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双手托着腮帮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蓄满了哀伤,不过是睡了一觉,醒过来公子怎么就要订婚了?
“阿棠姑娘!”春草小跑着上前,看到阿棠姑娘一个人坐在石凳子上,喊了声。
循声望去,阿棠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找我有事?”
“阿棠姑娘,我是在青竹院负责打理后花园的春草,你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春草三步并两步上前,担心阿九哥哥会等着急,直截了当地发问,“我就想问你,有没有一个叫阿九。”
“阿九?”阿棠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她都不是人,在人界怎么会有认识的人?再往前追溯,她还没有找到恩人在人界游荡的时候,也没有结交过叫“阿九”的妖呀?
春草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少女,看她一脸蒙圈,暗自嘀咕的模样,春草不由补充了句:“那人说是你的远方表哥。”
闻言,阿棠眼睛不由瞪大了几分,她一个无根花妖,没有上神的气息护体,连修成人形的困难,哪来什么同气连枝的亲戚?
心念流转间,阿棠只觉得荒谬,摇头否认:“春草姐姐,阿棠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更没什么远房表哥,你被骗了。”
少女软糯的音调里,透着一丝淡淡的感伤,敖千九跟着惟命往竹林里走,一下子就认出了是小不点的声音。
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襦裙,后脑勺挽了一个小髻,只用一根素银镶嵌紫云石的发簪固定,简单却不是清新。
敖千九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原来女装的小不点更让人心生怜爱,更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保护。
难怪,打从第一眼看到小不点的时候,敖千九就觉得她身上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之中吸引她。
当时,敖千九只当是看小不点觉得顺眼,现在正想大白,小不点原来是女儿身,她才意识到,或许就是同病相怜,她才会对小不点格外欢喜。
同样女扮男装,混迹在一对男子中间,敖千九是因为从出生开始就背负了使命,那小不点呢?她又是为了什么?
春草听了阿棠姑娘否认的话,心里很是纠结,阿九长得真的很好看,不想让人把他当成骗子抓起来。
这么想着,春草已经跟阿棠告辞,转身要去找阿九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只是,她刚转身,就看到神医背后跟着一个熟悉的俊美身影,不由失声道:“阿九,你怎么还敢进来?”
言语间,春草脸上流露出一抹气恼的神色,箭步上前抓着敖千九的胳膊,扯着往外走。
阿棠耷拉着小脑袋,心里正为公子订婚的事情犯堵,一点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余光瞥见惟命的时候,也是头也不回,有气无力地跟惟命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慢吞吞地挪开屁股,准备回屋。
敖千九被春草拉扯得头大,看着小不点没精打采不看她,不由扯开嗓门:“小不点,爷来看你了,你看看爷啊!”
熟悉的声音,落入阿棠耳朵,她眼里的黯淡光芒瞬间就亮了。
几乎是同时,她转头望过去,九爷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映入眼帘,不由失声喊:“九爷!真的是你吗?”
敖千九看着对面小丫头一脸忧伤,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忍不住催促:“小不点,你赶紧把她从爷身上弄走啊!”
“哦,哦!马上!”阿棠后知后觉,连连应声,脚步不停地往敖千九的方向飞奔过去。
春草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明明问了阿棠姑娘说不认识阿九,没有远方表哥,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疑惑间,春草扒拉在敖千九胳膊上的手始终不肯松开,再次确认:“阿棠姑娘,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阿九?没有什么亲戚吗?”
“咳咳……”阿棠语塞,这不是不清楚状况嘛,眼神飘忽乱瞄,急中生智道,“那我不是刚睡醒,脑袋犯迷糊嘛!”
话音落下,阿棠眨巴着大眼睛,尽可能让她的神态表现得真诚些,可信些。
这时,敖千九有些忍不了春草的黏糊劲,用力地把胳膊从她的怀里抽出来,整个人才如获大赦地靠近阿棠身边,很自然地将手臂圈在了阿棠的肩膀上,挑眉扬声:“春草姐姐,我家小不点已经亲口承认了,这回你总该信了吧。”
“你……”春草怀里一空,心也跟着空了,她眸光闪烁,脸上红霞遍布,急得跺了跺脚道,“阿九,我跟阿棠一样大,你别喊我姐姐!”
其实,春草本就不希望阿九离开祁府,现在阿棠姑娘确实和阿九认识,至少阿九可以留下来了,其他的事情来日方长,只要她努力使劲一定可以成为阿九的女人的!
思索间,春草不再有纠结,直接改口:“阿棠姑娘,那春草就先去帮忙了,今天是长公子和娉婷郡主的订婚宴,府里人手本来就不够。”说着,春草一步三回头地不停看向敖千九,直到进了竹林子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款送秋波的目光。
惟命一直在旁边充当透明布景,从头到尾,被无视。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乐在其中,也很享受,毕竟在天君身边当影子的经历,已经让他习惯了看得见,听得见,却什么都不做了。
“你是谁?为什么认得爷?”敖千九很轻易就接受了小不点是女子的事实,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守护好身边的小家伙,现在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调查惟命的来历,不客气地扯过惟命的衣襟,肃声质问。
“九殿下,在下不过是天界的无名散仙,实在无足挂齿。”惟命性口胡诌,心想着奉命保护祁玄上神的任务真比想象中复杂许多。
“散仙?”敖千九拦着阿棠肩膀的手,不由收紧了些,“什么散仙?如今在哪里修行,报上名来,小不点好糊弄,爷可不是吃素的,不是你三言两语能蒙骗过去的!”
早就听说东海龙宫的幺子生性风流不羁,行事不按章法,如今在惟命看来,却是截然相反,风流不羁或许只是因为美丽皮囊给人的假象,行事不按章法或许只是因为没什么人、事、物需要费心思捋顺。
就像现在这样,敖千九提出的问题一阵见血,但凡他开口说了假话,马上就会被拆穿。
惟命踌躇了,天君是秘密派他下凡的,身份绝不能暴露,否则影子将成为真正的影子,化作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