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尾音一落,电话也挂得干净利索。
一气呵成之后,言诺的任务总算完成。
而柜台前,听罢言诺一番话的付森望向易小橙时,霎时便呆愣在原地。
易小橙像是示威一样,脸上虽然还遮着丝巾,脚步却大方地从付森面前跨过,直接来到言诺的所在之地。
背着付森夫妇,中间隔着一道墙壁,言诺便再也看不到付森夫妇的去向。
只是付森的电话在十分钟后又打了回来。
言诺如实对面若死灰的易小橙转述付森电话里的话,“他说,让我带你离开,马睿很危险,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易小橙的沉默让言诺的尾音沉寂在商场的浮华中。
她狠狠地吸上一口气,望着言诺说:“今天谢谢你了,又让你帮了一次忙。”
她是指上次醉酒回家。
言诺轻声说:“不用谢,我们现在一起回去吧。”
易小橙抱着的身体却突然伸展起来,畅快地深吸一口气,说:“我不回家!我们去喝酒吧!”
言诺张了张嘴巴,“哈?”
尚且不明情况,言诺被易小橙拉到距离商场最近的一家酒吧。
耀眼的招牌混迹在已经开了灯红酒绿来迎接黑夜的城市中,糜烂的气息却令人欲生欲死。而让言诺舍弃晚上和沈成予商量方案的机会来陪易小橙喝酒的原因在于,温流在这个时候也打来了电话。
她扯着嗓子说:“言诺!我想喝酒!”
言诺颤了颤,望了望直接往酒吧里冲的易小橙,直感叹她今天这酒不喝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易小橙轻车熟路,带着言诺一步一步钻进人群里,途中有个长相白净的服务生捉住她面露暧昧,调笑道:“橙子姐来了呀,今天我可准备好了深水炸弹!不醉不归!”
易小橙冲着他啐道:“呸,今儿姐姐是陪姐们儿来喝的,你个假娘们儿就哪远滚哪儿去!”
在那小白脸服务生贱贱的笑之下,易小橙继续拉着言诺脚底生风直接进了一个密闭的包间。
有跟着来的服务生,不是之前的那个小白脸,但长相也是可圈可点的,拿着本子问易小橙,“老三样儿么?”
“是,再加一打酒,其他随意!”
“得嘞!”
酒菜摆上,温流的速度也算快,揣着一肚子的有委屈也有火气,像火箭一样一点就发射。这下,推来门便是扑到了言诺的怀里大哭起来。
言诺一见这形势,竟比想象中更惨烈,急忙问她:“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温流抬起一张哭花了的脸,“言诺……辛源夏她妈妈给他找了对象,他今天竟然去相亲了!”
尾音的哭声更为惨烈。
言诺一怔,想白天辛源夏还好好的坐在会议室里和她共同商讨方案,怎么晚上就被爆出去相亲的猛料了。
“怎么回事?你先别哭,慢慢说。”
温流抽了抽鼻子,终于意识到身旁坐着同样陷入迷茫中的易小橙,这一眼,两人面面相觑,温流的眼泪算是彻底止住了,没能先说明自己的情况,倒先指着易小橙问起了言诺,“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三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不一会儿便笑作一片。
温流先一口灌了大半瓶酒,过后才将事情原委道来。可真说出口了,她自己却先觉得不是什么事儿了。
辛源夏和她自那第三十八次求婚失败后,便谁也没有再联系过谁,但终究各自挂念,时不时的,温流也会去探一探辛源夏的底儿,今天这一探,竟真的探出了事儿。
辛源夏的妈妈本来就不看好他与温流之间的婚事,见他们分开了,便更加想让自己的儿子快点转移目标,早除温流这块狗皮膏药。
“你说现在的婆婆怎么就这么事儿呢!我看上他儿子怎么了?我是配不上还是怎么了!我温流!如花似玉大姑娘,是配不上他们家王八蛋儿子还是怎么了!”
酒杯相碰,在酒精的作用下,男人会沉沦,而女人却更容易伤感,同时也更容易将自己最真实的本性暴露出来。
当三个女人聚在一起喝酒时,那就不用想了,肯定更是情感泛滥不止。
温流有她的伤,易小橙有她的痛。
就连言诺,也有她说不出口的忧愁。
一杯一杯酒下肚,温流同易小橙这两个过往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倒先喝成一片。
温流半醉着倒在沙发上,嘴里的话都说不囫囵,“谁说女人心海底深,老娘的心就他妈摆在他面前,非他不嫁的心还能深到哪里……我看,他才是真的海底深,比海底捞还深!”
“哈哈哈……”易小橙被温流最后的话逗乐了,说,“他那不叫深,他那叫懦夫,他为什么不跟你结婚,说得好听点儿,是因为他怕自己给不了你幸福,说得难听点儿,他就是没有担当!一个男人,连给自己女人幸福的信心都没有……还叫个男人么……”
“是!他就是个懦夫!可我就是爱上了他这个懦夫怎么办!我这辈子离开他不行,他要是敢跟别的女人结婚,我就敢去把他们俩都灭口了!”
言诺去捂温流的嘴巴,骂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你杀了他你还活么!”
温流拨开她的手指冲她笑,“我当然不活了,你真是笨……我说过我这辈子离开他不行的……”
那边易小橙一把搂住温流的脖子,说:“小流流,告诉我,你跟你男人睡过么?”
温流双眼一眯,一个软拳挥在易小橙的头上,“你怎么跟付森一个德行呀!小流流小流流恶心不恶心!”
“不恶心呀!我觉得特好听!”易小橙耍赖和付森统一战线,又问温流,“快说呀,有没有呀?”
温流收回目光,阴森森地说:“我俩两小无猜,但却冰清玉洁!决不能用性.关系来维持关系!”
这句话换来了易小橙一阵回音不见尾的大笑声。
“冰清玉洁!哈哈哈哈……小流流你怎么这么逗儿啊!哈哈哈——”但在温流的叫骂中她恢复正常时却道,“那你就去把他睡了!你俩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他都还不是你的男人这像话么!就算是分手,你也得讨回来便宜才行呀!”
温流拍案叫好:“对呀!我不能这么怂呀!”
说罢,两人击掌。言诺笑望着她们,直摇头。
过后,温流又笑易小橙,“那你呢,你睡了付森多少次了,便宜讨够了么?”
“我这哪能一样!”易小橙笑成一朵花,可眼里却分明带着挥不去的阴霾。
这年头流行角色互换,温流跳转到易小橙刚刚的角色,在她耳边说:“我告诉你吧,付森在设一个局,这个局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终有一天,他会摆脱马睿,回到你身边的……”
易小橙带笑的眼睛深情款款地回望温流,“小流流,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温流也笑,“我也是,哈哈。”她一手又去勾住言诺的脖子,贪心不已,“还有我的言诺,我爱死你们了,男人算什么!去他妈的臭男人!”
男人失恋了,需要的是酒和第二个女人,而女人失恋了,需要的则是酒和另一个同样失恋的女人。
三人闹腾到十一点钟,又歇了半个钟,都不算醉得太狠。
言诺叫了代理先把温流送回家,才易小橙一起回到家。
走廊上分别后,易小橙进了门,言诺却还要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拿钥匙开门。
室内漆黑一片,连脚下的拖鞋都找不到头,也静得吓人,只能听到钟摆的“嘀嗒”声。
她又不敢开灯,先摸去了浴室。
三人当中,她喝的最少,但酒意还在。先捧着凉水洗了把脸,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言诺却吓得险些瘫软在地上。
就见镜子里,除了她那张湿漉漉的脸之外,竟还多了一张被寒冰冻过的脸。
言诺怯怯地转身,“你干什么,要吓死了好么!”
沈成予斜着嘴巴嗤笑一声,“深更半夜才回家,扮什么鬼去了?”说罢自己先转了身出了浴室。
言诺在他背后嘟囔着,“深更半夜不睡觉,突然出现的人才是扮鬼的好吧……”
沈成予又突然停下脚步,正好立在她面前,见言诺拍着胸脯,“你走路有点儿声行不!我真的会被你吓死的!”
他却越来越凑近她,直到呼吸能扑在她的脸上,他幽幽的声音徐徐传来,“你胆子不是大着呢么?都敢放我鸽子了。我试试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言诺大后退三步有余,双手交叉惊恐地望着他,“你要干嘛?”
沈成予阴鸷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荡了好几圈,一个不屑的语气词从他嘴里发出。
言诺想到在酒吧时,沈成予打来电话时还语气阴森地问她在哪。她还来不及说话,背后嘈杂的背景音乐已经出卖了她。
最后她只是急忙应一句说:“等我回去再说!”便借着酒胆挂了他的电话。
现在想想刚刚他站在她身后的那一幕,还真是后怕不已。
黑夜里,沈成予的表情越来越模糊,却也越来越让言诺觉得心颤,又见他把睡衣兜里的手掏出来凑到言诺面前。
言诺二级防备再次开启,抱胸问他:“干嘛?”
他表情无奈,“说好的方案呢?”
“哦……哦。”言诺这才有些窘迫地忙跑过去翻自己的包拿优盘,可来回翻了一边之后,发现优盘没在包里。她左右又翻了一遍,顺带着敲了敲自己有些晕眩的头脑仔细想,却怎么也想不到出工作室门之前她到底有没有把优盘拔了,好像有……但到底有没有放进包里呢?
沈成予幽幽地声音在背后响起,听起来言诺浑身都要发毛。
“怎么了?”
她转头,支支吾吾,“好像……好像忘记拿了……”
她看到沈成予那张似乎冻结的脸使劲地抽搐了几分,俨然有几分暴走之姿,就听他说:“看来不只是但是什么都敢做,现在也是什么都做不好了。”
一晚上的惊吓都没有这句话的打击来的大,言诺绷着下巴不再看他,竖着耳朵听到房门声“砰”地一声彻底阖上,客厅里唯一仰仗的光源被他毫不留情地隔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