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岩听的血脉贲张,点头道,"有丞相相助,不必一年,半年可取都城,一年之后,皇甫岩可平大朔!"
端木赞向他定定而视,淡淡道,"世子可是大朔子民,当真下的去手?"
皇甫岩一怔,跟着惨然笑起,说道,"我靖王府三代,为大朔南征北战,平定江山,哪里知道,北戎不疑我,大朔却如此待我,我皇甫岩不是愚忠之人,却也不做窃国之贼,如今只借北戎兵马报辱母杀父之仇,大事一了,绝不在大朔停留半步,王上放心!"
端木赞摇头,说道,"难不成,孤王还会怕你争夺大朔江山?只是怕你看着大朔朝烽烟四起,不忍动手罢了,既然世子下得去手,我端木赞自然鼎力相助!"
皇甫岩点头,说道,"多谢!"向二人深施一礼,转身要走,却又停住,转身回来,说道,"如今既然是大朔攻城,岩出一计,可令蒋广新暂时退兵!"
端木赞与甘以罗对视一眼,说道,"世子请说!"
皇甫岩道,"蒋广新为人狡诈,可也多疑,如今他率三万大军攻城,是料定北戎兵马最多也不过一万,如果他挥兵强攻,虽然说北戎未必不能胜他,恐怕也会多有伤亡。"
端木赞点头,说道,"如今边城有兵无将,凭漠纳之勇,击退蒋广新攻城不难,难的是,恐怕他不懂保存兵马的实力。"
皇甫岩点头,说道,"如今,不如城门大开,派小将出马战上几合就逃回来,蒋广新必疑城中有伏兵,不敢进城。如此几回,他叫阵不攻,军心必然不稳,他若还不进城,就非退兵不可!"
端木赞点头,问道,"若是他得到实报,索性挥兵攻城呢?"
皇甫岩微微一笑,侧头向甘以罗一望,悠悠道,"北戎王擅于以少胜多,北戎王妃又是智计百出,如今,边城中原有守兵两千,加上增援的八千精兵,难不成还当真怕他攻城?"
甘以罗一听笑起,点头道,"不错,如果是拒城死守,纵然令他损兵折将,却难胜他气势,若是城中布下疑阵,会让他进退两难!"
端木赞含笑摇头,说道,"如此一来,孤王倒不必急着调习横回兵了!"当即取来边城地势图,与皇甫岩细细商议何处藏兵,何处布下疑阵,如何再侧面扰敌,必将蒋广新吓的屁滚尿流。
一切议妥,甘以罗眼见皇甫岩已累的脸色发白,不由微微摇头,说道,"报仇事大,身子也要紧,靖王和王妃在天有灵,必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
正要吩咐沙沙扶他回去,只听门外脚步声响,匆匆向这里奔来,还没到门口,就听尚勤的声音急道,"公主!不好了!丞相率一千亲兵出城去了!"
"什么?"殿内三人齐惊。端木赞连连顿足,说道,"这个奇木,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一边大步向殿外去,扬声命人带马,一边道,"以罗,如今只有孤王能够截住他,这里交给你!"
皇甫岩忙道,"王上,我与你同去!"跟着向殿外冲去,可是还没等踏出殿门,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冲进殿来的尚勤一把扶住。
甘以罗紧跟着奔来,扬声道,"王上,带齐兵马同去!"眼瞧着端木赞的背影冲出殿外,不禁连连顿足,向门外侍卫道,"快,你去传令,命向异带一千人马,随王上同去!"
从王城到边城,还有数百里路程,如果这是敌人的引蛇出洞之计,端木赞在追上奇木之前,岂不是孤身一人?
侍卫领命奔去,旁边的皇甫岩咬牙,说道,"王城中已经没有几名将领,不如向异留下,还是我去罢!"
甘以罗眼见他连站立也显的艰难,不禁微微摇头,说道,"世子不必着急,你此时前去,帮不上什么忙!"说着话,不由暗暗皱眉。
奇木平日行事谨慎,为人端稳,断断不是一个冲动之人,就是前几日得到昭阳公主的死讯,也不过是片刻的震惊和难过。随后向自己提出借兵,虽然说的决断,却也将北戎兵力考虑周全,今日突然不声不响的出兵,倒是大不寻常。
想到这里,甘以罗微微皱眉,说道,"今日发生什么事?或者,丞相去过哪里?"
尚勤摇头,说道,"早晨听丞相说要去饮茶,有两名亲兵同去,尚勤嘱咐过,若是有事,速速回禀,哪知道刚去不久,就有一人奔了回来,说丞相突然点齐兵马冲出城去。"
甘以罗脸色微变,霍然转身,向羊皮地图望去,只见出了王城不足十里,就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不禁咬牙道,"如果敌军有一千人马混入郎浔,在这里设伏,恐怕我们的两千人马,都有去无回!"
皇甫岩一听,也是脸色大变,颤声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甘以罗微微咬唇,转向尚勤问道,"城中还有多少亲兵?"
尚勤回道,"我们离开王城时,带有一千亲兵,途中有一千奉命汇合,共有亲兵两千余人。如今丞相带走一千,城中还有一千!"
甘以罗微微点头,说道,"你将万城唤来!"
尚勤不敢耽搁,忙转身而去。
皇甫岩扶着沙沙,慢慢走到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问道,"王妃是想让亲兵侧面袭敌吗?"
甘以罗点头,说道,"如今只能如此!"
皇甫岩轻轻摇头,皱眉道,"这山绵延百余里,可以藏兵的地方甚多,姐姐要如何搜寻?"
冷冽双眸,定定向图中凝视,轻声道,"虽然可以藏兵处极多,可是便于袭击官道上大队兵马的,却只有两处!"
正说着话,万城已疾疾奔进殿来,唤道,"王妃!"他在路上听到尚勤的讲述,脸上的神色已极为凝重。
甘以罗点头,说道,"你即刻率领余下的一千亲兵,兵分两路,由这里上山,若是看到有敌人伏兵,即刻出击,务必尽歼!"说着话,纤指在图上轻移,指点山中地势。
万城点头,知道此事十万火急,再不敢多停,领命奔了出去。
甘以罗听着殿外传来万城集结兵马的喝令声,压下狂猛的心跳,慢慢在椅中坐下,轻声道,"但愿来得及!"
要知道,奇木早行片刻,带的又是枢密院的亲兵,兵行迅速,端木赞纵然控马之术无双,估计也要百里之后才能将奇木追上,而能不能劝回来,还在两说。
而向异带去的一千兵马,却是北戎寻常的兵卒,行兵较枢密院亲兵要慢上许多。如果端木赞心急赶上奇木,就不会等向异率兵跟上,那这百里路程之内,就只有他孤身一人。
如今,她指派万城领去的兵马,同样是枢密院亲兵,虽然较向异还晚一些出发,一来是行军迅速,二来,所走的已不是官道,翻山越岭,路程近了许多,但愿在端木赞遇上伏兵之前,能够将敌人的伏兵找到击杀。
皇甫岩见她不语,不禁微微咬唇,说道,"王妃,丞相不知道听到何事?"
甘以罗微怔,抬头向他一望,勉强一笑,说道,"此时我们乱猜,也没个猜处,只能等王上将他劝回再说罢!"向沙沙道,"扶世子先回去歇息罢,养伤要紧!"
沙沙眼见变故骤起,自己却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一听甘以罗吩咐,忙连连点头,扶住皇甫岩的手臂,柔声道,"你将伤养好,才是帮忙!"
皇甫岩垂目向她一望,眸子里露出些歉疚,微微点头,随着她向殿门去,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向甘以罗道,"若有什么消息,王妃千万不要瞒我!"
甘以罗点头,说道,"放心,若有消息,我命人第一个通知你!"
皇甫岩点头,一手握住沙沙搭在臂弯的手,慢慢跨出殿去。临出门,甘以罗隐隐听到他低声道,"沙沙,对不起!"声音中,带着丝歉疚,也带着丝...决然!
甘以罗心头骤然一紧,直起身,望向二人踏下石阶的背影。却听到沙沙欢快的声音道,"小黄,你和我还客气做什么,如此生分!"随后的话,已听不大清楚。
甘以罗微微咬唇,向尚勤道,"你调几名侍卫,守在世子寝殿四周,旁人也倒罢了,若看到世子出宫,必得将他截下!"
尚勤一怔,说道,"世子要等王上的消息,怎么会强行出宫?"
甘以罗摇头,说道,"防患于未然罢!"又问,"那名回来报讯的亲兵呢?已随着同去?"
尚勤道,"那倒没有,小人想着公主有话要问,将他留下!"
甘以罗点头,说道,"你将他唤来!"
尚勤领命,退了出去。
隔了片刻,一名黑衫少年果然领命而来,跪倒给甘以罗见礼。甘以罗微微扬眉,说道,"十七,是你?"眼前少年,正是当初在摩空山中,擒拿刘春阳时,为首的黑衫少年...战十七!
"是,王妃!"战十七低应。
甘以罗问道,"丞相饮茶,带去两人,另一个人呢?"
战十七道,"战十三奉命整兵,小人赶回报讯。"
甘以罗问道,"是丞相吩咐?"
战十七道,"不是!是小人怕有错漏!"
甘以罗点头,问道,"丞相为什么突然整兵出城?"
战十七道,"丞相在茶楼饮茶,听邻座客商说大朔皇帝要将靖王和靖王妃化骨扬灰。"
"原来如此!"甘以罗点头,说道,"所以,丞相就冲出茶楼,径直调兵出城?"奇木为了昭阳公主,先受两年囚禁,又苦苦等待寻找十八年,如今听说有人要毁她尸骨,自然再也忍耐不住。
"是!"战十七低应。
甘以罗点头,说道,"十七,你做的很好!"
一个从小被培养成杀人利器的少年,到了危急关头,还能审度利害,当真是不易。
战十七俯首,说道,"王妃过奖!"
甘以罗问道,"那名客商,你还能认出来?"
战十七道,"能!"
甘以罗点头,说道,"你将此人带来见我!"
"是!"战十七应命,施礼退下。
甘以罗揉了揉额角,轻声道,"奇木,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慢慢起身,出殿门向后宫去,向身后跟来的尚勤道,"来往的探报,你多留些神,有什么消息,速来报我!"
尚勤躬身领命,知道如今城中不但无将,就连兵,也只剩下一千,不敢怠慢,转身向外奔去。
甘以罗沿着宫道,一边走,一边将今日的事细细再回想一回,心底总觉得有些不稳,细细思索,却又想不透有什么错漏。
前边,传来赛雪和孩子们的欢笑声。甘以罗心头顿时一松,暗道,"一定是我过于紧张,想的太多了罢!"平整心绪,快步向寝宫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