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氲,淡香四溢,绿珠、飞烟二人在旁服侍,不断将大桶中渐凉的水舀出,添些热水进去。
甘以罗双眸微阖,全身浸在大木桶中,身体,被温水包裹,鼻端,是熟悉的香气,身侧,是南绍的婢女。
她不愿去想,端木赞如何得知她寝宫的格局,也不愿去想,端木赞怎知她惯用的香料,只是在这熟悉的舒适中,一寸一寸,将自己放松。
外室的门,发出一声轻响,开了又关。
甘以罗眉目稍动,却没有睁眼。
又是送水的奴仆吧?在这天地皆寒的北戎,唯有时时替上热水,方能保持这样的温度。
绿珠的脚步声,向外而去,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却又无声。
脚步声,越过内室,向屏风行来,却...不是绿珠。
"端木赞!"甘以罗一惊张眸,正正对上端木赞的双眸。鹰隼般犀利的眸光,正带着一层激赏,炯炯向她注视。
水汽蒸腾,令水中女子的容颜如梦似幻,恬静淡雅,宛若云端的仙子。
端木赞的心,狂猛的跳动,脚步不觉变的柔缓,却一步不停的向她移近。
"公主!"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喃声低唤。立在桶边,俯身注视着水中,若隐若现的莹白躯体,心跳,愈发快速,身体,正叫嚣着渴望。
这样美的一个女子,是他的!是他端木赞的!无人能够改变!包括...伍伯玉!那个曾经是她驸马的男子...
掠夺的眸光,终于令甘以罗回神。"端木赞!"怒声低喝,双手,不觉护在胸前,冷声命道,"你...出去!"因热气蒸腾泛红的娇颜,掩上一层浓浓的怒意。
怎么?刚刚见过她的驸马,他便如此肆无忌惮的前来掠夺?
怒喝的唇,瞬间被堵上,端木赞双手托上她的面颊,倾身俯上,尽情的的攥取着她口内馨香。
"唔..."抗拒的声音,变为一声呜咽。跟着身体腾空,已被他从水中拎出。沾满水珠的温热身体,触上室内的寒意,顿时透骨冰凉,令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冷吗?"端木赞轻笑,张臂拥她在怀,转身绕过屏风。
脊背触上冰凉的丝缎,甘以罗轻轻打了个寒颤。身上的男子,密密的压下,喉间,发出一声声沉闷低吼,尽情侵占掠夺。
承受着风雨的侵袭,甘以罗脑中一片迷乱,"有什么不对了?"她迷蒙的想。
半个月来,她的冷漠,令他那样挫败,这种事也是意兴阑珊。而此时,他给她的感觉,竟然是轻松愉悦的。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
今日...驸马!
他见了驸马!他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事,令他如此振奋?
双臂,撑着他的肩头,努力将他推拒,双唇颤抖,张唇欲语,却难成句。
他怎样了?伍伯玉,他怎样了?他将他杀了?或是...他将他如何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端木赞停止了动作,垂下眸,仔细审视着身下的女子。
微肿的唇,正轻轻颤抖,往日慎定如恒的眸子,此时含上一丝惊怯,一丝心疼。
"公主可想知道,伍伯玉寻孤王何事?"毫无疑问,她此时心中挂念的,是她的驸马,伍伯玉的安危罢?
接收到她眸中的疑问,端木赞的唇角,掠过一抹不屑,淡淡道,"他求见孤王,只是为了送孤王一样东西!"探手从身畔的衣搭内摸出一张卷起的羊皮,送到她的面前。
甘以罗微张了张唇,凝目向那羊皮注视。薄薄的羊皮,泛着淡淡的膻味儿,却是北戎特有的,用来取代纸张的东西。
心跳,开始加剧。
此刻,甘以罗的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恐惧。
那里,写着些什么?
"怎么,不想看看么?"端木赞微笑,俯身在她面颊轻吻,沉厚的声音,带着一些引诱的味道,低声道,"公主,你不想知道,伍伯玉写了什么吗?"
深深的呼吸,甘以罗努力调整自己的心跳,抬手接过羊皮,颤抖着,慢慢打开。
退婚书!
打开羊皮的瞬间,三个鲜血书就的大字,跃入眼帘。
这,竟然是伍伯玉写给自己的退婚书?
甘以罗脑中轰的一响,顿时一片昏乱,眸光,无意识的扫向羊皮上的小字,却已难以辨别其意。
脑中唯有一念,他,驸马伍伯玉,要与自己退婚!而,他竟然做的这样决绝,以鲜血书就这退婚书,却避过自己,交给了端木赞。
"公主,瞧明白了么?"端木赞低语,语气中,带着无比的愉悦。
身下这个女子,完全属于他了,他再也不用,让她像瞧贼那样的瞧着。
她是他的了,她会是他的王妃,他的王后!振奋的身体,开始忘情的索取,用他的行动,宣告着自己的所有。
为什么?
甘以罗自问,因为她失去了清白,还是因为她受了召封?
他该明白她的啊!
不!
她要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啊..."随着他的攻占,她忍不住低喊出声,嘶哑的声音,喊出她的疑问,"端木赞,是你逼他的!你将他怎样了?"
"怎样了?"端木赞唇角轻撇,不屑道,"以罗,是他求见孤王,孤王并未逼他!"
"不!我不信!"甘以罗急急摇头,汗珠,顺着发际淌下,嘶声喊道,"为什么?他要什么?"
他们之间,是交易吧?他们达成了什么?
"要什么?"端木赞轻笑,"以罗,你竟然不了解他吗?"攻势略缓,俯首于她耳畔,一字一顿道,"他放弃他的驸马之位,只为得一时安逸!他不愿一世被关在地牢里!"
"不!不会!"甘以罗双眸大张,连连摇头,叫道,"我不信!"
泪水,滚滚而落,口中犹自喃喃低语,"我不信..."然而,她的心,却信了。
伍伯玉,他是宰相之子,自幼享尽荣华富贵,从未受过什么苦楚,经过数月折磨,终于还是挺受不住。
"他如今如何了?你将他怎样了?"背弃与她的盟约,他,又得到了什么?
"软禁!孤王寻一处舒适的地方,将他软禁!"端木赞低应,这是他回答她的最后一个问题。
望着她苍白欲死的容颜,他哑声低语,"以罗,哭罢!"她的泪水牵出他心底的一丝疼痛,他又伤了她!他知道!但,这是必须的!伤过了,他便可将她心里那个人拔除罢?
"哭罢,哭出来,忘了他!"轻声低喃,倾身吻上她的眉,她的眼,吮去她滑落的泪水...
她的心里,不可以有旁的男子,只能有他!
手指,紧握成拳,手中的羊皮紧紧攥成一团。泪水,却无可抑止的奔流,整个身体,似乎已经麻木。
"忘了他!"
是啊,忘了他,一个大难临头独自飞的男人,她该忘了他。只是,三年啊,三年的耳鬃厮磨,三年的誓死相守,令她如何能忘?
没有了冷漠的抗拒,没有了冰冷的讥讽。端木赞的心,仿佛在云端上飞翔。
尽情的品尝着她的美好,便如一匹骏马,于大漠上尽情驰骋,又如一只苍鹰,于蓝天上自由翱翔。
身下,那声声的嘶喊,便是并骑骏马的鸾铃,便是比翼雌鹰的啼鸣。
清晨,大风依旧呼啸。甘以罗长睫微动,意识刚刚回笼,便闻飞烟在耳畔低唤,"公主,你醒了?"转过头,是她小心翼翼的笑容和探究的眸子。
"嗯!"甘以罗低应,慢慢撑身坐起。丝被滑下,莹白肌肤上的红痕,触目惊心,令飞烟轻吸一口凉气。
"公主!"喃声低唤,眼圈不觉一红。公主...受了许多的苦罢?那残暴的北戎王,对她,竟然毫不怜惜?
悲切的神情,满满落入甘以罗眼中,唇角,不觉勾起一抹苦笑。
"无防!"甘以罗轻轻摇头,淡然而语。心底,却蓦然掠过一层悲伤。
伍伯玉!这个名字,狠狠刺痛了她的神经,令她的心,有一丝颤抖。
仿若,是一场噩梦,将她层层包裹。
退婚书!
眼前,羊皮血书的影子闪过,甘以罗蓦然一惊,掀起丝被,四处寻找,却无从寻觅。
"公主,你在找什么?"飞烟取过衣衫替她披在肩上,好奇的望着她,在那床榻上四处翻寻。
"没有!"甘以罗自语,但,那不是梦!
尽管,她那样希望它不是真的,但,昨夜握在手中的羊皮血书,断然不假!而那飘逸出尘的字迹,不是驸马,又会是谁?
"公主,你在寻找何物?说出来,奴婢替你寻寻?"飞烟见她神色迷茫,不由连声催问。
"不必了!"甘以罗叹息。那样的东西,自然是被端木赞取去。轻轻摇头,甩去满脑烦闷,由飞烟服侍梳洗。
方收拾停当,端木赞便下朝回来,自外传了膳,揽甘以罗在外间坐下,问道,"日前备的那些衣裳,爱妃可还满意?若是不喜欢,孤王再命人重新做过!"
"不必!"甘以罗淡应,眸光落在门缝洒入的阳光上,并不向他瞧去一眼。
端木赞见她神色冷冷,心中微微一窒,干咳一声儿,寻话道,"一会儿,孤王还要赴上书房理政,今日无风,阳光也算还好,爱妃若是气闷,自个儿出去走走罢!"
甘以罗眉端微挑,倒是回头对上他的双眸,"端木赞!"冷冽的双眸,不曾因那羊皮血书有一丝改变,"爱妃的称呼,还是收了罢。还有..."下巴微抬,指向正捧着食物进来的奴仆,淡道,"本宫不愿听人唤什么'娘娘';,更不用说'奴妃';二字!"
"以罗!"端木赞低喊,怒气刚生,在她冰冷的注视下,顿时压了下去。低叹一声,苦笑道,"好罢!"向众奴隶吩咐道,"日后尔等只许唤公主,哪个错了,立即打死!"
淡然的语气,透着不加掩饰的狠虐,心头,却不期然的掠过一层挫败。
原来,不管有没有婚约,她对他,终究视为仇敌!
众奴隶闻言,只是讷讷连声,伏地听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