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月又开始做恶梦,不过梦境都不是很清晰。那些梦的内容都差不多,她老是在被人追杀,到底是谁要杀她闹不清楚,反正那是两个男人,有时候在办公室,有时候在宿舍,有时候在路上,那两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会忽然跳出来,手里或者拿着菜刀,或者是手枪,还有一次甚至梦到他俩扛着一门黑乎乎的大炮。她拼命的跑,那两个人就在后面追,有几次都是被他们拉住了衣服,然后突然惊醒。
她不敢再睡,就拥衾而坐,想来觉得很奇怪,自己最近睡眠一直很好,怎么今天晚上又开始作恶梦了?猛然她心里一动,该不会是沈晚花的那本日记闹的吧?
她起身拿出那本日记,放到了自己的抽屉里锁上了锁。想想还是觉得不保险。她四下看看,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藏匿。这时,她看到文件橱上有一台坏了的喷墨打印机,灵机一动,就掀开打印机的前盖,把日记掖了进去,再把盖子一合,心想,这下可没人能找到了吧,然后她就把那打印机堂而皇之的仍旧摆到了原处。
收拾好之后看看时间才凌晨三点,她又上床接着睡了。这之后她真的再也没有做恶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处理掉那本日记。
赵凉月给初惊石打电话,初惊石说他不在月州,他在远郊的容平县。那里的客户使用他公司的软件系统,出了一点故障,他正在处理,还得两天才能回去。他问赵凉月有什么急事,赵凉月含糊地说有点事,不急,等你回来再说吧。
再决定了要把日记交还给初惊石之后,赵凉月忽然萌生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趁这段时间把那本日记看完,她现在遇到的很多不解之谜,也许在里面还能找到线索。
赵凉月没想到,她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全部看完了那本日记。
因为那不是一本,那上面写着字的部分,只有的三分之一。
沈晚花的字大都是用蓝黑墨水写的,尽管过去了二十多年,那字迹依然十分清晰。沈晚花的字写的也很认真,很少有草字和笔划不清楚的地方;沈晚花的文笔也不错,记述事情自然流畅,逻辑清楚。
沈晚花的日记并不连贯。从1984年6月19日到9月日,三个月的时间,只有二十多篇。而且字数一般都不多,多的不超过五百字,少的只有二三十字。
看完之后赵凉月头脑中有个大致印象,就是从7月份之后,沈晚花的情绪明显好了起来,她的日记里很少再出现什么“恨死那个王八蛋”,“人面兽心的混蛋”之类骂人的话,工作和生活上的琐事成了主要内容,甚至还有报刊摘抄、诗词摘录等等,其中的一天摘录了李贺的两首“鬼诗”,一是“苏小小墓”: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珮。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还有一首是“南山田中行”:“……荒畦九月稻叉牙,蛰萤低飞陇径斜。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诗后有五字“评语”,写的竟然是“嘿嘿,吓死你!”,纯粹是闹着玩的意思,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价值。
不过这种印象仅仅维持了一会儿,赵凉月很快意识到,“实在没有价值”的后面,隐藏着很重要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