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死了?
这似乎是一个男人,但半边脸都压在我的轮胎地下,我能看到左侧的半边脸,脸色苍白,可眼睛却合着,好像睡着了一样。他的左半侧身子在轮胎外面被车灯笼罩的范围内,还能看到,右半边身子在黑乎乎的车体下面,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情况怎样。但是,其实不用看他右半边身子的,也知道他活不成了,因为,他没有下半身!
本来应该出现腿的地方空荡荡的,我只能看到他半截身体,他的身体是从腹部开始断裂的,那里有着参差不全的伤口,黑乎乎的好像有内脏掉出来……妈呀,太恐怖了!
我被惊得后退几步,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却突然听到一声类似于叹息的呻吟声。
谁?
我看着空荡荡黑夜,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什么声音,难道……难道这个人还没有死?如果没死,我的罪责是不是会轻一点?
我这么想着,只好强迫自己大着胆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慢慢地向车头靠去。
千万不要死,千万不要死,我这样祈祷着。
蓦然,脚腕上一凉,那只看上去冷冰冰僵硬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脚腕,纤长的手指特别有力,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脚踝骨,手掌心里传出来的温度都能冻死人。
“啊——”我大叫出声,身子踉跄地向后退去,心里忍不住想,真的还活着的吗?
我这样一动,扯动了那半截身体,我的手机手电筒的灯光恰好照在那人残破的腹腔上,似乎能看到里面雪白支离的骨头,就这样人还能活吗?
难道,是诈尸?
这样一想更加害怕起来,不由得回忆起刚刚的诡异情形,那些指责我的人突然不约而同的静悄悄地消失了,然后我发现了车前的这半截人。
是鬼还是什么?
我没命地尖叫起来,一边拼命地踢腿想要把那个东西踢下去,那东西的手劲却越来越大,我感觉我的脚踝上好像绷了一个冰凉的铁箍,那铁箍一点一点地向内箍紧,就要把我的脚踝骨给掐断了。
又冷又怕,我一只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下坐到了地上,几乎就跟那个烂得就剩一点的家伙排排坐了,我扭身双手撑地就向前爬去,手臂哆嗦个不停,腿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僵硬地拖在身后,而脚踝上的感觉告诉我,我似乎,还拖着那个家伙!
背上一沉,好像有东西扑了上来,冰凉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脚腕上的力量已经消失,一只黑色的袖子勒到了我的脖子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凑到我的耳边,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上车……”
整个身体像落入了冬日的冰水里,心脏收缩成一团,胸口却疼的厉害,根本就不敢喘气,我知道那个东西已经趴到了我的背上,竟然,还让我背着他上车?
我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似乎太过恐惧了,身体僵硬地像块石头,明明一点力气也没有,可手脚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我直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背着背上那片冰凉而沉重的东西,特别缓慢地走到了车门旁,低头,弓腰,向车里钻进去。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感觉自我的意识在我僵硬的躯壳里拼命地喊叫,却怎么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好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关在一个透明却密闭的容器里,尽管容器里的我在里面大喊大叫,容器外面的我却什么都听不到。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身体钻进了驾驶室,关门,僵硬而机械地发动着车子。
车子震颤了一下,猛然就冲了出去,我的身体竟然挂了最高的档,猛踩油门,小破车瞬间就跟飞机一样冲了出去。
车子发动的声音好像打破了某种结果一样,周边突然变得喧闹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远远近近地响起,好像呱噪的声音,嘶喊的声音,阴冷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在我耳朵边上翻滚,而我的眼睛只能直愣愣地看着车头前面的路面——我看到路面好像《盗梦空间》里随意翻转一样竟然高高地抬了起来,抬起了一截,就如同没有修建完成的高架桥,而我的车子飞快地向着那块断裂,也就是如同悬崖一样的地方开了过去!
救命啊——
我在心里狂喊,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找替身?
临死的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8年前穆西宁,他捧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罐子里是用红色的纸折的玫瑰花,他俊秀的脸庞上带着羞涩的笑容,低声说:“落落,我买不起999朵玫瑰,只能给你折了999朵玫瑰,希望你能够收下,我以后……”他憋了好久,才说出了后面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落落,我发誓,我这一辈都会对你好的。”
誓言似乎犹言在耳,可时间却过得让人猝不及防,记忆中的故事就如同他离开我的那一天,我愤而在他的面前将当年他送过的大玻璃罐子砸碎了一样,鲜红的纸玫瑰铺满了地面,可穆西宁只是冷淡地看了我一眼,说了两个字:“走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满地鲜红的纸玫瑰中流泪,眼泪一点一点地浸湿了地上的纸玫瑰,那些鲜艳的红色很快退却成软塌塌的粉红色,我想要再收起来的时候,却再也收不起来了,就好像覆水,永远也收不起来了。
……
我的双手从方向盘上落了下来,感觉到车子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向无尽的黑暗坠落下去,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看来,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质问穆西宁了。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