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逃亡的路上,唯心生命没有追逐他,叛变的第三舰队也没有追逐他——后者正忙着摧毁人类的其他行星防线,没有将这支老掉牙的舰队放在眼里。这对他以及他船上的士兵而言,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他们经过波折,终于回到了太空环。
在脱下戎装后,章北回到自己家中。他疲惫不堪地坐在沙发上,心中感到无比恐惧,扶在沙发把手的右手不停地颤抖着。
李茵乔从卧室走了进来,她伸出双臂将丈夫抱在怀中,像是母亲一般抚摸着丈夫的额头。她也通过手机看到了那一战的过程,自然无比理解身为见证人的章北此时内心有多么恐惧。
妻子柔软的身体让章北感到一丝温暖,同时也驱散了他内心深处的冰冷。但他的嘴唇依旧苍白,他目光无神地望着远处的壁画,轻声说道:“一切都毁了,我们没有获胜的希望。它们就像神灵一样,我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畏惧,可自己的身体还是忍不住要向对方匍匐。”
“没有关系,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李茵乔吻在丈夫的额头。她随即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看到今天的日子,语气变得欢喜起来,“今天是七夕,这应该是我们能够渡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了。打起精神来,我们一起出去好好过节。”
章北低声“嗯”道。李茵乔随即拉着他走到卧室,她站在衣橱前,将自己的衣服脱掉,只剩下如薄丝般的内衣,想要选择合适的衣服。章北看着妻子白皙无暇的肌肤以及她精致的锁骨和修长曼妙的身姿,心头的烦躁还是没能挥之而去。他走了过去,抓着妻子的双手,紧紧簇拥着她。
李茵乔感受到丈夫身体,感受到他隐藏在身体的恐惧和悲痛,知道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倔强的小孩。她轻声说道:“心里所有不快,发泄出来就好了。”
章北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热烈地亲吻着。
……
大约20分钟后,李茵乔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换上淡紫色带着花纹边的长裙,然后将一套浅蓝色的西装扔到章北的身上,敦促他说:“快穿上,不要耽搁时间了,今天还不知道有没人商家开门。”
章北终于从对未来的无助中恢复过来,他先穿上衬衫,随后从家里的小生态花圈里摘出数支蓝色玫瑰,让机器人将其包装好后,把花带到了妻子的面前。他双手捧着鲜花,对着妻子单膝下跪,说道:“送给你的,亲爱的!”
“还算马马虎虎。”李茵乔展眉一笑,刚刚经过滋润,眉眼间是说不出的妩媚。
她将花收了起来,插在花瓶里,然后对着镜子画着淡妆。章北在一旁穿着自己的西装,等他穿好,李茵乔红妆也点缀完毕。两人牵着手,离开家门。
街道上很冷清,今天本应该是一个兴奋节日,但不久前唯心生命释放出来的影像,让所有人没有欢度节日的喜悦。人工售卖的店铺早已关门大吉,只有全自动化的店铺依旧开着门,里面的机器人来往于过道之中,为人类默默地提供服务。
章北选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点了李茵乔最喜欢的中都小吃和镐京小吃。在太空环能找到做这两类东西的餐厅可不容易,不过好在过去的七年里,章北闲暇时总会跟妻子游走在霍尔城以及太空环其他城市,总算找到了几家比较符合他们口味的餐厅。
吃过餐点,他们两人又乘坐太空环过山车,体验极致的速度刺激。再往下,则是搭乘飞船,在太空中看着静谧的星空,感受星空的美妙。
约会结束时,已经是傍晚八点钟。
四季调节系统预报的狂风骤雨已经消去,此时的街道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小雨。章北和李茵乔共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漫步在雨中,向家里慢慢走去。
只不过他们两人到家的时候,在家门外发现了一位意外来客。
……
屋檐外的雨滴随着微风吹拂进来,打湿了苏浅浅的修长又光滑的双腿。此时太空城的温度很低,她不得不从口袋里取出纸巾,擦去自己腿上的雨水,让自己暖和片刻。因为一些比较紧急的事情,她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仔细浏览四季调节系统推送的天气报道,自然也没有携带雨伞。所以,骤雨突来的时候,她一下子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本想叫一辆无人汽车,躲在里面避雨,可当她看到目的地就在自己眼前十多米外,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快步跑了过去,来到别墅的屋檐下。
当她等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候,终于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夫妇。看到二人,她不顾外面还下着雨,当即跑了过去:“章北上校,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求您帮助!”
“先进屋再说,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先换上我的衣服吧!”章北尚未开口,李茵乔当即说道。她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年纪看上去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女士,心中思忖着对方的真实年龄。有延长寿命和保持容颜的药剂在,这个时代并不能从一个人的样貌去判断对方的真实年龄。
“好的,非常感谢。”苏浅浅对李茵乔报以感激的神色,然后随同对方一起进入别墅内。
李茵乔为苏浅浅找来自己常用的日常服装,一件米黄色的碎花长裙以及一套尚未开封的贴身内衣。等苏浅浅换好衣服后,章北将自己吩咐机器管家烫好的姜茶推到女士的面前,询问道:“不知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拯救人类!”苏浅浅喝了一口姜茶暖了暖身子,然后神色认真地盯着章北。
章北也看了一眼这位素未蒙面的女士,似乎在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唯心生命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一个可以瞬间毁灭星球,又能瞬间创造星球的文明,我们没有任何的办法与之对抗。”
章北在说这话的时候,嘴中很是苦涩。
“还有解决的办法。”苏浅浅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章北,“我知道唯心生命还有一个软肋,只要我们能抓住它的软肋,一定能够找到拯救人类的方法。”
“什么软肋?”
“人类本身。”
章北听着这个答案,突然间失笑一声,道:“你在寻我开心吗?对方弹指间就可以摧毁人类文明,你居然说人类是它们的软肋。”
“我没有开玩笑。这是我通过思索唯心生命在这个时代的对人类政策中发现的。从投降派的出现,到现在的要求人类投降的命令,无不例外都在说明一点,人类现在对唯心生命有一定的作用,否则它们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要毁灭地球,它们只需要将对付海王星的方法施加到地球上即可。”苏浅浅一脸郑重地回答。
章北陷入沉思。苏浅浅所说的这一点,他早在七年前就意识到不对劲,可思前想后也不知道原因,自然不可能通过这一发现找到相关的解决办法。
“它们要人类做什么?你现在知道这个答案了?”此时,一直旁听没有发言的李茵乔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有一个人知道。”
“谁?”
“太阳中的高级智慧生命。”
……
经过苏浅浅一番解释,章北和李茵乔这才了解到在恒星中竟然隐藏着一名文明程度更高的生命,对方犹如看客般,对着人类冷眼旁边数亿年,甚至很有可能是无数个归零时代。
“如果想要跟对方沟通,必须降落到水星表面,和对方保持相当近的距离。可是联邦政府封锁了水星,除非有人代表联邦政府去提问,要不然那里的舰队不会放行。”苏浅浅说又喝了一口姜茶,让干燥的嘴唇变得湿润起来,“我想让您帮助我进入到水星表面。”
“你直接向联邦政府提出自己的请求和建议,不是更加方便快捷?”章北有些难以理解眼前这位女士的思维回路。
“我要进入到水星,向那位高级生命提问,如何在一刹那间全部人类,而唯心生命无法阻拦。这个问题,联邦政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我去提问的,毕竟答案一旦落入不可靠之人的手中,对整个人类文明又将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苏浅浅郑重地说道,“而且,我要用这个答案做一个威慑武器,就像核威慑一样,以此来向唯心生命提条件。”
“您是最合适的威慑者人选,同时也是最佳的谈判人选。除了您,我想不出第二个可以帮助我的人。”
“毕竟章小安是您的女儿,而她现在又是唯心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