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吭声,翟立衡没有继续问,他拉着我从床上起来,说:“陪我出去走走。”
月夜下,翟立衡拉着我的手步行在花园的小路上,晚风袭来时还夹带着白日的热度,暖暖的没有凉意。
走着走着,翟立衡和我坐在了竹子做成的长椅上,他修长的双腿伸在前方,双手杵着椅子,上身向后仰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这时候才发现如泼了黑墨的夜空中镶嵌着闪亮的星星,半弯的月亮在它们的包围中正笑得合不拢嘴。
“晨晨,过几天我们有可能要搬去翟家住。”
他说得是有可能,可我却有种一定会去住的感觉从心底深处冒出来。
我扭头看向了他,彼时,他也没有欣赏美丽的夜空,而是歪着头,目光灼灼得盯着我看。
“你爷爷还没有接受我,我和你一起去,没问题吗?”
“没有问题,他没你想象得那么病弱。”
“哦”
他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一直纠结下去,倒显着有些矫情了。
“你之前说让我带你去祭拜妈妈,嗯,你哪一天有时间?”
翟立衡坐直身子,拿出手机看了下近段时间的工作表,他说:“这个周末工作安排不紧,你呢?”
“那就周末上午去吧!”
“行”
敲定了这事情,我们在花园坐了一会儿,然后就起身回了家。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翟立衡吃完饭去eternal,我则开车去了神美。
“顾总,莱茵销售部来人了。”
“现在在哪?”
“在休息室,金经理正在招待。”
我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就让他们谈吧,结束了让金经理来我办公室。”
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金经理来了我的办公室。
“坐”
金经理坐在了我对面,他将莱茵拟定的新合约递给我。
我看了一遍,随即就将合约放在了一边,说:“莱茵仗着自己的品牌大将神美获利的百分比向下压,实在不行就放弃吧。”
“顾总,放弃莱茵,你真的要选择顾氏,其他装修材料公司不考虑吗?”金经理问。
“金经理,你所担忧的我都清楚,你放心吧,顾氏只要不想因为声誉不好倒闭,他们不会一个错误翻来覆去的犯。”
金经理许是体会到了我和顾氏合作的决心,他没再多言,问我派谁去顾氏详谈合作的事情,得知我亲自去谈,他便起身出去了。
下午两点,我拿着准备好的合约还有计划表离开神美,过了一个小时候,我将车子停在了顾氏的办公大楼下。
我先给顾炳刚打了个电话,他交代下去,我进去后倒是畅通无阻,没用上十分钟就来到了顾炳刚的办公室。
“大姐”张丽香见我来了,她唤了一声,样子随和有礼。
我还不至于因为彼此立场不同就彻底无视她,更何况顾炳刚也在,我答应不针对,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应了张丽香,我便看向了顾炳刚,说:“爸爸,我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谈。”
“什么事?”顾炳刚起身从办公桌里侧走出来,“来,坐下说。”
我和顾炳刚坐在了沙发上,张丽香没有走的意思,我便让她也过来。
待张丽香落了座,我将计划表和合约拿出来递给了顾炳刚,说:“爸爸,你先看看这个,然后我们在谈。”
顾炳刚接过去,看了一遍就交给了张丽香,在张丽香仔细认真看的时候,他对我说:“你什么时候从鼎盛辞职的?”
“爆出那些不实消息的时候。”
“辞职了也好,省着被人说嘴。”
顾炳刚讲了一句,随后他就将话题转到了我此次前来谈论的事情上。
“筱晨,与神美合作对顾氏来讲是不错,不过神美将获利百分比定在65,有些多了。”
“爸爸,顾氏与鼎盛合作时出现过失误,虽然按照合约赔偿了金额,但公司的声誉受到了影响,生意不如从前,与神美合作赚得是少了,不过这也是重新拾起口碑的机会。”
张丽香将合约和计划表放在茶几上,她说:“大姐,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个比例神美确实要的多了,不如这样,七三,你觉得呢?”
“很抱歉”将合约和计划表收起来,我说:“爸爸,丽香,你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做出决定后打电话给我。”
我起身离开,张丽香很快就跟了过来,然而她还没有将劝说得话讲出来,顾炳刚喊出来的两个字就吸引了我和张丽香的注意力。
“什么”
顾炳刚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又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丽香也顾不得劝我,她走到顾炳刚身边,问道:“爸爸,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炳刚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挂断电话后就跌坐在沙发上,两眼看着前方好一会儿都没有聚焦点。
我挺担心的,双脚迈开也凑了过去,“爸爸,是谁打来的电话,对方都说了什么?”
得不到回应,我将包往沙发上一扔,拉开张丽香便蹲在了顾炳刚的身边,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摇,“爸爸,问题只有说出来才能解决,您别不吭声啊。”
许是我用力摇晃起了作用,顾炳刚慢慢的将头转向我,说:“筱晨啊,与神美的合作爸爸同意,合约拿来,我们这就签字盖章。”
前一秒还不同意,接了一通电话就答应了,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
好奇心作祟下,我没去拿合约,而是给顾炳刚倒了杯水。
“爸爸,您吓坏我了,刚才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
顾炳刚叹了一声,他说:“是你张阿姨打来的电话,之前从顾氏挪走的一部分钱都买进了泰国金,没想到都搭进去了。”
泰国金?
对黄金都没有仔细的了解过,怎么就想到去买进泰国金来兰阳市卖呢?
“赔了多少?”
“大概有三十多万,这,这还是不算存货。”
我站起来,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一手杵着沙发便坐了过去。
不算存货就赔了三十多万,算上的话,那得赔多少?
我揉了揉额头,替顾炳刚犯愁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顾炳刚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可他却偏偏买进了泰国金,打电话来的人是张美珍,那说明这一切都是张美珍怂恿顾炳刚做的。
“爸爸,张美珍劝你买的,是吗?”
顾炳刚没讲话,张丽香倒是开口了。
“大姐,现在不是追究当初谁决定买的,而是要想办法怎么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你妈妈买进的泰国金,现在赔了,你说不应该追究谁买?张丽香,你说这话不亏心吗?”
“追究我妈妈的过错钱就能回来了吗?”张丽香吼了一嗓子,随即就蹲下来,抓着顾炳刚的胳膊说:“爸爸,你马上联系舅舅,问问他寻我们加入的人还找不找的到,只要找到他们,相信损失会找回来一些的。”
“丽香,你别做梦了,骗子会在原地等你发现骗局吗?”舅舅,张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大姐,你不要一直唱反调行不行。”张丽香也许是急了,她也顾不得自己彬彬礼的随和模样,扯着嗓子对我吼了一声。
顾炳刚挥开张丽香的手,站起身后扫了我俩一眼,说:“我已经够烦的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点。”
我没理会张丽香,拿过包将合约取出来,说:“爸爸,我们签合约吧!”
之前欠债,现在买进泰国金又赔了,要是生意再不好,顾氏的麻烦那才叫真的大呢。
顾炳刚看着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
签完了合约,我让张丽香先出去,待她离开且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我对顾炳刚说:“爸爸,张美珍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为了顾氏好,您还是先别和她提离婚的事情了。”
排除张丽梅的威胁,天知道顾炳刚将张美珍逼急了,她疯起来会不会将顾氏的难处对外宣扬,弄个鱼死网破。
离开顾氏,我开车回了神美,收好合约后我将设计部经理叫到了办公室,让他交代下去,设计师在莱茵合约到期后便向客户推荐顾氏的装修材料。
‘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这就是我们的选择。’
手机铃声响起,我挥开愁绪,拿起来也没看一眼就接通了。
“喂”
“顾筱晨,你考虑清楚没有?”
张丽梅的声音传来,嚣张的可恨。
我身子向后一靠,用手揉了揉额头,说:“爸爸不会和你妈妈离婚,你放心好了。”
听我讲完,张丽梅哈哈哈笑了几声,声音中透着得意。
为了不让她以为自己抓了我的把柄可以任意刁难,我说:“之所以劝说爸爸不与你妈妈离婚的原因不是因为你的威胁,张丽梅,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张丽梅浓重的鼻音哼了一声,说:“不是因为我的威胁,那你说,你是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你妈妈劝说爸爸买进泰国金,现在钱都打了水漂,连个响儿都没听到,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离婚岂不是便宜了她。”我咬牙切齿地讲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张丽梅突然扯高了嗓门。
我也不嫌浪费唾沫星子,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又讲了一遍,还没等我将讽她的话讲出来,张丽梅就很麻利的挂断了电话。
搞了半天买进泰国金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下了班我回了俪华学府,将车子开进停车场,我和下班的翟立衡正好碰到,因此我俩一起朝着十八号楼走去。
进了家门,孙颖招呼我们俩吃晚饭,洗了手坐到了餐桌边,我盯着放在翟立衡面前的玻璃杯,说:“这个东西总喝,你不腻吗?”
翟立衡将玻璃杯端起来递到我面前,“你尝尝”
绿乎乎的颜色,就跟发了绿毛的水一样,看着就影响食欲,哪里还用尝?
我朝着一边推,“味道总闻我都觉得恶心,我可不尝。”
翟立衡将杯子举到鼻下闻了闻,随即就将其倒进了池子里,说:“既然晨晨不喜欢,那就不喝了。”
绿乎乎芹菜汁被翟立衡倒掉了,孙颖一脸可惜,她说:“少爷,早上你就没喝,晚上的又倒掉了,这怎么行呢?”
“我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有什么不行?”
翟立衡立马回了一句,孙颖开口要说话,但音没发出来她又闭上了嘴,然后默默地离开了厨房。
晚饭吃完我和翟立衡去楼下溜溜弯,消食后就回家,洗澡刷牙上床睡觉。
我没再去关心顾炳刚赔钱的问题,所以每一天都过的差不多,早起吃饭上班,晚饭后下楼遛弯,日复一日,转眼到了周末。
一早吃完饭,翟立衡开车载我去商店买冥币元宝,然后去花店买了百合花,祭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将车子开到了灵德公墓。
我将百合花摆放在妈妈的墓前,然后一边烧着冥币和元宝,一边说;“妈妈,前几天我订婚了,没能过来告诉您,您不要生我的气啊。”
翟立衡看了我一眼,然后将一张张冥币放进火里,说:“妈妈,我叫翟立衡,晨晨的未婚夫,谢谢您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
翟立衡握住我的手,看着墓碑上妈妈的照片,很郑重地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保护好她,让她开开心心的。”
祭拜了妈妈,我将另一束百合花放在了妈妈右边的墓碑前,同时也摆放了水果和点心。
翟立衡站在一边,看着我将冥币一张张烧掉,他说:“这是谁?”
我摇摇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看了一眼墓碑,我又说:“墓碑上只有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性别,其他就什么都没有。”
“既然不知道是谁,你为什么要祭拜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