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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桃花曲 若花辞树 3253 2024-11-19 05:54

  汉王一面哭, 一面抬手擦着泪。

  殿下轻易是不哭的, 必是有人与殿下委屈受了。王妃心疼, 轻轻拍汉王的背,安慰道:“殿下不哭, 慢慢说。”

  汉王轻轻“嗯”了一声, 可从未气得这样狠过,一时竟停不下来,不住地抽泣。

  王妃恐她哭坏了眼睛,以指腹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温声道:“再哭就不乖了。”

  汉王一听就急了, 陷入会变不乖的恐慌中,努力地缓过一口气,欲停下, 偏生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有些委屈地望向王妃, 两眼泪??鞯? 嘟哝了一声:“乖的。”

  虽是小小声的, 吐字却是清晰,只还有些鼻音, 哭声已止了。王妃听得心软, 摸摸她,顺着道:“对,殿下最乖。”

  汉王得了王妃肯定,显出满足的模样来, 但一想昨日所闻,今日所见,她神色又沉重下来,低声将事由说了。

  殿下从不与人相争,却总有人要与她为难。王妃见识甚广,自然明白人在其位,必谋其政,一旦身处高位,许多烦心事便躲不了,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会自己凑上来。

  可一旦涉及她家殿下,她仍是不免气愤。一面听,一面思索此事如何了结。

  汉王说罢,好似百姓惨状,季温等人无耻行径又在眼前重现了一回,她气呼呼地一拍几案,站起来:“哼!我要将他们统统抓起来!”

  王妃正欲开口,门外忽传来卢尚书的呼声:“汉王殿下!”

  呼声方尽,脚步声已到门边。

  汉王方才入门之时,未曾将门合上。卢尚书来得突然,王妃来不及走避。

  汉王大急,惊恐地望向门口。卢尚书急匆匆地走入门来,抬袖匆忙一礼:“殿下。臣往曲县令处……”

  汉王屏住了呼吸,缓缓地挪动脑袋转向王妃,王妃神色泰然。汉王抿了抿干涩的唇,又望向卢尚书。

  卢尚书口中说着话,身子渐渐站直了,目光落到汉王脸上,话头猛地顿住了,迟疑着道:“殿下您这是……”

  汉王站在室中,双眼红通通的,密长的睫毛上尚挂着一滴泪珠,分明是方才大哭过一场。

  王妃说过人家知晓她哭,会因她的软弱欺负她,因此不许在旁人面前哭,。汉王连忙板起脸来,声音也硬邦邦的:“尚书何事寻孤?”

  卢尚书立即反应过来,他匆匆而来,甚是鲁莽,撞见了殿下独自垂泪,这年岁的小郎君最是要强,更何况还是身居高位的小殿下。他忙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道:“臣去过曲县令处,曲县令的尸身已火化了,故而不能验尸,查不出因何而亡。”

  汉王眨了下眼睛,卢尚书入门之后,便未朝她身旁看过,他没有看到王妃。汉王转头,惊讶地看向王妃,王妃弯了弯唇角,宠溺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好好听卢尚书回禀。

  汉王乖巧一点头,当即端正了神色,专注倾听。

  “季温下的令,称酷暑时节,尸身不耐安放,派人自曲县令家中抢了尸身出来,强行烧了。”卢尚书满面悲愤,“这且不算,季温又派人将曲府上上下下搜了一遍,曲县令生前所用之物,不论大小,皆搬了来,一并烧了个干净。曲府如今,满门妇孺,无人主事,惶惶不可终日。”

  无权无势的百姓他敢作践,朝廷任命的县令他也敢刺杀、欺凌,当真是穷凶极恶,罪不可赦!

  汉王本就有气,闻此更是盛怒,高喝道:“来人。”

  门外疾步赶来一名侍从,躬身候命。

  “传我之令,将季温与郡守全部拿下!”

  卢尚书闻声大急,忙扯住汉王衣袖:“殿下,不可如此行事!”

  汉王皱眉:“捉拿罪首,有何不可?”

  “尚无证据,如何定罪?”卢尚书道,“曲府乃是苦主,做不得证人,季温罪行,皆是曲县令揭发,曲县令已死,连首告之人都没了。殿下无凭无据,此时拿下季温,来日回朝,必受弹劾。”

  汉王一听弹劾,本能地胆怯,她有些迟疑,可想起那吞食干粮的小儿,她便不甘放任季温在外逍遥,哪怕迟一日捉他,都觉得对不住此地百姓。

  她望向王妃,王妃轻轻点了点头。

  汉王顿时有了信心,胸口倏然间开阔起来:“捉!”

  殿下心意已决,再劝是劝不住了。卢尚书眼见那侍从快步离去,叹了口气,心道,到底年轻,不够稳妥。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殿下颇具城府,怎会鲁莽行事?莫非是有了对策?可他方才听见弹劾之时的那下迟疑又不像假的。

  卢尚书左思右想,理不清头绪,只得先告辞。

  既然已去将人捉了,还得快快找寻证据才好。

  卢尚书一走,汉王便跑到王妃身旁,眼巴巴地看着:“阿瑶。”

  王妃看得有趣,问道:“殿下欲如何行事?”

  汉王一愣,她原以为王妃许她捉拿季温是因已有了万全之策,故而来听取对策,不想竟非如此。

  必是季温太坏了,王妃也见不得他在外逍遥,与她一样,要先将他拿下才痛快。

  汉王转眼就自己替王妃找好了理由。也没有说是以为王妃有对策方敢大胆拿人的,以免王妃自责,回忆了自入东城郡来所得,道:“城外那麦田是假的,拔诸多民田之麦,营造一假象,致使诸多百姓,无粮过冬。”

  “那是郡守所为,季温大可推脱不知此事。”

  汉王拧了下眉头,有些沮丧,又道:“我有证人,满郡百姓皆是我证人。”

  王妃点点头:“也可,但终究差了点,倘若季温称他们都是刁民,如何是好?”

  汉王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眉头耷了下来,深觉自己无能,这般明显的案子,她却找不到证物。

  王妃见不得她双眉紧锁,颓然沮丧,抬手轻抚她的眉心。汉王感觉到王妃细腻的指尖在她的眉心抚摸,她忽然间又有了勇气,暂且没有证物又如何,她不怕。

  “我是大魏的汉王,大魏百姓皆是我萧家子民。天下之大,无数不平事我看不到,便管不了,可我看到的,我若不管,若因畏惧大臣弹劾便退缩,我如何对得住生民黎庶。”

  汉王说罢,觉得那一股无力竟全数消去。她想,她是无能,也不懂朝政,但她可以做到问心无愧,无愧于己,无愧于民。

  说出决心,汉王舒坦多了,她转头就想要抱抱,她那么勇敢,阿瑶定会奖励她抱抱的。她看到王妃,王妃也在看着她,可王妃的眼中分明不是赞赏,而是满满的悲悯。汉王一愣,待欲看得仔细些,却又只剩下一贯的眼波温柔。

  王妃将她揽到怀里,轻声道:“殿下这样很好。”

  汉王反手抱住王妃,在她的颈间蹭了蹭,虽是转瞬即逝,可她却总忘不了阿瑶方才那个眼神。她总觉得,阿瑶悲悯,非是对世人。她从不说,但她可以看出来,阿瑶对凡人并不大在意,凡人于她,大约便如同花树于凡人,并不相干,何况纵然万般怜悯心,三千年岁月,也当消磨干净了。

  阿瑶不在意世人,她只是在意她的。

  她悲悯,悲悯的只会是她。

  可她又不能问,阿瑶掩饰起来了,可见是不想让她看出来的。她若问了,怕是会令她为难。

  汉王更紧地抱住了王妃,靠在她的身上。王妃弯唇笑了笑,由她抱了一会儿,方提醒她:“明日殿下便该去找寻证物了。”

  汉王点头:“嗯。”又有点怕,“若是找不到,被弹劾了怎么办?”她皱紧了眉头,“阿瑶,你可能入天牢?像方在在卢尚书面前那般,不使人看到。”

  王妃轻笑,真是傻,这点事,便是要问罪,至多也是一番申饬而已,远不至入天牢。但她仍是认真回答:“自是可以。”

  汉王松了口气:“那我若是被关入天牢,你来救我吧。”

  “好。”王妃答道。

  汉王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又蹭了蹭王妃,觉得即便大臣们弹劾她,她也不怕了,她有王妃,王妃最厉害了。

  “如此我便做不得汉王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王妃摸了摸她的后颈,柔声道:“我带你走,不论何处,你想去,我都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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