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夺命
赵连城和杜飞远闲来无事,就开始拾掇起自己的车。
这是一辆六七年的车了,长年超载,有时日夜不停地运送货物,早已经毛病不断,苟延残喘似的勉力支撑,基本是三天一小修,五天一大修。有时候犯些小毛病,不值得叫流动修理,二人也能勉强应付着修理好。刚才行车时,赵连城发现车喇叭有些问题,声音时有时无,正好利用这个时间修理一下。
流动补胎车来得非常快,修车的师傅也很麻利,不长时间,就将刘小海的车修好了。
刘小海发动车,缓缓开动前行,到赵连城的车附近时,见二人还没有上车,按了两声喇叭,大声招呼着:“走了,走了!”说完,开始慢慢地加油门提速,向前驶去。
此时赵连城刚将有些松了的篷布紧了紧,见刘小海催着走,心里着急,看杜飞远蹲在车前修理,就催杜飞远说:“飞远,行了行了,咱们也走了!”
杜飞远正在修理汽车喇叭,见二人催他,就简单地将电线缠了一下,上了车。
此时刘小海的车已经驶出很远。赵连城着急追上去,也就狠劲儿轰着油门,这庞然大物在发动机的嘶鸣中,速度渐渐提起来,吼叫着追了上去。
路在前方有一个弯儿,虽然是冬天,但在路边树木繁密的枝丫也阻挡了赵连城的视线。
车刚转过弯,刘小海的车驶过一个路口后,只见一个人影骑着电动车横着切入进来。
赵连城的车速已经提起来了,想要停下已经不可能了,他慌忙按喇叭,但喇叭竟然没有响!
刚才杜飞远所缠的电线早已经在颠簸中松开脱落了……
赵连城慌乱的一瞬间,车已经疾驶到了那个人影身后不远处。他下意识地就去踩刹车,可是车速实在是太快了,车又是超载,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刹车刚刚点上,丝毫没有降低车的速度,这车如同一只怪兽,直扑了上去……
赵连城眼睁睁看着人影消失在车前……
随之就是“咚”地一声闷响,车底又“哗”地一串响动……
赵连城觉得时间都停止了……
他只觉得自己头发都已经过电般竖起来,后背瞬时间就出了一层汗,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头脑中一片空白……
杜飞远也被吓得“啊”地一声惊叫,顿时手足无措……
猛然,他看到赵连城眼睛发直,汽车都跑偏了超路沟撞去!
杜飞远马上拽过方向盘,扶正了方向,汗也瞬时下来了。再晚一秒,这车就会翻到路沟里去了。
这猛地一惊,赵连城回过一点神儿来,从后视镜中看到路面上一片狼藉,哆哆索索地说:“我撞人了,我撞人了……”
杜飞远也被吓蒙了,本来还算灵光的脑袋没有了一丝灵光,他喊着:“没人看见,快跑,快跑!”
“跑,跑了我会不会坐,坐牢,会不会?”赵连城脸色苍白,颤抖着问。
“快跑吧,等会儿有人看见了,你就肯定坐牢了”杜飞远着急地说。
其实他心里也想到了另一点,真要是被人发现了,肯定要赔很多的钱,老爹和舅舅不给自己扒层皮才怪。
赵连城头脑已经乱得没有任何头绪,隐隐觉得逃跑是不对的,但是杜飞远这样一说,似乎也觉得有道理,反正没有人看见,跑了就跑了。跑了,也许就没事了。
他心一横,拼尽力气,早已虚弱无力的腿又向下踩去,将油门踩到底,汽车拼力地嘶吼着,又向前奔去……
赵连城恍惚间向左拐了一个弯儿,远远地看见刘小海的车已经向白灰厂驶去。高度的精神紧张几乎将他累得虚脱了,虽然事故才发生了几分钟而已。
他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尖锐的刹车声刺得耳朵极其难受,巨大的惯性给刹车片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都冒起了青烟。轮胎与地面剧烈地摩擦着,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黑色车痕后,车才停在了路边。
赵连城突然刹车使杜飞远没有任何防备,被惯性抛向前去,额头触在前挡风玻璃上,瞬时间就起了一个大包,挡风玻璃出现了一道隐隐的裂痕,杜飞远脑袋被撞得七荤八素,一时有些发蒙。还好,只是外伤,并没有大碍。
“怎么了!”杜飞远捂着额头,惊叫着。
赵连城并没有看他,眼睛直视这前方的白灰厂,说:“咱们交货还是不交货?”
这确实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如果交货,极有可能被白灰厂的工作人员发现车上的事故痕迹,那么他所面对的就是牢狱之灾和巨额的经济赔偿。如果不交货,老板那里如何交代?
杜飞远揉着剧痛的额头,也犯了难。
正在犹豫不决中,杜飞远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正是舅舅的手机号。杜飞远看了看赵连城,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手机。
舅舅的吼声马上传了出来:“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那几辆车早就交货了,你们怎么还没有交货?”
“舅舅,这车,车出了点儿事儿。”杜飞远犹犹豫豫地说。
赵连城见杜飞远这样一说,心里就是一惊,怎么,杜飞远要实话实说?
“出啥事儿了?”舅舅在电话里依旧吼着。
“舅舅,你别急,就是车出了点儿小毛病,我们俩修修就好了,没花钱修理,这不省点钱吗,可是费了点时间。”杜飞远慌忙解释着说。
这理由倒是让舅舅十分满意,他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好!你们交了货就马上回来。”
“好,舅舅,我们已经到这里了,马上就交货了。”
放下电话,杜飞远无奈地看着赵连城。
看来,这车货只有交了。
但这样去交货肯定是不行的,先要处理一下车上的事故痕迹。
两人慌忙下车查看。车从外观上看没有特别明显的损伤,小小的电动车没有给它带来多大影响。左侧后轮上有一些血迹。殷红血迹十分扎眼,冲击着两个人的眼球。但是,红色的血迹印在黑色的车轮上,不刻意去看,如同一片水迹。
可是当二人俯身看向车底的时候,下面一片狼藉,血腥之气冲鼻而来,惨状令人心惊肉跳。
不过令二人稍稍放心的是,仅从外表上看,不容易发现这是一辆刚刚发生事故的车辆。
他们本想简单处理一下车轮上的血痕,但是,路上上学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如果现在处理,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
赵连城开车时刻意躲开厂子里的人,还好,现在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多数人吃完午饭后都去休息了,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值班,此时也是懒洋洋地躲在屋子里,并没有出来查看。
整个交货的过程出奇地顺利,这让赵连城和杜飞远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交完货之后,两个人迅速驾车驶离了这里。
白灰厂的几个工人还奇怪呢,这两个小伙子平常来交货时,都很机灵,会给每个人都敬上一根烟,还会聊两句,不知今天怎么就慌慌张张地。看样子似乎有着急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大家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卡车驶出了厂子,赵连城又按固有的线路,顺着五莲路飞奔安西县,再折向南返回。其实,即使可以顺来路返回,今天二人也是断然不敢再走这条路了。
狂奔过安南县,又转入安喜市南部,兜了一个大圈后,两个人的心神才渐渐稳定下来。
赵连城将车拐入一条荒废的偏僻小路,停了下来。他都已经虚脱了,紧张、恐惧、慌乱,这些东西掏空了他的精神和身体,他需要休息一下了。
两人各点着了一根烟,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各自吸着,直到一根烟吸完。
“飞远,咱们怎么办?”赵连城无力地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杜飞远也是无力地回答。
又是一阵地沉默。
“既然咱们走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这个秘密,咱们两个人都要守住。否则,对谁也没有好处。”赵连城思虑之后说。
“嗯。”杜飞远点点头,若有所思。
赵连城看到杜飞远有些犹豫,心中顿生警觉,心想,杜飞远绝对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赵连城想了想,接着说:“飞远,咱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你不会出卖哥吧?”
杜飞远见赵连城眼神飘忽不定,对自己有所怀疑,瞬时感觉一股危险袭来。他连忙说:“哥,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哪能出卖你呢。我肯定能够守住这个秘密,绝不说出一句。我,我对天发誓,这事情我说出去会天打雷劈!”说完,杜飞远还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赵连城盯着杜飞远的眼睛,判断着他这誓言的可信度。他左手已经慢慢伸向驾驶座位外侧。
他驾驶座外侧插着一把大扳手,既是跑夜路时给自己壮胆,也是为了必要的时候自卫用。他的手已经暗暗摸到了扳手柄上,冰凉的扳手柄,而他的手比扳手柄还要凉……
(今天就这么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