多。

  梁溯寒不再犹豫,在战马的后臀上浅刺了一记,战马吃疼,嘶鸣着冲向它昔日的战友,沿途好几名黑鹞子发觉了不怀好意的梁溯寒,但来不及阻拦就被斩于马下。

  一骑绝尘,黑鹞子头目发觉了单刀匹马的梁溯寒,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他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骑马迎了上去。

  笑话,草原上的勇士怎么可能逃跑,他的骑术是厥奴人中的佼佼者,他的弯刀更是像太阳般闪耀,但这一切在和梁溯寒的战马交叉而过时,都变成了幻影,他的刀断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敌人居然快得像狂风一般,接着,他得胸口喷出剧烈的血花,整个人倒在马下。

  这一幕被战阵上双方看的清清楚楚。

  “万岁!”奴隶们疯狂吼叫着,而厥奴人退缩了,特别是梁溯寒出现的地方,厥奴人扔下弯刀调转马头就跑。

  逃跑在厥奴人的词典中绝不是贬义,他们更崇拜的是狼,凶狠狡诈,有利则进,无利则退。很快,一个人的逃跑变成了一群人的逃跑。

  蛮族大兄弟兴奋的将自己的圆木头扔向天空。

  “成功了,我们赢了!”七少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黑乎乎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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