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极了,皎洁如玉的满月在稀薄的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将这座白日间车水马龙的古城染得宛若白昼。
不时有蟋蟀的凄切叫声响起,在这夜深人静时刻,是那么的空灵,静谧,可是当你放眼寻去,却又寻不到那乐手的踪影。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安宁,可是在这夜深人静时刻,薛明却披着月纱,手持长枪,独自一人站在大街上,静静打量着眼前那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院子。
“吱……”
薛明推开院门,入眼是一片荒芜,院子里以往那还算平整的地面此时杂草丛生,而院中的那颗葱郁的老树,在这晚春时节竟然就已是枝叶枯黄,没有一丝生气,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草落叶,纷纷扬扬。
薛明冷冷扫了一眼,将院门随手关上,而后凭着感觉来到后院,只见后院角落里不知何时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黑洞洞的枯井。
那枯井,此时正有阵阵的黑色雾气从中冒出,转眼间就将整个院子布满,抬头望天,也见不到丝毫亮光。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之前薛明在城东的住所。
昨天,薛明在突破那一刻,突然感应到此处阴气冲天,故而今天在处理完阁中事务后,薛明就独自一人趁夜前来查看下。
虽然奇怪于才几日未回来,院子就变得如此荒凉与可怖,但对此情景,薛明或多或少早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仍然面色不改的向记忆中枯井所在的位置走去。
随着薛明的走近,院子里竟然寒气渐重,阴风呼啸起来,让人只觉身处地狱。
无声无息,一若婴儿手掌大小的骨爪从薛明身后抓向薛明的脖颈,与此同时一股阴冷冰寒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薛明。
就算是打通十二条正经的二流高手,在这气息的冲击下,也只得被夺心魄,毫无抵抗之力,乖乖的被骨爪戳破喉咙而死。
锵!
只见一道黑光闪过,薛明不知何时出枪,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枪点在骨爪上,呲溜出点点火星,如金属碰撞。
似是明白过来薛明与她之前所杀的人不同,骨爪一击即退,再次隐匿到黑雾中。
薛明持枪肃立,扫视四方,不再试图朝枯井靠近。
一片死寂中,双方对峙良久后,薛明陡然目光一凝,一个回马枪,手中的长枪悍然向身后刺去。同时,一股凌厉的枪势从薛明身上透露出来,就连院子里的黑雾都被其冲散了几分。
“啊……”
骨爪在薛明这一枪下直接粉碎,骨头渣乱飞,凄厉的惨叫声从黑雾中传出,尖锐的声音阵阵直刺薛明的耳膜,令人心烦意乱。
突然,一股死亡的气息,朝薛明笼罩而来,薛明全身一紧,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咿……”
桀桀的厉叫阴测测的,让人如感挠心,下一刻,无数挣扎的鬼影从黑暗中冲出,阵阵阴风扑面而来,若百鬼出行。
薛明眸光如电,一股远比此前更加强大的枪势透体而出,挟裹着滔天杀气,若一条黑色长龙当空刺出,无数鬼影方触之就哀嚎破碎。
薛明若一方顽石,在黑色鬼河长流的冲击下仍矗立不倒,甚至逆流而上。
突兀的,薛明眉头一挑,一道同样凌厉的枪势自身后升腾而起,不同于薛明的凌厉中带有无物不破的霸道,这道枪势中却是充满了阴寒与死寂。
原来之前的百鬼出行只是一个虚招,此时身后的一枪才是真正的杀招,薛明顿时明白了过来。
可是此时薛明正处于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即使醒悟过来,似乎此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坐以待毙。
却见薛明身子一扭,已经刺出的长枪被他直接一甩,带着呼呼破空声向身后抽去。
碰!
偷袭的身影显然没有想到薛明还有这一招,一时大意被抽中身子砸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再也没有声息。
而不知什么原因,黑雾也渐渐消散,漫天星光照射了下来,可以清晰的看见院子里的情形。
薛明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长枪斜指向地,向围墙慢慢靠去,到了近处,薛明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只见墙根下躺着一架婴儿大小的白骨骷髅,并且白骨骷髅手中还拿着一个好似玩具般的白骨骷髅长枪。
不过此时白骨骷髅全身布满了裂缝,好似破碎的瓷器一般,而眼眶处的白色鬼火也一副要熄灭的模样,俨然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但薛明不为所动,提枪一刺,滔天的杀气再次涌出,同时精神意志死死锁定白骨骷髅,这一枪避无可避。
然而下一刻薛明便发现世界陡然漆黑一片,看不清一切,这是比刚才黑雾还要深邃的黑暗,仿佛光也被吞噬了,甚至连精神意志也被蒙蔽,难以通达。
突然失去目标,气血顿时逆卷,薛明身子一颤,强咽下逆血,身子却是不退反进,长枪挥舞的泼水不进。
一阵阵反震之力从手上传来,伴随着的是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薛明知道这是白骨骷髅在试图突破自己的防御。
渐渐的,薛明闭上了眼睛,却反而慢慢的捕捉到了白骨骷髅身影,只是不真切,就仿佛雾里看花般。
当然,若是修为再进一步,达到先天,那么即使闭上眼,脑海中所浮现出来的也如亲眼所见一般,不似薛明此时一般如同雾里看花。
这是因为薛明虽然打破生死玄关,真气蕴脑,却终究时间太短,缺乏底蕴,神魂还不够强大,无法破体而出。
与此同时,薛明感到手中长枪传来一股浓烈不屈的战意,在与自己共鸣,以往它与薛明一起征战四方,杀敌无数,却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只能被动防守,这一刻,它渴望真正的一战。
精神意志与长枪相连,如果说以前的长枪是如臂使指,那么此刻长枪就真的成了薛明的手臂,不分彼此。
换而言之,此刻薛明的枪法境界在死亡的压迫下,由出神入化到了人枪合一,当然,只是初入此景,离真正掌握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但这一境界,十万人中也不一定能有一人达到,达此境界,可以说在枪法上已自成一家,可以开宗立派了。
突然间,薛明急退,在白骨骷髅没有过来之际,一身真气汹涌而出,长枪黑光大盛,这一枪落下,仿佛一片天穹溃落下来,霸道无双的枪意直接镇压四方。
这一枪仿佛在重开天地,只见黑暗的世界中一道黑色的光柱划破,天地顿时为之撕裂,星光再次重归大地。
轰!
气浪翻滚,直接冲塌了房屋,院子里的树木也被连根拔起,草木纷飞,顿时烟尘四起。
待尘埃落定,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幕堪称诡异的一幕,薛明的长枪定格在白骨骷髅的头上毫厘处,而骷髅下巴若脱臼般张的大大的,仿佛被吓呆了一般。
薛明收回长枪,看着那呆呆的,只有婴儿般大小的白骨骷髅,皱了皱眉。
“能听懂说话吗?能,点头,不能,摇头。”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但薛明还是试探出声道。
过了好一会,仍见骷髅呆呆的站着,没有丝毫动作,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薛明忍不住升起一丝失望。
就在薛明打算出手彻底击杀骷髅时,却见骷髅好像后知后觉般点了点头。
“投降,跟着我。点头。”饶是以薛明古井无波的心境,此时见状也不禁心中一喜,高兴出声道。
是的,薛明打算收服这个若婴儿大小的白骨骷髅,这也是在最后一枪击出后,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所以他拼着真气反噬,右臂受损的代价在最后硬生生止住了一往无前的长枪。
白骨骷髅仿佛刚从睡梦中被薛明话语惊醒般,合上嘴巴,偏着头好似端详思考般,看了薛明好一会儿,最后在薛明期待的目光下终于再次点了点头。
“吱……”
薛明打开大门,就见门前街道上两伙人正在剑拔弩张对峙着,在听到开门声后,齐齐扭头看来。
“阁主!”
其中一伙人见到薛明立马收回指着对方的长枪,全体肃立,右手捶胸大声吼道。
“嗯。”薛明对此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将目光投向另一伙人。
没错,两伙对峙的人中,其中一伙正是刚才在周围巡逻,听到薛明战斗的动静后前来查看情况的斗阁斗士们。
而另一伙,自然是官府的人了,在如今的杭州城,唯一还敢和斗阁做对的也只有官府的人了。
那官府中人听到斗士们的喊声就是心中一跳,现在杭州城的阁主还会有谁,自然便是人榜榜首,斗阁阁主,阎罗枪薛明了。
所以一见薛明看过来,顿时吓得连忙后退,乱成一团,毕竟这可是和自己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知府大人一个级别的人物啊。
如果说知府大人是杭州白道上的第一人,那么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黑道上的第一人啊,更别说传闻中,眼前这人可是杀人如麻的阎罗啊,由不得人不怕。
薛明见此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去和这等小人物计较,收回目光便抬起脚步,径直从两伙人中间走了过去。
“啊……鬼啊!”
“我的天,那是什么。”
“呃……”
突然,不论是官府中人还是斗阁斗士都惊慌失措起来,乱做一团,有的人大声惊呼,有的人吓得抱头鼠窜,更者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却是看见了紧随薛明身后出来的婴儿骷髅。
薛明却好像没看见没听到一般,仍自顾自的走着,而那骷髅则是好奇的左瞧瞧右看看,目光所到之处,又是惹得一阵鸡飞狗跳,哀嚎惨叫连连。
“大人,这……怎么办?”在薛明和骷髅走后许久,就连斗阁斗士也抬着昏迷不醒的人离开后,官府中人终于有个小头目向这次的带头人出声问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如实上报,不然你还想怎么办?去和那阎罗枪与骷髅打上一架,降个妖,除个魔吗?”领头人收回望向街道尽头的目光,没好气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