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4号”发射的同一天，印度，新德里
微风将亚穆纳河表面的臭气从下游带到了新德里的郊区，让郊区臭气熏天。莫尔德·伏尔泰缩着身子，带着红色的安全头盔，站在工地上活动板房下面，闻着板房上面空气交换机传递出来的新鲜空气，如沐春风。
偷偷呼吸了几口板房里面交换出来的空气，莫尔德感到十分心满意足，然后将口袋里装的午餐掏出来，站在出风口下面，一边就着新鲜空气，一边用餐。吃饭的时候，他的目光在工地上游荡着，看着那些不知疲倦工作的机器人，啧啧惊奇。虽然已经与这些铁家伙接触了十多天，但每一次看到它们，莫尔德仍旧感到新奇。
莫尔德·伏尔泰是新德里最大的建筑公司里的一个小头目，20多天前，他跟自己手下的民工们收到总公司的命令，来到亚穆纳河畔。亚穆纳河早已遭到了眼中污染，即使莫尔德是新德里土生土长的人，也无法忍受河面飘来的恶臭，在这里工作对他而言简直是受罪。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刚刚考上的德里理工学院的高昂学费和生活费，以及这次总公司提供的诱人薪资，他便顾不得环境的恶劣。毕竟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有丰厚的报酬，又哪里有资格挑挑拣拣。来之前，总公司曾告诉莫尔德和他的工友，他们这一次的任务是建造一座好几百米的大厦。
莫尔德本以为自己会在这里至少呆上好几年才会回到家里，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才刚刚过去了半个月，大厦的地基便已经打好。莫尔德用多年的建筑经验预估，只需要再花费几个月的时间，设计图的大厦便可以展现在世人面前。
他咬了一口自己早上从食堂里带出来的石头饼，看了一眼不远处仍旧在工作的铁家伙们，心想如果总公司都用这些东西来施工，自己今后岂不是要失业了。
他和他的工友进入工地没两天，这些铁家伙就进来了，自打它们进入后，原本人能干的活全部被对方干了。铁家伙不需要吃饭，不需要休息，一天二十四小时开工，效率远比他们高，以至于莫尔德和他的工友们在工地里只能成为辅助人员，填补机器人无法做到或不方便做到的事情。
一想到此事，莫尔德内心隐隐不安。虽然总公司并没有因为机器人的到来辞退他们，并且照常给他们付工资，虽然有这些铁家伙的帮忙，他这次的活真的干得很轻松，并不像以往那样，每一天都无比困倦，可他真的不喜欢这些铁家伙，甚至将其视为自己的仇敌。
他又咬了一口石头饼，随后抬头望着太空中的倒立金字塔，散发着灰光的金字塔几乎与新德里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体，可仍旧能够分辨出来。他空出来的一只手，捏出来印度教的祈祷手势，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祈求梵天大神这些铁家伙在这次项目结束后就坏掉，这样自己就不会面临失业的风险。
虽然电视台上的学者们轮番上阵，给民众们科普天空中金字塔由来的科学原理，但这些专家的话，莫尔德一个字也不信。专家们的理论从冬天讲到了夏天，苍穹上的天象却始终没有消失，他的文化程度固然不高，可也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到这里面有猫腻。
因此，他坚定地认为，天上的金字塔是梵天大神所展现的神迹，它迟早有一天会降临世间。
莫尔德一边祈祷着，一边将自己手中的石头饼吃掉。正在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到活动板房二楼的某间房间窗前出现了一张东亚人面孔，对方正皱着眉头望着工地，似乎在打量着什么。见此，莫尔德连忙缩了缩身子，带好安全帽向着工地里面走去，继续自己的辅助工作。工地里任务虽然不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作为一名建筑行业的老手，莫尔德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
……
章北站在窗前，看着正热火朝天施工的工地，眉头不由皱起。新德里的这座监测塔修建速度比他预计的要慢很多，此时已经夏季，它才刚刚打好地基，想要完全修建好，可能已经入冬。
“不要着急，其他国家的项目正陆续进入施工阶段，等到2020年，监测网络的雏形就可以看到了。”顾杰坐在板房里的沙发上，手中端着一盏茶杯，盖子轻轻碰着杯口，口中吹了一口气，待热气散去，才啜了一口。
章北感到烦躁，屋子内的闷热让他坐立不安，他伸出手将窗子推开，想要通通风，可是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他赶紧又将窗户关闭。
“这里怎么这么臭！”他站在后窗，远眺着亚穆纳河漂浮的垃圾，心情更加不悦，“抵抗军有如此深厚的技术积累，难道就没有办法治理环境污染吗？”
“我不是搞环保的，对这方面一无所知，你这是问道于盲人。”顾杰摊了摊手，表示无奈，“况且战争一旦打起来，对地球所造成的伤害，远比这些工厂偷排泄污水、废气来的大，就算有所研究，也只会在基地这样的地下城市当中应用，根本不可能向外界推广，谁让治理环保是一个耗费资金巨大的项目，而它又会直接影响到经济发展，没有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任何政府都无法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
章北听得此话，沉默不语。他继续眺望着亚穆纳河，看到河畔有许多印度妇女正带着洗衣盆在泛着白色泡沫的河水中洗衣，看到河边赤裸身子的小孩在嬉戏，看到街道上面色发黄的中年人正在重重咳嗽着，看着因污染而患上癌症的骨瘦如柴的病人，正跪倒在地面上，向天空中的异象祈祷着。
他望着这一切，愈发沉默，许久后轻声说道：“我们可以改变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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