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杨阳母亲的时候,这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正辛苦地晒着腌肉。当蓝贝贝问她宣传部有没有跟她说起过,要以她女儿为原型拍一个电影的时候,老太太又惊又喜道:“真的吗?真的吗?宣传部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样的事情。”
蓝贝贝哭笑不得,跟老太太大概解释了一下,又向老太太问了一些杨阳生前的情况……
采访的最后,老太太很固执地说:“我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认为杨阳是被强奸的。”
蓝贝贝和林晨飞安慰了老太太一番,就离开了。
去孤儿院的路上,蓝贝贝喋喋不休地抱怨说:“柯娜他们宣传部在干什么,太不负责任了。”
林晨飞则扯开话题说:“杨阳应该不是被强奸的,她自己就是警察,如果被强奸了,哪有不敢说的道理?”
两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外形像一个大蘑菇,装饰得十分卡通。
管理员阿姨再三盘问了蓝贝贝和林晨飞之后,才把杨阳的女儿领出来——真巧,她就叫杨贝贝,跟蓝贝贝同名。
杨贝贝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就像是一个可爱的芭比娃娃,但她说话的口气已经十分成熟了:“这些年,我妈妈一直在努力赚钱,我也很受鼓舞。”“我妈妈陪我的时间很少,但我不怪她,没有钱万万不能。”“我一周岁就进了托儿所,我不喜欢所里的阿姨,但是如果以后我有了孩子,也会把她送进托儿所去。”
蓝贝贝和林晨飞领着杨贝贝去了食堂楼上的饭店里,让她点自己喜欢吃的各种美食。
杨贝贝很开心,但也只点了糖醋排骨、青菜还有老豆腐三个菜。然后蓝贝贝又给她加了大龙虾和马兰头两个菜。
菜吃了一半的时候,林晨飞又忍不住问杨贝贝知不知道她爸爸是谁?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似乎没跟什么男人有特殊来往的。”杨贝贝若有所思地说:“妈妈老是对我说,她一个人就可以把我养大了,所以我爸爸是谁不重要,她还说我没有爸爸,就可以不用给爸爸养老了。”
蓝贝贝在桌子下面踢了林晨飞一脚:“既然杨阳都觉得杨贝贝的爸爸是谁不重要,你何必非要刨根问底知道清楚呢?”
“我这不是给你积累写作素材嘛。”林晨飞笑着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杨贝贝的爸爸是宇文圣,那这故事多曲折啊,一个女警察和一个犯罪团伙的少爷……啧啧。”
“杨阳至少比宇文圣大六七岁呢,真够扯的。”蓝贝贝也笑了。
“六七岁算什么?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嘛。”
蓝贝贝和林晨飞两个人把杨贝贝送回孤儿院之后,就打道回府了。路上,蓝贝贝还感慨说:“要是我以后的女儿,也跟杨贝贝一样懂事就好了。”
到了周一,蓝贝贝又来到了杨阳生前工作的伊万电子器材有限公司。这家企业是生产电子产品的,厂区里种着各式各样的
花卉植物,还有碑廊、石雕等等人文景观。
杜人杰的二哥“杜人岳”热情地接待了蓝贝贝,但他也表示,中城区宣传部从来没跟他说起过要拍以杨阳为原型的电影。
柯娜,你他妈真够坑爹的。蓝贝贝一边暗自诅咒,一边问杜人岳道:“听说杨阳在你们这里工作很努力的?”
“哦,那是,她经常双休日都在工作。”杜人岳长得有点像杜人杰,尤其是他的朝天鼻子,简直跟杜人杰的一模一样,但他也有跟杜人杰完全不同的地方,就是他非常胖,胖得两个杜人杰的重量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她在你们这里交际如何?”
“她交际挺好的,很热情,当然也有人……”
杜人岳说到这里没说下去,蓝贝贝帮他说下去道:“当然也有人喜欢拿她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还对她的孩子议论纷纷?”
“是这样的,这是中国人的通病,喜欢管别人结婚没结婚这种屁事。”杜人岳搓搓手。
蓝贝贝开始思考,要是她遇到杨阳那种劫持大巴车的事儿,还会不会救一车乘客?万一这车乘客里面,就有喜欢对女人的私生活嚼舌头的人,喜欢在背后骂别人公交车的人怎么办?救这样的人还不如救条狗!
旁边,沉默了一会的杜人岳说话了:“哦,我想,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有些同事聊天的时候会谈到杨阳的孩子,倒并不是说她不道德,而是关心小孩的处境,怕小孩受苦。”
“也是,难怪这么多人要移民了——在发达国家未婚生育可不用罚款,而且处境困难的未婚妈妈还能领救济呢。”
“那是那是,发达国家嘛。”
“杜总的国籍好像已经签出去了?”
“我出生在美国,是美国公民。”
“挺好的,挺好的。”
蓝贝贝和杜人岳简单地聊了聊就告别了。她来到停车场取车的时候,忽然,迎面一个瘦瘦的男人走了过来,边走过来还边招手:“蓝总呀,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来找你哥哥谈谈杨阳的事情,就是之前见义勇为牺牲的那个女人……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她生前在你哥哥公司工作呢。”蓝贝贝笑笑说。
“是吗?”杜人杰随口问了一句,也没等蓝贝贝回答,就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对了蓝总,《我还记得你》什么时候上映啊?”
蓝贝贝现在最头痛别人问这个问题,就敷衍道:“真不好意思,现在还说不准,但我会尽量快点的。”
杜人杰点点头,忽然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瓜子脸,头发梳成两股垂在耳边,白嫩嫩的皮肤吹弹得破,两条弯弯的眉毛好似青烟,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谁都是满脸娇羞的表情。
这不正是《我还记得你》里面演女二号的李璧芸吗?
“演女二号的李璧芸挺漂亮的,真的,比童小甜漂亮。”杜人杰毫不掩饰地说。
蓝贝贝明白杜人杰有泡李璧芸的意
思,就附和道:“是的,标准的美人胚子,而且还很有才,当年大学的时候,就在全国高校网络小说联合大赛里拿了二等奖。”
“真的呀?”杜人杰连连点头:“那你啥时候把她带出来大家一起认识下吧。”
蓝贝贝连忙推脱道:“看机会吧,最近我很忙,李璧芸也一直在外地,不好意思了呀。”心想要是真给杜人杰和李璧芸拉了皮条岂不是会得罪童小甜嘛,现在《我还记得你》的重拍还得求助她呢。
“那别忘了这事啊。”杜人杰得意道。
“好,好。”蓝贝贝敷衍了几声,随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向杜人杰挥了挥手。
回公司之后,蓝贝贝把最近这几天采访得来的素材整理了一下,然后让策划周立宇去写梗概。
周立宇把男主角写得跟花花公子似的,让蓝贝贝很不满意,于是就又动手大修改了一番,才发给柯娜。
柯娜看了自然又提出了一堆修改意见,蓝贝贝改了三四次之后,才总算是通过了。
但当蓝贝贝第三次来到柯娜的办公室里,找她签合同时。柯娜又有新花样了:“蓝贝贝,你不是法人代表啊,我之前都忘了,签合同必须跟法人代表签的,你让章立华来跟我谈吧。”
“有这样的规矩?不是只要授权代表就可以了吗?以前我们公司的重大项目都是我出面去签的。”
“不可以!”
“现在是宣传部来找我做这个项目,不是我自己的项目来求宣传部投资!”
“这个项目宣传部既然可以找你做,当然也可以找别人做!”柯娜有点发飙了。
蓝贝贝只觉得自己是中了宣传部的圈套了,现在若是不玩了,那前面的努力就白搭了,只能让一步说:“不好意思,是我不懂事,您多海涵,我回去找章立华来跟您谈吧,不过他现在很忙,得等一段时间了。”
柯娜妩媚地笑了笑说:“没事,我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等到他有空。”
于是蓝贝贝又心急如焚地等了几天,章立华终于忙完了百战圣殿的一些事情,然后跟蓝贝贝一起去了柯娜的办公室。
这次居然没再出什么幺蛾子,章立华顺顺利利地就跟柯娜把合同签下来了,让蓝贝贝也又惊又喜。
章立华起身要走的时候,柯娜居然还叫住了蓝贝贝说:“以后遇到什么大事你就多跟章立华商量,他比你懂得多了,而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公司里算根葱啊,下面的人都不听你的,你就别再独断专行,把章立华的事情都越俎代庖了。”
这些话就像是沾满了辣椒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蓝贝贝心上,听起来甚至比苗玲骂她“公交车”的那些话还要痛苦、酸楚,差点,蓝贝贝的自信心就崩塌了,要承认自己是个loser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蓝贝贝恢复了悠然的表情,而后华丽转身道:“法人代表不是总经理,法人代表本来就不是一定得管理公司的,希望你搞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