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确定章北真的进入过正雄县的汽车站后，李茵乔紧蹙的眉头终于舒缓许多，她走到年轻工程师身前，在他肩膀拍了拍，说道：“进入汽车站的票务系统，查找章北的去向。”

　　北方局曾经发布过一款智能卡片，可以供执行任务的探员用其伪装成诸如身份证、银行卡之类的卡片，只不过章北在离开中都市时为了避免自己的行踪被泄露，将这种可以被追踪到的智能卡片丢在了基地里，并选择开车离开，而不是乘坐高铁、火车或者长途汽车，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痕迹。他此时进入到汽车站内，让追踪小组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们不用再使用监控一个个查找过去。

　　“这个……正雄县的财力紧张，汽车站又是通往各乡的短途客车，所有票务都是上车自行向售票员购买，没有财力去搞全国统一的实名制购票平台，所以……”工程师还没有行动起来时，一旁的交警大队队长面露尴尬地说道。

　　李茵乔看了一眼工程师，后者此刻也向她摇了摇头，表示系统里真的没有票务系统。

　　在全国各省市逐渐实行购票实名制的当下，作为县城里最大的汽车站还没有普及实名制，可想这座县城的落后与贫困。这座县城里的人与北方局的成员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彼此仿佛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前者的窘迫后者不能理解，后者的繁华前者也不能想象。李茵乔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她深知这种差异原因多种多样，非她所能改变。她只能命令工程师道：“追踪刚才锁定的两人，看他们上了哪一辆车！”

　　工程师转头继续让面部识别系统搜索监控录像，并将包含着章北的片段特别剪辑出来，生成独立的影像资料，以供其他人观看。

　　影像中的章北十分小心谨慎，即使他已经借助唯心媒介进行过面部伪装，行走在汽车站的广场上也尽可能穿梭在人群和车辆间隙中，尽可能避开摄像头的位置。由于资金问题，正雄县汽车站的监控摄像头数量本就稀少，章北的这种防追踪路线，给李茵乔他们的追捕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他们一度丢失了章北的踪迹，所有人怔怔地望着无法锁定章北面孔的录像，不知所措。然后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这个时间点附近每一个摄像头的监控录像，试图重新寻找到章北的踪迹。

　　好在超级计算机的人工智能虚影还原功能发挥了作用，他们放大监控每一帧画面，根据前后的画面，重新建模，构建出更加清晰的相片。最终，他们在一辆公交车的反光镜中再一次看到了低下头，偷偷进入汽车内的章北和章小安两人。

　　重新锁定人像后，他们根据汽车位置的停放，找到了章北父女登陆的那辆车。

　　李茵乔看着放在汽车挡风玻璃下方，用纸板制作的巨大路线牌。它摆放的位置很显眼，书写的字体很清晰。

　　“正雄-新乡。”

　　……

　　得到了章北下一个去处，李茵乔他们当即马不停蹄地赶往新乡镇。

　　现代社会的高效率是建立在庞大的信息网络上，这些信息的获取则来源于广泛遍布于华夏大地各处角落的基站、手机终端、监控摄像头等等基础设施。所以，越是经济发达的地方，信息传递的效率越高，因为这些地方基础设施齐全，而越是贫困的地方，由于设备的缺少，信息流通速度越慢。对于李茵乔他们而言，追查章北也同样如此。在中都市他们只需要待在基地里，借助人工智能的算力，就可以获取有关章北的踪迹，而到了正雄县甚至更低一级的区域，他们必须亲力亲为，才能追查到章北。

　　所以，脱离了人工智能辅助的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李茵乔清晨赶往正雄县时，还是万里无云，此刻从正雄县离开，向新乡靠近时天空已经黑云压城城欲催。稀稀落落小雨从天而降，飘落在山道的两旁，让他们不得不降低行驶速度。不过好在国家近些年扶贫力度十分大，像新乡这样的新乡这样贫困县里的贫困镇，通往县城的山区道路，也修建的极为结实、宽阔，不会遇到道路毁坏、滑坡、泥石流等等现象。

　　下午4点钟，李茵乔一行人来到了新乡镇，此时细雨已经停了。街道上的农户握着镰刀，来到临河的滩地，看自家的麦田长相如何；街道上买豆腐的老妇人，也推着架子车拉着豆腐摆在班车旁边，向下车或准备上车的行人推销着。天空中灰褐色的倒立金字塔虽然依旧维持着它原有的样子，但这座冀西地区的穷苦小镇几乎没有人关心着头顶这片天空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只要世界没有出现任何行将就木的征兆，他们该工作还是要工作，该生活的还是要生活。至于天如果真的塌了，那自然有国家和政府这样的高个子顶着。如果连高个子们都顶不住，他们自然只能像数万年前原始的祖先们一样，拿起自己落后的武器向上天挥舞着，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这就是这片土地上民众淳朴的价值观。

　　不过，李茵乔他们的到来还是打破了这片乡镇的平静。乡道公路正对头就是新乡镇政府，镇政府里的人在第一时间整了整自己还算整齐的衣服，来到镇政府门口，看着这支来自中都市这座大城市的军队。停在一旁等待客人上车，然后准点发车的班车司机，也探出头看了一眼架设着机枪的悍马车，心想：弄啥嘞？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什么时候居然能引来一支军队。

　　班车司机正困惑的时候，看到从军车上走下来了一名年纪轻轻的女人，虽素面朝天，但依旧好看的不像话。他看到那名女人对着几名士兵指了指自己，然后士兵带着一张画像快步跑了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行了一个军礼，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过这两个人？”

　　司机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一天要拉好几十人，哪能将这些面孔全部记下来。

　　他刚说完，以为这事与自己再也没有关系时，就看到一名戴着眼镜的工程师，看了一眼自己的车牌，然后对着那名好看的不像话的女军官说了几句，带着笔记本电脑向班车走来，并来到车内。司机不知道自己到底牵扯到什么重大案件之中，心中忐忑不安，正想问时。眼镜工程师对他笑了笑，指着车头的行车记录仪，对他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将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交给我。”

　　一听此话，司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将储存卡扣出来，交给眼镜工程师，然后只见对方将其插入电脑接口内，开始扫描上面存储的所有影像。

　　片刻后，眼镜工程师离开班车，走到李茵乔面前，对她说道：“根据行车记录仪拍摄下来的画面，章北从镇子上购买了一辆摩托车后，一直向西驶去。”

　　“向西？”李茵乔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西方，那里是延绵不断地太行山脉。

　　虽然在正雄县她就已经猜到了章北的意图，但直到此刻，她才用更确切的证据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她取出自己的通讯器，对其他待命的搜查小队公布自己最新的调查进展：“已经追查到了，章北跟章小安从新乡镇进入到太行山脉，请求派遣山地蜘蛛机器人、空间无人机、生物猎犬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