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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宝刀出鞘

那把刀 欧阳北 5331 2024-11-19 06:25

  出了地头,他一时间觉得心头特别热乎,一高兴随口而出,唱起了当地男人最爱唱的福篮调:“大姑娘,真是俊,咱小伙看着真带劲。小媳妇,真是骚,让我摸摸你地个腰。拆草席,盖个房,吃饱肚子不纳粮。头顶天,脚踩地,皇上来了算个屁……”

  一路的吟唱,让郑士方的心情更加畅快。此时,似乎连眼前干旱的庄稼都不再值得让他牵挂。在村西路口,他遇到了同样去田里看庄稼回来的远房叔叔郑桂荣,走上前,递了根烟,说:“叔,你家北田的浇水了吗。”

  郑桂荣嘴里撅着旱烟,接过递过来的烟,别到自己的耳朵上,继续边抽自己的旱烟边说:“哪浇呢?天气预报说,这周末两天皖北部分地方有雨,也不知道能不能部分到我们这个地方。”

  “这都‘部分’有雨一个多月了吧,一滴也没有下下来。”郑士方笑笑说:“你说这北京快要开奥运会了,是不是国家把雨都赶到北京下去了。”

  郑桂荣也笑了笑问:“北京那边下的多吗?奥运会的运动员都是在外面跑步吧,老下雨那还跑个屌。”

  郑士方说:“耀华打电话回来说,北京今年雨下的特别勤,都下了几场了,下的都没法去工作。”

  郑桂荣说:“这老天爷是眼没睁开,该要雨的地方它不下,不要雨的地方它却使劲的下。”

  郑士方说:“这前段时间不是还听说,有外省的人过来承包土地吗,要是有人来承包,我也就都给他们,也省了整天和这几亩地较劲了。”

  郑桂荣撇撇嘴笑着说:“你也就说说,你舍得给别人种?这外省人来承包,我看不来算是他巧了,来了非亏的他找不到家。现在村里的人这么孬,还不把人家种的庄稼给偷光喽,那些人自己种地,但估计还没有别人收得多。”

  郑士方说:“这要真承包了,村里就应该参与管理,最起码要管好村里的人不要下地去糟蹋人家来种的庄稼。”

  “管理,谁管理,村长还是书记?他们自己不去偷人家就不错了。现在的这些村干部啊,哪还有过去那时候村干部的样儿。”郑桂荣说。

  郑士方说:“现在的事情少了,也不让他们收提留、催公粮的,你还能指望让他们干什么呢?他们现在更多的就成了摆设了,要不要他们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

  “你说这国家允许土地承包是好事还是坏事,以后会不会一个村里又出现几个大地主那样的事情?”郑桂荣说。

  郑士方笑着说:“现在的土地是国家的,就是承包那也是有期限的,谁来承包谁就要出这个钱,你是坐享其成,他要看天的脸色,这谁是地主还说不定呢。”

  “那我信,年成不好了,他租了人家的地也得照样给人家钱。”郑桂荣话题一转说:“你家耀华念几年了,是不是快毕业了?”

  郑士方满脸自豪的说:“大四最后一学期了,本来五月份就能出来找工作了。但他自己偷报了个什么奥运志愿者,说必须忙完奥运会才能回来。”

  “志愿者,那志愿者都干些啥?”郑桂荣问。

  “具体我也不大知道,说是在奥运场馆里工作。”郑士方说。

  “我估摸着也就是给运动员捡捡球、递递水什么的。”郑桂荣说。

  “那活都不是普通志愿者干的,像他们这样的大学生志愿者都应该是给外国运动员做翻译的。”郑士方说。

  郑桂荣说:“要能和外国人在一起说话,还真不简单。”两人边说边各自往家走。

  郑士方回到自家门口,看到东谢村的小队会计陈初伦一个人正坐在堂屋里抽烟。他的心里莫名有了一些慌乱,走进屋里提上一支烟说:“初伦叔,你怎么这么有空过来坐,麦子都浇完了?”

  陈初伦接过烟,重新点上,不急不慢地说:“我也是刚从南湖地里过来的,也正想这几天就开始浇。你西田旱得怎么样?”

  郑士方自己也点上了烟说:“还不都一样,老天爷也不会偏向哪一家。”

  此时,郑士方的媳妇朱红兰从灶屋里走出来冲着陈初伦说:“饭做好了,你也别走了,就在这吃吧。”

  “不了,不了,家里也做好饭了。”陈初伦忙说。

  郑士方重重的说:“你家今天做的是大鱼大肉呀?”

  陈初伦不好意思的说:“还不都是馒头咸菜。”

  郑士方说:“那不就得了,坐下来吃吧,我们边吃边说,我知道你来有事。”陈初伦便不再推辞,去洗了把手走到饭桌座位边坐了下来。

  朱红兰早已将碗筷饭菜摆好,又拿来半瓶白酒,说:“初伦叔,这还剩下半瓶酒,你和士方喝点吧。”

  “不喝了,不喝了,等会还得去上集买东西。”陈初伦忙摆手说。

  郑士方说:“不喝就不喝吧,那就吃饭。”说着拿着一个馒头递给陈初伦。两个男人无声的吃着饭,只有朱红兰不时的让着陈初伦多吃菜。

  吃完饭,郑士方给陈初伦递了支烟,两人各自点上抽着烟。朱红兰收拾完饭桌,去灶屋里刷锅洗碗。

  一支烟过半,陈初伦打破沉闷的局面,主动和郑士方唠起了家常:“听说你爸在温州干得还不错?”

  郑士方吸了口烟说:“什么错不错的,也就是在那边小区打扫个卫生,收个破烂啥的,挣得钱够他们自己吃就行了。现在我们兄弟几个也都分了家,谁也不指望他挣钱给我们花。”

  陈初伦说:“现在只要能在外面找个事情做,也肯定都比呆在家里强。”郑士方没有搭话,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抽到第二支烟的时候,陈初伦突然说:“士方啊,我这次过来,是因为东谢村想要路边的那块地,我这和你爸在村里一起工作几十年了,也不好开这个口,但东谢村非要我过来说个话,这地你爸最清楚……”

  “我知道您来肯定是为这事。”郑士方不紧不慢的打断了他的话:“但你也知道,那片地我们这几家已经都种了两茬树了,少则也二十几年了吧,这个您都应该是知道的。再说了,我也查过土地法,按土地法里的规定,使用超过二十年以上的土地就属于使用者的了,按这条规定,这也已经是属于我们这几家的地了,东谢村现在突然来要地,又有什么理由呢。”

  陈初伦被郑士方的话堵得很长时间没有说出话。他猛抽了口烟说:“士方啊,你说的土地什么法啊,我确实没看过,也不太清楚。你呀还是不太清楚这块地的来历,我来给你说说,这块地确实是东谢村的地,我没有骗你,两村年纪大的人都应该知道,你要不信的话,你也可以打电话问问你爸,他肯定清楚这地是怎么回事。”

  郑士方有些气愤地说:“我只知道打我记事起,这个地就是我们这几家在种着,这就是我们的地,我不能让这块地在我手上给稀里糊涂的给弄没了。”

  “你要是不想给他们也行。前几天,东谢村为了这块地开了个会,说是要么你几家把地还给东谢村,要么每家出四千块钱,这地呢以后也就算你们几家了。”

  郑士方笑了笑说:“你说什么呢,我们种我们自己的地还会给他们钱,他们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陈初伦耐着性子说:“你也别生气,我也只是过来带个话,这个事情我在中间也是很为难的。我是东谢村的人,也只能把村里的想法给你反映一下。两个村本来就是一脉传下来的,亲家礼道的,事情闹僵了对大家都不好。我和你爸在一起共事也几十年了,以前他当大队长的时候管着好几个村,虽然他现在退下来了,但我和你们家的交情还在。只是,你也知道,东谢村的那几家人也不是好惹得,既然人家提出要地,你们几家给了就得了,以免发生冲突,不然到时候就不好再收拾局面了。”

  郑士方苦笑了一声,说:“你想说的不就是‘栏爷’,怎地,现在是法治社会,他还想咋地?”

  两人话不投机,便都不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陈初伦自己从裤兜里掏了根烟点上,一边抽着一边说:“我也就带个话,事情也不是由我而起的,下面的事情怎么办,你们几家掂量掂量吧。”说完出门走了。

  朱红兰看到陈初伦出了院子,慌忙从灶屋里走出,她来到郑士方的面前有些惊慌地说:“他们还是真的要来要地了,东谢村的那几个人可不是什么好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你慌什么,他们翻起了浪,忙你自己的事情去。”郑士方不耐烦的对着朱红兰说道。

  朱红兰慌乱的心无法平静,嘴里想说写什么,但看到丈夫那深沉的脸没敢再说下去,她自己默默的回到灶屋忙自己的事情。

  妻子出去之后,郑士方一个人呆坐了很久。表面的平静无法隐藏他内心的烦闷和慌乱,他心里明白,一场血腥风雨即将到来,原本安静祥和的村庄将不再存在。

  郑士方突然站起身来,在原地静待了片刻后,走上前去将堂屋的大门关紧,插上了门栓,本来明亮的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他点上根烟,猛吸了几口,借着烟火走到了房屋的西北角。他慢慢地蹲下来,把铺在地上的方砖抠出了几块,然后去掉一层浮土,又掀开一层木板,顺手从下面拿出一包包的很严实的包裹。

  郑士方盘腿在原地坐了下来,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光亮正照在他古铜色的脸上。他内心思考了很久,突然掐灭了嘴上叼着的烟卷,将包裹最外面的一层油纸剥去,一层血红的红布随即跳露了出来。揭开红布,里面是一层乳白色的丝绸,那丝绸细腻如肤,柔软的让人不舍去触碰它。郑士方缓慢地揭开了那层丝绸,一道寒光从丝绸里跳了出来。郑士方从丝绸包裹中轻轻拿起一把刀,长三尺,一条青龙栩栩如生的盘卧在刀背的两边,那刀刃的寒光闪闪发亮,与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汇聚在一起,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斑,微暗的屋子里顿然光彩了许多。

  他手握着这把叫做“青龙摁”的宝刀凝视了很久,想着这把刀穿越世代的传承,只到父亲交到自己的手里。每次心慌意乱的时候,郑士方总会想起这把刀,但每次他也都是习惯独自一个人关上门去感受这把刀带给他的内心变化。另他惊奇的是,与它的独处,总能够让自己烦躁的心里慢慢地平复下来。当年二爷爷郑怀春没有把这把刀传给他自己的儿子郑桂召,而是直接传给了自己侄子,也就是郑士方的父亲郑桂昌,这也让郑士方很长一段时间不理解他为何要这样做。为此,郑桂召和郑士方两家的关系看着还不如普通的邻里,更不像一对亲堂叔侄。等郑士方慢慢长大后,才听村里说没有把刀传给郑桂召的一个重要原因,那是因为他并不是郑怀宇的亲生儿子。

  陈初伦代表东谢村来要的那块土地,在二十多年前本是一块无人理会的荒地。父亲郑桂昌当时是村里大队会计,因为当时家家都在翻盖瓦房,他为左右几家邻里把那块荒地争取来作为宅基用土的地。当年盖房子大家都希望把自己的宅基垫的高高的,这些平时荒着不能种植庄稼的土地就派上了用场。几家合分一片荒地,谁家需要用土就直接去取。因为不能种庄稼,当时分多分多,分本村的还是邻村的大家也都没有计较,但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些不起眼的荒地在几十年后会值几千或者几万块钱。

  郑士方家分到的这片宅基用地原本确实是属于东谢村的。由于当时父亲是村干部,分了也就分了,东谢村也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因为这块地当时满是瓦砾,长满了蒿草,羊走上去吃草都嫌硌脚。就这样一块地在当时谁都不会稀罕,更别提会为这样一块动刀动枪了。

  谁都没有想到土地会变得这么金贵。如果郑桂昌能预计到当年那些一分不值的地二十年后竟能这样的值钱,他是一定不会像当年那样慷慨的把地分给左邻右舍的。他更没有想到自己的慷慨却为自己的子女留下如此多的难题。

  这块地就横在郑士方和邻居家的门口路南的不远处。当年,郑桂昌领到地以后,召集邻里几家人进行了简单划分,各家门口的地就算作是各自的宅基用地,各家想在上面种什么各家自行处置。为此事,郑桂昌还为自己为左亲右临做了件好事而沾沾自喜了很久。

  当初划分这块地的时候,郑桂昌也是有私心的。他本想只留给近门的几家亲戚用,因为住在这个河湾里的除了最西头的储振宇和挨着自己家的申封桥是外人之外,其他几家都是他家的近亲,二弟郑桂平,小叔郑怀启,都住在这一块。趁着自己还在村干部的位子上,能为别人做点事情,尤其是为家族做点事情,郑桂昌一直都很积极。但碍于情面,郑桂昌还是把那块地平均的给分了。

  郑士方心里明白,父亲之所以如此敬重二爷爷郑怀春,是以为他觉得自己很多的成就都与二爷爷有很大的关系,包括父亲能当上大队会计要归功于二爷爷的功劳。在父亲的眼里,他的这个二叔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是一个可以看穿古今的智者。尤其是二爷爷过去经历的一些故事,父亲是如数家珍,每一个故事在他心里都是一段传奇。

  二爷爷郑怀春在整个西郑村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十**岁就在西南四十里外的千年古镇大龙镇的王总兵家当乡练,因为胆子大,不怕死,敢往上冲,很快便得到了王总兵的赏识。

  有一天夜里,当地出了名狠毒的大土匪头子董彪子,突然围攻大龙镇。董彪子在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一个能打有谋、手段残忍,并且只抢劫大户的土匪。王总兵慌忙从七姨太的被窝里爬出来集合队伍应战。战斗从深夜打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双方各有伤亡,僵持不下。

  【作者***】:献给每一个不能亲近故土的人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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