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做嫔妾,自会向皇上进言将一切事物交予宁妃娘娘,于情于理宁妃位分最高且育有皇长子。”
慕子染掩唇一笑:“且若嫔妾猜得不错,宁妃与皇后同气连枝,倒断没有交给娘娘你的道理了。”
众所周知,羽昭仪同皇后的关系,再加上萧、景两家敌对的立场。
这二人之间已不能用不好来形容,简直可以称之为势成水火。
皇后绝不会将协理六宫之权交予萧琼,慕子染微微眯眼,心中暗想道。
萧琼颔首,“不错,若是寻常事物倒也罢了,只是太后寿诞亦牵涉其中,皇后用心可见一斑。”
慕子染当即明白了皇后是想借此敲打萧琼,定会想方设法阻挠甚至毁掉寿诞,她又抽身其中,可谓半点不会伤及自身。
只是看萧琼的模样,此事亦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慕子染脑海中很快划过了端婉仪。
锦绣的模样,以及构想中的瑞鹤图……愁眉紧锁,确不知究竟布着怎样的筹谋。
“若本宫说端昭仪是皇后的人,你可明白了?”
萧琼声音悠然,却是一语点醒慕子染,是她豁然开朗。
眼眶一跳,倏尔抬起头直视起她的眼睛,贝齿紧咬朱唇。
慕子染指尖不自觉的于桌上轻点,凝神思索,看来此番皇后打的竟是一箭双雕的计谋。转瞬复又想到一事,心下急迫面上倒平静无常的问道:
“昭仪可知这瑞鹤图与太后有何渊源。若按娘娘所想,端婉仪定不会没来由让嫔妾做此图献上。”
“知或不知……”萧琼坐直身子,指尖轻点桌面,放柔缓了音调,“不如惠嫔先告诉本宫,你又是如何相信本宫所言非虚,而不是巧用离间?”
慕子染淡淡一笑,垂下眼帘:
“娘娘不会也不屑对嫔妾耍这些心计。
况且嫔妾机缘巧合下得知太后喜欢些光彩艳丽的打扮,而那端昭仪却告诉嫔妾太后喜欢素淡的。
因此而出了‘瑞鹤图’的提议予我,自己做了万寿图,如此矛盾,岂会不引人在意?”
“惠嫔着实厉害,连太后的喜好也探听得到。”萧琼微眯着眼。
“本宫本是不知,如今听你提及万寿图方才醍醐灌顶,殊不知这万寿图算是皇上太后的一道心结,这些年来却是无一人敢提及?”
“太后与皇上?”慕子染心中一沉,果如她所想,楚越宸与太后真是貌合神离。
“皇上十二岁时曾在柔太妃生辰之时做万寿图贺寿,次年便发生了柳泉宫大火,剩下的你也该是知晓。”
慕子染点了点头,想起楚越宸提及柔太妃时强忍的伤痛,不由叹道:
“万寿图却保不了太妃福寿康宁,反而冥冥中令她死于非命。想必皇上内心早已将这二者联系起来,成了斩不断的心结。”
萧琼颔首。
“不错,皇上从此再不许此图现于宫中。柔太妃殁了之后便由云妃,也就是当今太后收养了皇上。
那时云妃寿诞之时先皇曾命皇上做一副万寿图献之,岂料他生了孩童脾气,只说这图只送给自己亲生母妃,而自己的母妃早死了……”
萧琼顿了顿,继续道:“先皇当即火冒三丈,因此责罚了皇上。”
“虽是情有可原,但总在此事上损了太后的颜面,倘若真送了此物助寿,只怕不仅太后,就连皇上也要怪罪于嫔妾了。”慕子染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此番修建万寿堂,定是皇后一派铲除阻碍最好的时机,而你我只怕逃不脱了。
即便本宫不愿和你牵连,却还是要你今天这般打扮,也是此缘由。”萧琼面上虽无异样,慕子染却还是能听闻到话语中带着的几分担忧。
“端婉仪知晓万寿堂的构造,那灵鹤台,一品当朝金像。”慕子染静静道。
“你说什么?”萧琼一惊,大睁那对明眸。
“皇上吩咐过督造修建的工部官员绝不能透露半句,为的就是给太后一个惊喜。”
“端婉仪许是为了博得嫔妾的信任,好让这一石二鸟之计策继续下去。”
萧琼慢慢的将身子靠至椅背,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果真是要在这万寿堂中做手脚,也是这个道理,皇后权势之大,又有何做不到。”
慕子染蹙眉静思片刻,迟疑的轻声自语道:“若是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好了……”
翊坤宫中仿佛胶凝一般,只闻得铜壶滴漏一滴,滴坠入水面,放在此刻倒有了莫大的声响,几近震耳欲聋,让神经紧绷起。
慕子染眼前划过每一个人的面孔,半晌,眼中灵光乍现,开口道:“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昭仪娘娘觉得可大快人心?”
萧琼挑眉注视着她,见她面色果真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轻哼一声,冷声道:
“愿闻其详。”
这一商谈便是日暮将近,照旧由紫阳陪同,身着宫女装扮的慕子染在昏沉的夜色中由绛雪轩后门溜了进去。
汀兰望见这样的慕子染着实惊了一跳,却还是掌起灯火服侍慕子染换上了木莲色暗纹长袍。
“岸芷又同锦绣吵起来了。”汀兰捏着手,犹豫着看向帘外。
慕子染‘嗯’了一声算作回应,柔荑搭在帘子之上,隐约可听闻屋外岸芷与锦绣似有些争执。
然这争执似乎只是岸芷单方面针对锦绣罢了,慕子染可以猜想到那人此刻一定是一副怯懦隐忍的模样。
毕竟不生事端默默无闻才是一个好细作该有的品行。
“到底我才是小主家生侍婢,便是要再将你撵出去也无不可。”岸芷扬着下巴不屑道。
这些天不知为何小主都只让锦绣在身边奉茶,有个汀兰也就罢了,如今又来了个锦绣,叫她如何能忍。
“我看你根本就是别宫派来的奸细吧。”见她依旧不回话,岸芷变本加厉道。
“岸芷姐姐慎言,我是不是奸细,要不要被撵出去自由小主定夺,小主既信任于我,我便誓死要在这殿前侍奉着。”
锦绣扔下抹布,脸色一正定的看着岸芷,显然这句话戳中了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