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第七层,楼阁之内。
萧逸辰望着在不远处为铁链锁捆绑着的云霄,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云霄似是下定了决心,但听她说道:“罢了罢了,既然萧公子不肯施以援手,我不便再说什么,事情已然到了这步田地,我也不好再拿妖族之事去强人所难,既然如此,我便放你出去,至于那复兴妖族之事,你权当我没有说过吧!”
“这…”
萧逸辰突然听到云霄说出这番话来,原本便对此事颇为纠结的他,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等萧逸辰继续说话,云霄却是继续言道:“今日事毕,烦请萧公子他日出塔之后将这血玉寻一处荒无人烟的深谷,将它丢下去吧!如若这血玉继续留在这炼妖塔之中,定然会造成一到六层空间的紊乱,这总不是萧公子所希望看到的吧?”
“这件事我倒可以答应你。”
萧逸辰深知,云霄的这最后一个请求即便自己不答应,她也定会送自己出去,但如若自己连这件小事都不答应的话,血玉的存在会给锁妖塔带来空前的劫难暂且不说,恐怕自己的良心上也有些过不去了,萧逸辰可不想今后的日子里都在自责中渡过。
“好,很好,既如此,那这血玉给你便是了!”
云霄言罢,却是不再说话,但见她口中念念有词,一块血色的玉石竟是慢慢从她胸口飞了出来,漂浮在了半空之中,不再动弹。
与此同时,云霄的周身上下竟是在一瞬间红芒大盛,将整个空间之内映的一片血红之色。
随着云霄口中法诀的不断变幻,但见笼罩在她周身的红色光芒竟是愈发强盛,而云霄的脸色更是胀的通红,直如滴出血来一般。
“不好!”
萧逸辰看到如此景象,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念头闪电般的闪过,他大叫一声,从囚笼之中站起身来正待想要去救,却已是不及。
伴随着萧逸辰的一声惊呼,从云霄的周身之上竟是‘噗~噗~’地传来了几声闷响。
但见一个个血色的窟窿从云霄的身上冒了出来,一时间,云霄的身体竟是如同被洞穿的筛子一般,血如泉涌。
鲜红的血液顺着云霄的身体缓缓滴落在了空荡荡的地面之上,在寂静的楼阁之内发‘啪嗒~啪嗒’的声响,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云…云霄娘娘…”
萧逸辰在那法阵中,双手紧紧握住囚笼,声音沙哑的喊道。
伴随着云霄生命的急速流失,突然间,萧逸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竟是慢慢恢复了过来,而困住他的法阵因为失去了云霄法力的催持,光芒亦是渐渐淡了下来。
此刻萧逸辰顾不得许多,但见他一手豁然从腰间抽出了随身的法器量天尺,将全身的修为凝聚在那量天尺之上,而后冲着那囚笼,大喊一声:“破!”
嘭!
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囚笼,伴随着萧逸辰的一声厉喝,竟是发出了几声闷响,刹那间,那囚笼却是如同爆裂的水缸一般迅速破了开来。
与此同时,原本困住云霄的那一道道铁链,不知为何,竟也是慢慢的断裂、掉落了下来。
失去铁链拖拽的云霄,此刻早已面如白纸,几近昏迷,但见她口中大口的喷着鲜血,任凭自己的身体如流星一般从高空坠落了下来。
云霄身体坠落的一刹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在她的嘴角不经意的泛起。
妖,终究还是不能胜天半子的,不是么?
眼看云霄的身体便要跌落在地,但见一抹黑影在电光石火间闪过,竟是稳稳地将她接住了。
萧逸辰一手搂着云霄的腰肢,一手却是在她的身上急速点了几下,将她身上的几处要害经脉封住,试图减缓她血液的流失,但无奈云霄身上的伤口太多,萧逸辰这几下下来终究还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殷红的鲜血渐渐染红了萧逸辰的衣服,他的声音更是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娘娘…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似有淡淡泪水滴落在了云霄那原本俏丽的脸上,感觉到脸上的湿润之意,云霄勉强惨然一笑,道:“孩…孩子,你怎么还哭了?”
“没、没有,娘…娘娘,我…我没事的。”萧逸辰想要强行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但眼泪却依旧不争气的顺着面颊缓缓流下。
“咳咳,傻…傻孩子,我若不死,你这辈子都不会从这里出去的。”
听完这句话,萧逸辰方才明白,原来这锁妖塔的第七层就是为镇压云霄而存在的,云霄不死,这锁妖塔的第七层便等同于不死不灭的存在啊,那时候萧逸辰即便有通天的神通,又怎能逃得出去呢?
想到云霄为了让自己顺利出去,不惜以性命去换得自己的自由,萧逸辰的眼泪便如同断开的珠子一般,一颗颗滴落在了云霄的脸上,萧逸辰哑声道:“娘娘,对…对不起,你…你别说了…”
望着云霄那渐渐惨白的脸色,萧逸辰想要阻止她说话,好让她保留一丝气力。
“孩…孩子,你…没有对…对不起我,路…路是我…我自己选的,怪不…不得别人,记…记住我说过的话,一…一定要找…找一个深…深谷,把…把……”
云霄对血玉之事,想要再多多叮嘱一下萧逸辰,但见她喉咙微微颤动,无奈那在她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说出来,徒留一滴清泪顺着她那早已失明的眼角缓缓滑落。
“娘娘…啊!…”
萧逸辰望着已然气绝而死的云霄,不知为何,竟是放声痛哭起来。
云霄将死之际,她的嘴角依旧保留着那一抹淡淡的笑意,也许在她内心深处,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萧逸辰直到此刻终于明白,云霄临死前为何会流泪,又为何会如此的绝望,因为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便是有朝一日,有人能帮她复兴妖族,但最后她等来的却是萧逸辰赐予她的绝望。
绝望至此,一个别人口中十恶不赦的妖魔,最后竟然依旧为了送自己出去,而不惜身殒在这楼阁之内,试问正道中人,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念及此处,萧逸辰的内心深处,竟是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妖,真的就那么该死么?
至少从云霄那里,萧逸辰感觉到,妖,也是有情有义的,甚至比起一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之士来,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萧逸辰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余,但见云霄的法身不知为何,竟是在萧逸辰的怀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与此同时,似有漫天的光芒从萧逸辰的怀中缓缓升起,直至完全消失在这阁楼之上的天空里。
伴随着云霄娘娘法身的渐渐消失,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楼阁就是开始颤抖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霎时间,萧逸辰顿觉天旋地转,楼阁之内更是乱石纷落,想来却是伴随着云霄的身死,这困住她的法阵便渐渐失去了存在的价值,看起来是要消失了。
念及此处,萧逸辰擦去了眼角的泪痕,一把将眼前的血玉抓住,纳入了怀里,而后一个飞身向楼阁之外急速掠去。
轰~
萧逸辰的身形刚刚从那楼阁之中飞出,但听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萧逸辰忍不住回身望去,但见原本百丈之高的楼阁竟是在一瞬间突然土崩瓦解,落入了湖水之中,激起了些许的浪花。
与此同时,在岸边兀自运转的三生石不但慢慢停止了运转,就连其上的光芒也渐渐淡了下来,直至恢复成了最初的颜色。
啪~
一声轻响,三生石如同耗尽的所有的力量一般,竟是跌落在了湖岸之上的泥土里。
萧逸辰看到如此景象,不禁飞身回到岸边,俯下身来,轻轻的将恢复原状的三生石捡起,慢慢地纳入了怀中。
就在萧逸辰俯身之际,但见原本血色的天空,不知为何,乌云竟是渐渐开始褪去,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一时间,恢复蓝色的天空之上干净如洗,白云朵朵,空气中似有阵阵微风吹过,却是一扫方才的阴霾,一切看上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萧逸辰闭上双眼,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将出来,似是想要将自己内心的阴霾如同蓝色的天空一般一吐而净。
但,曾经发生过的事,又怎能让人轻易的忘却?
就在萧逸辰的心境渐渐平复之际,原本平静的湖面之上,竟是忽的波涛汹涌,暗流涌动,一叠叠的浪花,如同调皮的孩子,慢慢地向岸边蹦跳而来。
那是什么?
为这突如其来的浪花所扰,萧逸辰不禁睁开眼睛,向远方瞧去。
但见在这湖泊的不远处,原本看似平静的空间不知为何,竟是开始变得扭曲,产生了些许细小的裂缝。
啪~
伴随着空间之上裂缝的逐渐增多,远处的空间竟是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在破碎的空间之后,映入萧逸辰眼睛的,却是一片墨色的天空,一道熟悉的身影却是在雷电交接之下,一脸焦急,怔怔望着这里出神。
那人不是那邋遢道人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