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是这样,你们赶紧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老夫,老夫也好替你决断决断。”洛天雄重新坐回到台阶上,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不过即使你不说,老夫这心里也能猜出个七八分,这罗橘琮哪是个省心的人物,出身于烟花之地,也最能抓拿住人们的心理,当初她能哄骗的世阳娶她过门,老夫便知道她是个有心计的,却没曾想最毒妇人心,她竟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对待你,也是老夫的失算了。”
宛曲柳擦了擦眼泪,跪在洛天雄面前说道:“当年罗橘琮进门之时曲柳已经有孕在身,本想把这件事告诉老爷让他打消娶那个女人过门的念头,谁知那罗橘琮不知从哪里探听到我有喜的消息,竟带着丫鬟强行冲进我的住所,硬是威胁我不准把这件事告诉老爷,还故意陷害我让老爷关了我一年的禁闭,我好不容易熬到临盆的日子。这狠心的女人竟然趁我熟睡的时候将他们全部抱走,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成了琳琅和傲祺的阿娘,可怜我含辛茹苦将他们怀胎十月孕育成人,就这么生生的和他们骨肉分离。”说到这儿,宛曲柳不禁再次掩面哭泣,她摸着自己的小腹继续说道:“当初生琳琅和傲祺的时候正是寒冬腊月,曲柳的腹部就算到了现在还一直会隐隐作痛。”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世阳吗?”
听到洛天雄的质问,宛曲柳摇了摇头,“罗橘琮以琳琅和傲祺的姓名做要挟,我怎能轻易有所举动,更何况那段时间我母家阿娘重病缠身,我和老爷说了很多次他都不管,所以走投无路之下我只能听命于那个女人,只有这样,我阿娘才有一线存活的生机。”
看到宛曲柳这么声泪俱下的坦白,洛天雄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儿,想当年他为了逃避洛世阳的胡作非为,选择搬出将军府远离这一切,现在他又有什么权利去责怪这个苦命的女人呢?想到这里,老爷子又暗自叹了一口气,“难怪你纵容着琳琅做了这么多岂有此理的事,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啊。”
“阿爹,现在琳琅变成这个样子,多半也是我的责任,阿爹能不能和圣上求求情,让他不要伤害我的琳琅,子不教,父之过,有什么惩罚曲柳都愿意自己一人一力承担下来。”宛曲柳一边哭一边可怜的看着洛天雄,直看的老爷子不忍的别过头去。
“老夫知道了。”洛天雄点点头,他慢慢站起来,“初丹,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柳姨娘扶起来。”
“是是是。”一起跪下的初丹连忙起身去搀扶哭的稀里哗啦的宛曲柳,“姨娘,你赶紧起来吧,快别一直跪着了,这天气都凉了,你这样一直跪着可不都坐下病根了,再说您的腹痛还没治好呢,要是再添了新病可就麻烦了。”
“可是……”宛曲柳抬头看着洛天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洛天雄哪里能不懂宛曲柳目光的意思,于是放低声音说道:“老夫会替你做主的,你快起来回房休息吧。”
“那就多谢阿爹了。”宛曲柳在初丹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冲洛天雄行了一个礼之后,刚想和初丹一起离开就停下了脚步,洛天雄还在纳闷儿宛曲柳的做法,还没等回头就听到初丹惊讶的张嘴说道:
“傲,傲祺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大周,江南,城外。
苏澹崖只知道自己在确定小姑娘退烧之后就浑浑噩噩的回到了马车上,在梦中他看到一个穿着打扮奇怪的人站在他面前递给他一张药方,还不等他看清那人的脸自己就已经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头,伸出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中竟然真的多了一张药方,苏澹崖连忙仔细查看,发现这正是之前洛晚和他一起研制的治疗瘟疫的药方,这不过这张多了几位药材,似乎是在弥补他们之前犯下的错误一样。
“这张药方也不知道能不能治疗瘟疫,万一又像之前那样岂不是让人白忙活一场?”苏澹崖拿着药方纠结的坐在茅草棚中,“更何况已经出现了阿晚一个牺牲者,这次如果我再拿自己做实验,成功倒也罢了,若真是又一张无用药方,谁又来救阿晚呢?”想到这儿,苏澹崖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方。
“拿我做实验吧。”小姑娘的声音在草棚外面响起,她睡醒之后发现自己的烧已经退了,但是苏澹崖却把他的急救箱落了下来,因为上面有细菌,洛晚也害怕曲儿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于是自己戴着口罩走过来,刚一靠近草棚屋就听到苏澹崖自己一个人碎碎念,仔细一听小姑娘就清楚了缘由,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我来当你的实验品吧。”
“不可以不可以。”苏澹崖连连摆手,“之前你被感染上瘟疫的事情已经是我照顾不周,现在再拿你做实验,我是万万不能这样做了。”
“可是万一这张药方真的能够治好我的瘟疫呢?”洛晚不敢靠近苏澹崖,只能站在草棚屋外面离得远远的大声说道:“如果你不这么做,那我不就是错失了一个可以治好我瘟疫的机会吗?”
苏澹崖一把掀开草棚屋的帘子,“那如果不是呢?”他一步步逼近小姑娘,“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后果,如果这张药方不是救你的瘟疫,反而是害死你的毒药呢?你有没有预想过你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会死你知道吗?”
“那你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吗?”洛晚笑着看着他,“无论是这张药方,还是以后你自己一个人研制出来的解药,你都不能保证它的万无一失不是吗?你不还是要人来实验吗?你以为这是在二十一世纪,有成群结队的医用小白鼠等着你来试验吗?没有,澹崖,就让我来吧,我愿意这么做,你也无需自责。”小姑娘后退几步,“等你把药熬出来之后,就让曲儿带给我吧,我先走了。”
“等等,阿晚,我们谈一谈。”苏澹崖伸出手想要把小姑娘拉住,可刚一伸出手就扑了个空,他看着洛晚微笑的转过身。
“等你把解药研制出来的时候我们再谈吧。”
“阿晚。”
“……”
“阿晚,你知道我不能这样。”
“……”
“阿晚。”苏澹崖大声的叫道:“我答应你,你坐在这里别动,我现在就去熬药。”
小姑娘轻笑了一声,她就知道这样威胁他有用,于是就慢慢踱步回去,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她拾起桌子上的药方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新添的几味药彼此相克又相冲,寻常人很难把他们放到一起,等会儿药熬出来了,也不知道我这小身板儿能不能经得起这药劲儿的折腾。”洛晚正细细寻思着,那边苏澹崖已经开始着手熬药了,他看着小姑娘盯着药方专注的神情,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二人就这样沉默的呆了半个时辰之后,苏澹崖把熬好的药倒入一个干净的小碗中,犹犹豫豫的把它端到小姑娘面前,“阿晚,你想好了吗?你确定你真的要喝吗?”
“嗯。”洛晚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就把苏澹崖手里的碗接过来,“苏澹崖,你人真好,就是太温柔了,以后可不要这样了。”说完,小姑娘就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她放下药碗,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感觉也没什么变化,于是只好冲站在一旁紧张兮兮的苏澹崖做了个鬼脸,“看来是没什么效果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下次你研制出新药再让曲儿来找我吧。”洛晚说完,站起来准备回到流民区。
“阿晚。”苏澹崖低低的叫道:“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说。”
“什么事?”
苏澹崖吐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听过你弹琴的事情吗?”
“记得啊。”小姑娘有些好笑的答道:“我那么有名,你听过我的钢琴演奏会也没什么稀奇的吧,还是说你从听到我音乐的那一刻就爱上我了。”
苏澹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其实对音乐一窍不通,甚至还有点儿五音不全。”
“什么吗?”洛晚无聊的回答:“干嘛那么正经的回应我啊,我这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吗?”她一屁股坐回去,翘着二郎腿看着苏澹崖,“所以呢,你想和我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是和我在现代的事情有关吗?”
“是。”苏澹崖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家里发生的全部事情,包括你父母的死因,我也全部都知道。”他看到小姑娘的神色变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反驳他,但是苏澹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继续冷静地说道:“其实你父亲早就被查出来患有心脏病了,这件事情你母亲也知道,而我父亲就是你父亲找到的秘密主治医生,所以车祸当天,他曾经在临死前给我父亲打过一通电话。”
“他,我爸爸说了什么?”洛晚颤抖地问道。
“他说,他说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苏澹崖沉默了一会儿后接着说道:“当时我和我父亲还不能理解这件事情,直到有一天我来到这个世界,又在这个世界遇到了你,我才多少清楚了他的意思。”
“……”小姑娘的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下来,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苏澹崖见状,几次上前想要扶她,却都被她推了开来。
“阿晚。”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苏澹崖听到洛晚这么说,也只好默默退到一旁,他刚想回身给小姑娘带一个毛毯拿回去,就听到身后“碰”的一声,他回过身,发现洛晚正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他也顾不上许多,跑过去把小姑娘搂在怀里,“阿晚,阿晚,你怎么了?”
“澹,澹崖……”洛晚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昏死过去。
苏澹崖大着胆子向小姑娘的鼻息处摸过去,才发现洛晚已经呼吸全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