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甘以罗心中暗喜,低声道,"这倒省了我一番手脚!"
北戎国寻常百姓的屋子,厨房和卧室常常是同一间屋子,若屋子里有人,想要悄悄寻觅食物,倒不大好办。如今,这院子既然起的像南绍的一样,那厨房...
甘以罗不假思索,身形微闪,向后进偏院奔去。
偏院一角,果然有一处小小的院落,甘以罗闪身而入,借着黯淡的月光,可以瞧见院墙下,堆着许多干燥的牛马粪便。
在北戎国,除了王宫官宦之外,大多数的人家都是以此引火。甘以罗心中暗喜,轻声道,"果然是这里!"脚步轻移,无声无息的向那泛着微光的窗户掩去。
"这么晚了,总是折腾人!"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乏,低声嘟哝。
甘以罗稳身窗外,探头向里张望。只见一间大大的厨房,砌着四、五个灶台,其中一个仍然生着火,一个身穿红衫的女子,正将点火用的干牛粪塞进灶里。
另一名身穿蓝衫的女子将炉铲递给她,伸手在她肩头轻推,悄声笑道,"当初是你自个儿愿意进来服侍,如今抱怨又有什么用?"俯下头,在她耳边低语些什么。
红衫女子脸上一红,抬手去打。蓝衫女子嘻的一笑,一跳逃开。
红衫女子叹了口气停下,说道,"这南绍的女子,果然妖媚,那甘以罗迷惑了王上不说,这绿珠更是令族长日日缠在她的身上,当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
甘以罗心中暗道,"那男子果然是邬合!不知绿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蓝衫女子慢慢走回来,向她瞧了半晌,说道,"若说相貌,南绍女子,果真是生的水灵些,总强过我们,一年中,倒有半年浴在风沙中,就算一朵鲜花儿,也吹成了干牛粪!"
红衫女子被她说的笑出声来,笑骂道,"你才是干牛粪!"
"是!是!是!"蓝衫女子笑应,说道,"我才是干牛粪,你是湿的,总成了罢?只是湿牛粪点不起火,怕族长更不会瞧你!"说着,吃吃的笑。
红衫女子横他一眼,说道,"偏你就是长那贱人的气势,灭我们自个儿的威风!"
蓝衫女子轻轻摇头,叹道,"南绍女子虽美,可是论到生养,南绍女子那样娇小,又怎么比得上我北戎女子?偏偏男人们都被她们的相貌所迷,全然不顾子嗣。"
红衫女子"噗"的一笑,倒将方才的不满抛开,说道,"可不是,那绿珠缠着族长三年有余,蛋都没有下一颗,日子久了,族长终究会厌了她罢?"
蓝衫女子抿唇偷笑,说道,"那你就耐心等等,等族长厌倦了那个贱人,自然就瞧见了你的好!"
红衫女子听她取笑,横她一眼,幽幽一叹,说道,"当真不知那狐狸精有什么好,族长被她迷的神魂颠倒,连那个符坚也处处听她的指使!"
被她一提,蓝衫女子眸子一亮,用手肘捅了捅她,低声道,"要说那符坚,也生的一表人才,虽然不及我们北戎男儿健硕,倒也当真难得,可惜..."
说到后边,眸子里的光芒一黯,咬了咬牙,狠声骂道,"都是绿珠那个贱人,吃着一个,还占着一个!"
甘以罗听的奇异,心中暗道,"难道这平湛洲中,还有别国的人?"
红衫女子见蓝衫女子满脸的不平,不禁"嗤"的一笑,说道,"也难为你,竟然喜欢上那个冰块儿一样的怪人!"
蓝衫女子向她一瞪,瞬间又觉气馁,叹道,"我们在这里为了他们烦心,他们又几时正眼瞧我们一眼!"
红衫女子点头,殓去笑容,咬唇道,"那甘以罗连得两子,看来这子嗣的事,又与身形无干!"
蓝衫女子微微点头,向灶上瞄了一眼,说道,"方才绿珠说,再隔半个时辰,才将这补身子的汤给族长端去,不知怎么能闹那么久?"
红衫女子咬唇,狠声道,"还不是绿珠那贱人妖媚,迷惑族长,成日没完没了的,都消磨在她身上!"
蓝衫女子眼珠一转,突的一笑,说道,"前日听卢二说,当年,那甘以罗是被逼从了王上。王上...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生的那样威猛,那个东西...若果然强索..."二人的话渐渐说的不堪,忙碌一回,开门离去。
甘以罗紧紧咬唇,隐身在墙角暗影中,眼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外,舌底,微微泛出一些苦涩。心中暗道,"没有想到,北戎国的女子,竟然将我想的如此不堪。"
紧接着,又想起当年倪纤纤之言,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侧耳听院外再也没有了声音,甘以罗微微振作一下精神,身形轻展,掠窗而入。
借着微泛火光的炉火,只见灶上果然有一只砂罐,罐盖由筷子支起一些,正汩汩冒出热气来。
甘以罗心道,"听方才那女子的话,这汤是炖来给邬合补身子的。端木赞失血后身子虚弱,恰好取来补补!"转头向四周搜寻,要找一个水囊之类的器具盛汤,却一个也没有。
甘以罗大为失望,却又无可奈何。翻寻下,只见一旁的大锅中,有满满一锅炖的烂熟的耗牛肉,还有些微温。
甘以罗大喜,寻来两只大碗,满满的盛了两碗,将两只碗口扣在一起,寻块布帛牢牢绑住。
再向别处翻寻,又在筐里找到十几块面饼,也一同取来包起。心中暗道,"这些东西,应该够他两天食用,我后日再来就是!"
她手中忙碌,双耳却留意屋外动静。一切安置妥当,见并没有人来,心中稍安,挂念端木赞久候,再不敢多停,将牛肉面饼一同包起,负在背后。
隐身门后,甘以罗侧耳听到院子里没有动静,一手搭上门把手,正要开门离去,却又回头向那灶上的砂罐望去一眼。
迟疑片刻,终究不甘心,心道,"这罐子,也不知能不能带走?"返身回来,将盖子下夹着的筷子抽出,再寻几块布帛密密包住,绑个严实,稳稳提在手中,心道,"纵然洒些出来,总能剩一些罢!"
没想到此行,竟然有这样的收获,甘以罗心中暗喜。轻轻打开房门,悄悄溜了出来。
心中暗算这院子的方位,心道,"这厨房小院是在最后一进,又是靠着院墙,从这里出去,应该是那大片的山坡,暗夜下,恐怕无法寻路!"
微一沉吟,又想,"前院有邬合和绿珠,方才这二人在做那事,才没有知觉,此时若原路回去,未必有那么幸运!倒不如从前侧院越墙出去,再绕过半个院子,应该就是来路!"
心中计算方位,甘以罗沿路向前院行去。蓦然间,只听侧方一声高呼,"有贼!"一瞬间,整个宅子一阵大乱,梆子声,铜锣声,响成一片,脚步声杂踏,无数护卫来往奔跑。
甘以罗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我顾着算路,竟然被人知觉!"身形微闪,斜刺里向一株大树掠去。
刚刚在树枝上藏好,就见十几个人手持火把,向这边奔来,一人道,"是什么人进府,可是端木赞?"
另一人道,"不知,是前院的老黑被人打昏,并不知是哪里的贼人,也不知已隔了多久?"
甘以罗心中暗道,"原来是被我打晕的狗被人知觉,并不是有人发现我的行踪。"
轻轻松了口气,望着那伙儿人往旁处搜去。甘以罗轻轻跃落地面,再不敢多停,捡寂静暗沉的方向掠去。
这一次,她已顾不上计算方位,只求在被旁人知觉前越出宅子,免得引来追兵,回不去山洞。
奔了片刻,眼见前边已看到高大的院墙,甘以罗正心中暗喜,却听左侧路上有人奔来,大声喝道,"什么人?"竟然是邬合的声音。
甘以罗一惊,身形疾转,急急向一座屋后的暗影里隐去。身后,火光越来越近,甘以罗只得在暗影中轻移,一颗心怦怦直跳,暗道,"若他们向这边追来,说不好,只得一场大战!"
一手提着砂罐仍然不舍得放下,另一只手却悄悄摸上腰间的剑柄,全神提防,随时拔剑迎敌。
脚步声,越来越近,竟然真的向这边搜来。甘以罗银牙一咬,正要跃出,却觉手臂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长剑出鞘三寸,竟然再不能动。
甘以罗惊骇至极,暗道,"罢了!罢了!没想到我就这样落在敌人手里。"
心中掠过端木赞的身影,暗道,"我纵然一死,也不能泄露他的行踪,但愿,他能逃脱罢!"心中念头电闪,胸中,却涌起一层酸涩,一层甜蜜。
她这念头只在心中一转,身子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却听身后那人悄声道,"公主,你先不要动,我去将人引开!"话音一落,手臂上的手掌一松,一条人影从她身后疾掠而出,快若流矢,向对面屋宇扑去。
"在那里!"大呼声起,火光转向,向那人去的方向追去。甘以罗在暗影中静立,心中大为疑惑,听那声音,似乎是前几日丢自己上马之人,没想到今日,又是得他相救。
此人,是谁?
纤眉微挑,甘以罗暗暗咬唇。
两次相救,他对她,总没有敌意!此时,身处险地,不是追究此人来历的时候。眼见火光已经去远,甘以罗微微摇头,挥去心中的疑惑,转过身,在黑暗中迅速掩向高墙,飞掠而出。
奔出那片宅子所在的山弯,星光下,山间仍然是一片寂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甘以罗轻轻吁了口气,细细辩认山间道路,依着来路,向山中疾掠。
出来已经快有两个时辰,端木赞,怕是等急了罢?
想到那张英挺俊朗的容颜,那灼灼逼人的鹰眸,甘以罗心中一暖,脚步,奔的更加快了些。
沿路奔回山谷,山洞,就在前边不远。
甘以罗脚步微停,慢慢转身,向身后观望,留神四周的动静。隔了片刻,确定无人,才向山洞奔去。抚开杂草,快步奔进山洞,轻声唤道,"端木赞!"
幽暗的光线下,赤红马仍然拴在洞中,却已不见了端木赞的踪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