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都,振虎将军宅邸。
距离和亲大礼已经过去了半年,在这半年里,小姑娘一直安详的躺在床榻上,从来都没睁开过眼睛。而周宁牧则在这段时间中把大周重新治理了一番,国泰民安的现象又再次落到这片大地上,洛琳琅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再折腾出什么事情,宛曲柳曾在洛傲祺的陪同下进宫看过她几次,但皆被怡然在大殿门口拦了下来。
月瓷每日都陪在洛晚身边寸步不离,身体慢慢消瘦下去,木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月瓷,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来看着。”
“不了,我不是不相信你。”月瓷摇摇头,“只是留在姑娘身边我会安心一些。”
木申还想再说些什么劝月瓷下去休息,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一个破衣褴衫的乞丐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他一边不知道和妆奴说些什么一边伸手往里面的小姑娘的房间指个不停,月瓷见到这一幕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她回头看了一眼洛晚,小声对木申说道:“阿申,你陪我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我这心里很是在意。”
木申知道月瓷的性子,于是点点头和她一起走出了房间。
“发生了什么事?”月瓷对妆奴问道:“我在屋子里听到外面有些吵闹,是有什么事情吗?”说完,少女向蓬头垢面的乞儿投去了目光,这乞丐不似平常乞丐,头发脏乱脸却干净,身上的衣服全是口子看上去却倒是新的,“这个人是谁?”
“不认识。”妆奴瞟了乞丐一眼,“刚才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嘀咕了一些什么,非要闯进来,我给了他一些铜子想打发他离开这里,谁知道他不但不领我的情,反而把铜子全都扔到地上。”说到这里,妆奴指着散落在地上的铜钱有些委屈的说道:“他还说什么再不进去就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听到这里,月瓷皱了皱眉,她一把揪住乞丐的衣领,凶神恶煞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看你衣着不似寻常乞儿,你来到这里肯定是别有目的,我问你,你刚刚说的再不进去就晚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和姑娘有关?”
那乞丐伸出脏手慢慢拂开月瓷,乱糟糟的头发下藏着男子星辰一般的眸子,他微微笑着,慢慢后退了几步,“看来静嘉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小小侍女在她身边熏染久了都能变得这么有见地,可见公主本人有多睿智。”男子把手里的拐棍扔到一边,“既然这样,那我就无需再隐藏了,我听说静嘉公主在半年前就卧床不起,一直昏迷到现在,小人不才,学过一些道法怪术,还真就对静嘉公主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位姑娘不妨通融一下,让我进到房间里仔细观察一番。”
“不可以。”妆奴也不等月瓷说话,就抢先回答那个乞丐,“谁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说你是来救阿晚我们就一定要相信你啊。万一你是洛琳琅派来杀阿晚的,我们又怎可只听你的一面之词?你既然那么厉害,那你倒是在门口给阿晚看病啊。”
乞丐听出妆奴口中的嘲讽和不信任,于是不满的把五官揪到一起,他伸出手,一张细长的黄色道符就从自己的袖子中飞了出来,“啪”的一声贴在了妆奴的脑袋上,“叽里呱啦说说说,让人心烦,怪不得你家姑娘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肯定是因为你一直在她身边叨叨叨说个不停。”
“你对他做了什么?”月瓷跑到妆奴身边,这才发现他浑身僵硬,脉搏微弱,整个人像死人一样站在那里,“你杀了他?我已经感受不到妆奴的呼吸了。”说完这句话,木申的表情一下子冰冷起来,他慢慢按到自己别在后腰上的短刀,想要出其不意的降服那个乞丐,如今木丑在秋月坊赶不过来,夙奴被派去调查失踪的苏澹崖的下落,而洛天雄去上早朝,现在妆奴也已经被这个乞丐控制住了,只剩下他和月瓷,还要分心保护屋子里昏迷不醒的小姑娘以及患了眼疾行动不便的老夫人。
“这位小郎。”乞丐把目光转向了木申,“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劝劝这位姑娘让我进去,不然弄得场面不好收拾,你们也受累不是?”乞丐说着,藏在头发下面的眼睛忽然点射出两道金光,木申只感觉身后的短刀一烫,他赶紧掏出来一看,发现两把短刀在一瞬间化为两滩锈水落到地上,吓得木申连连后退。
乞丐嘿嘿一笑,慢慢走上台阶,“二位对我大可不必抱有如此敌意,我对静嘉公主毫无恶意,只是受了一位故人所托前来医治公主,反正你们现在也只能被迫受我牵制,倒不如我们把话说开了,你们心甘情愿的让我进去多好。”
“你早就算准了今天只有我们三人留在宅邸所以才故意来偷袭我们。”月瓷把嘴唇狠狠地抿在一起,“你是故意的,”
乞丐点点头,“没错,我的确是事先打探好了的,那这又能说明什么?而且我要纠正你的说法,我这不是偷袭,至少我已经和这位小郎打过招呼了。”乞丐指了指一动都不能动的妆奴,“而且刚才在姑娘盘问我身份的时候我也没有隐瞒,是你们故意拦下了我,所以我采取一些手段应该也是在你们意料之中的才对,你怎么能说是偷袭呢?更何况你们三个人都打不过我一个人,这还能是我的问题吗?”乞丐嘲讽的看着月瓷和木申,“那是你们的错,是因为你们太无能了,倒是可惜了静嘉公主这么要强的一个人,身边竟跟了这么一群废物。”
“你说谁是废物?”木申恼羞成怒,他连想都没想就赤手空拳的冲了过去,乞丐回身轻轻一让,木申就感觉自己整个人突然脚下一轻,他再低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处于腾空状态了,木申试着抓住一些什么东西,却只觉的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到最后竟完全昏睡过去。
“阿申。”月瓷惊慌的喊着木申的名字,“阿申你睁开眼睛,你怎么了阿申?”
“姑娘不用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月瓷身后的乞丐悄然说道:“你的情郎只是睡着了而已,我从来不对女人动手,所以姑娘最好也不要逼我打破我的原则,只要你带我进入到静嘉公主的房间,我可以让你在旁边看着是如何把公主叫醒的,一旦你发现我要对公主图谋不轨,你也可以在那个时候把我杀了,怎么样?”
月瓷考虑了一会儿,她看了看木申,又思虑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于是只能被迫点点头,她走在乞丐前面问道:“不知道请你来医治我们姑娘的是哪位故人?要是我们姑娘真的醒了过来,也好报答人家一下。”
“这我就不能透露了。”乞丐优哉游哉的说道:“只怕我说出来你现在就巴不得赶到那人身边去杀了他,倒不如等一下静嘉公主醒了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不过,相信就算我不说,静嘉公主也会知道是谁救了她的,俗话说得好,有得必有失,你们所有人都期盼着静嘉公主能够醒过来,说不定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回到这里呢。”
“你什么意思?回到哪里去?”月瓷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这里就是姑娘的家,她不回来她要去哪里?”她激动地情绪带动她眼睛里的泪水也有些微微荡漾,“姑娘不会抛弃我们的,姑娘心里是有我们的,难道说……”想到这里,月瓷抬头看着这个乞丐,“你的意思是姑娘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着吗?”
二十一世纪,洛家。
“你是说,在遥远的大周国里,也有一个同样的我生活在那里吗?”洛晚看着陆燃和陆世荣认真的脸庞,千方百计的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只是一个玩笑,但是陆氏父子表情严肃,谁也没有在脸上露出作弄人的表情,“难道说,你们是认真的吗?就在我喝醉的这么短短几分钟里,我就穿越到了大周,还在那里逗留了一年之久?”
陆燃点点头,“是真的,包括我们父子,也是和你一起从大周回来的。”
“你,你们也是穿越过来的?”小姑娘一脸的不可置信,“那这么说来,如果我是因为在古代过的不快乐,不不不,是非常痛苦,所以才激活了钥匙回到二十一世纪的话,那我就完全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啊。”洛晚在陆燃惊异的目光下走到茶几旁边,“既然那个地方是一个让我连死都不惜想要忘记的地方,那种地狱和我之前在洛家的生活又有什么差别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陆燃看着小姑娘突然间轻松起来的面容,忽然就萌生出一种罪恶感,他不能这么自私的向洛晚隐瞒周宁牧的存在,年轻男子向前迈出一步,忽然就被身后的陆世荣拉了回去,他不解的回头看着陆世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吧。”陆世荣点燃一根香烟,慢慢吐出嘴里的烟雾,“如果你不提周宁牧,她就永远都不会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这样她就不会冒出回到大周的想法,洛丫头就可以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了。”陆世荣淡淡的望着小姑娘趣味盎然的笑容,“你也是这么想的吧,燃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