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枝在粉黛背后鬼吼鬼叫,引来不少仙娥的注目,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
“哎,这个松枝又在发神经了。”
“可怜的粉黛姐姐,怎么摊上这种粗鲁的姐妹,真是替她感到不值得。”
“咱们这些人,个个都是一顶一得伶俐,粉黛姐姐随便挑一个当姐妹,也比跟松枝在一起强呀。”
“就是啊,松枝仗着自己是青羽殿的老人,平时对咱们呼呼喝喝的,实在是可恶极了,要是换了在别的地方伺候,早就被发配到夜神殿去日日跟长夜为伴了,也就是咱家上神宽容,才容得这样的人在身边放肆!”
“可不是嘛,真是烦人,我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就跟狗吠一样……”
“……”
难听的话不绝于耳,强烈地刺激了松枝的耳膜,她怎么都没料到,如今在青羽殿一众仙娥的眼里,她居然是这样不堪的存在。
恼羞成怒间,她箭步挡在要踏上主殿台阶的粉黛面前:“不说清楚,你不许进去!”
粉黛眉头蹙紧,看着松枝一副凶巴巴的执拗样子,抓着食盒的手掌不由收紧,她转头冲着躲在廊檐下的一名仙娥扬声道:“紫云,你过来帮我把这汤送去上神寝殿。”
当着这么多仙娥的面,居然无视她的话,平日里还口口声声喊她“松枝姐姐”,真是惺惺作态地让人恶心。
松枝眼里闪过一丝怨怼,伸手扯住粉黛:“上神要喝汤,他自然会开口,何须你一个下等的小仙娥巴巴地往他寝殿里送,而且这汤是我亲自监督上膳房的厨子用三味真火熬制了九个时辰才得的,凭什么让你抢了功劳?”
本来她们姐妹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松枝对谁都防备,就是从未防备过粉黛。
可万万没想到,最信任的姐妹,居然是这样肆无忌惮地利用她的。
心里委屈,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刻薄,让外人听了,一点都不会为松枝感到不公,反而都会齐刷刷地倒向粉黛,支持粉黛。
面对周围仙娥帮衬粉黛声讨她,松枝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她想要辩解,想要反驳,想要替自己争取一丝立足之地,到最后却输得一败涂地。
而从头到尾,粉黛除了说过一句“紫云把食盒送进上神寝殿,不要耽搁”,其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赢取了所有仙娥的信任。
松枝直到气得两眼发黑,当成吐血晕过去,都不明白这中间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
阿棠是个倔脾气,决定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半途而废的,就像是为了寻找恩人,无论上天入地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哪怕是闯南天门犯下滔天大罪,也再所不惜。
所以说,区区一道宫门,又怎么能挡得住她找恩人道谢呢?
一树火红,那样的热烈。
他负手而立,月白色的衣袍被风顽皮地卷起,祁玄站在寝殿后花园,静静地凝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
“上神,汤水还是趁热服用得好。”紫云壮着胆子,照着粉黛姐姐平时照顾上神的起居饮食那般,小声提醒。
语毕,她目光都不敢往上神身上放,两颊已经滚烫得发红,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胸口。
心脏“噗通”狂跳,等了老半天,也没听到上神有什么动静,紫云只能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抬头。
放眼望去,只见那道月白色的颀长身影,犹如传说中十方天外的遮天白云,任由长风鼓动,浑身都散发着深沉莫测的气场。
紫云压抑着内心的紧张,默默地垂首,不敢再打扰上神清修,只能缓缓地退出寝殿外。
关上门,粉黛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怎么样?上神可服下了?”
紫云摇头。
粉黛见状,心里有些着急,昨日她进寝殿打扫卫生的时候,听见上神咳嗽了两声,明显是内息不顺畅,松枝去上膳房熬制了幻翎仙草汤正好给上神补益身体。
“粉黛姐姐,我看上神似乎是入定了,就不敢再擅自打扰了,要不你去?”紫云想了想,试探着建议道。
闻言,粉黛柔和的五官上,严肃的神色变得分明,沉稳吩咐道:“身为青羽殿侍奉上神的仙娥,一定要谨记一点,一切都以上神为中心,切莫擅作主张。”
“是,粉黛姐姐教训得极是,紫云记住了。”
话音落下,粉黛目光朝着主殿后花园的入口处不放心地望了眼,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合上了寝殿的大门,并且不忘招呼紫云以及另外两个仙娥,在殿外候着以供上神随时差遣。
阿棠躲在寝殿纱帘后面,屏息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好不容易等到仙娥走远一点了,才探头探脑地从纱幔里面揶挪出来。
她目光落在矮桌上那只漆盒上,鼻翼间,时不时有香喷喷的味道伴着空气钻进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自觉间,脚步已经朝着桌边迈近。
刚才她绕着青羽殿的外围走了好大一圈,发现有墙角有一个很小的洞,仔细比对了下,正好能够容纳她花骨朵大小。
本来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不能钻进来,结果,阿棠变了真身后,很轻易地就钻了进来,而且她运气还出奇得好,直接钻到了祁玄上神寝殿的寝殿里面。
不过,说来也巧,她前脚刚进来,后脚那个叫紫云的就提着食盒进来了。
情急之下,阿棠只能躲进了连通卧室和大厅的纱帘帷幔背后。
所幸,没有被发现,她总算是能够松口气了。
鼻子里,那股清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阿棠趴在小矮桌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盒子里,咽了口口水,嘀咕道:“真得好香哦,这个味道跟树妖爷爷给我吃的百灵果好像哦,我就打开看一眼,就看一眼……”
少女满怀着虔诚,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盖子,一双灵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幻翎仙草汤,这模样怕是馋极了,却在竭力隐忍着。
祁玄从后花园款步而来,老远已经感知到了寝殿里的一切,淡漠的脸庞上不自觉地勾起一道极其清浅的笑意,浅到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