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面颊,惨惨笑出声来,“随了我的心?呵呵……李言诺,你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呀!没错,我早就后悔跟你结婚了,更后悔曾经遇到过你!”
他一字一句横眉怒目地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言诺的心也跟着彻底沉入谷底了。夜太深,背对着的窗外早已繁星满目,却照不亮他的面容。
她声音低低的,“De
is说……你和我离婚是有理由的,这个理由不是关于林安娜。我没敢去问他到底是什么,我怕自己承受不起。”
她想,或者他们曾经的相遇就是个错误——她不该不知死活的去求他救戈雅,他更不该放纵她去扭歪命运。
否则,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矛盾而找不到出口的后果。
沈成予压低了的声音在她耳边,“为什么不问?你不问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
她下意识捂住耳朵,她不想知道!可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身后的沙发上,照例钳制住她不让她逃脱。
“我不想听!你走吧!你走啊!”她反抗着,嘶吼出声。
气急了沈成予,干脆凑过去咬住她的嘴巴。
下唇的疼痛让言诺忍住不倒吸一口凉气,她的火气也顿时被煽动起来。奋力去推他,力气不如;任为鱼肉,又不是她的风格。
索性他狠,她比他更狠,然而终究路数比起他来差了太多,三五招之内,便落了下风。
惨败之后,他似是惩罚的又移到她的下巴,咬上一口,才道:“你可真是不肯讲理,我真是怀疑,当初怎么就心甘情愿要跟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纠缠不清了呢!”
像农夫与蛇,他没预想到后果,才会活该被她咬上。
可转念而想,他们之间,又怎么能说得清楚谁才是农夫谁才是蛇呢?
沈成予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毒药?一种不可预知的危险?
言诺忍着下巴上的骚扰,不再计较他咬她这件事,反言劝他,像是安抚一个孩子,“错在我不该逼你帮我,也错在我们都没想过自己有没有没办法去承受这场婚姻,现在,所有的选择都由你来做,你来决定,我们就像从没有过这场婚姻,放过对方吧……”
他沉默了,没再说话,时间就在深沉静默中流过,除却他的呼吸声,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可再等到他开口之时,说出来的话却似与洪水猛兽逼得言诺慌乱不已。
“言诺,为什么不肯为我生个孩子?”
这话像是憋在心里许久,淡淡说出口的时候,他眸中带着几分逼迫,几分痛然,甚至还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意味。
不无意外,他这话问出口之时,言诺先是呆愣,转而慌乱。
可她越是闪躲,沈成予的心就越是被揪得生疼。
他再逼近几分,又问她:“为什么不肯?”
言诺扭过头,深吸上一口气,重新面对他,抱着一丝侥幸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沈成予却是冷笑,毫不留情的拆穿她的伪装,“需要我把药摆在你面前么?”
到了这个时候,言诺连惊讶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还需要如何去辩解?他已经这般问,又做了那样坚决的离婚要求,不用想也知道,他已经隐忍很久了。
那药是什么时候买的,她已经记不得了,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两年之内,无一例外的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如果我说……我还没有准备好,你会信么?”她问。
“是没准备好和我共度一生吧?李言诺,从头到尾,对于我们之间的婚姻包括交易,你都没有一丝诚意!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她的辩解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多了,就更显自己可恶至极。
“我说过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公司和一份利益,去牺牲自己的一生演一场假夫妻的戏,我也曾郑重的问过你究竟有没有做好准备,难道你是觉得我在开玩笑么?呵呵……我知道你会退缩,所以由始至终从来不去逼迫你,可既然一开始你就没有那个自信,又何必跟我做那样的赌约?”
面对他的质问,她无言以对,低下头来,缩在沙发角落的身体在他的臂弯里显得分外柔弱。
他还是软了心肠,揽过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掌附在她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
“可只要你说一句想要继续,我都敢陪你赌。”他的声音在耳廓中游荡着,蛊惑人心。
她乖巧地倚在他的肩头上,良久,缓缓道:“可我还是没有自信。”
感受到沈成予身体突变的僵硬,她轻松的推开了他的桎梏,“我没有自信继续下去了,这两年,是我辛苦你了……”
她说:“离吧……找个机会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然后,你就做回你的沈成予,我做回我的李言诺。
沈成予走了之后,言诺一个人仍然躺在沙发上,望着一室的空旷,觉得心里也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她以为,沈成予这一趟回去,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日期起码也要被拖上个十天半月,却没想到,只是三个工作日,他便驶着他的那匹悍马,直接将她接到了民政局门前。
离婚这件事情,也在这个时候到了无别路可寻的尽头。
进门后遇上的签章大妈,也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聒噪地问东问西,扰乱军心,回墨印章“咔咔”两声,是板上钉钉一样不可挽回的势头。
二十块钱的工本费付清了,两本离婚证就到了手。
出门遇上一对一路从走廊头吵到走廊尾的夫妻,那彼此望着对方的目中满是愤恨,似血通红。
男的说:你他妈就是一泼妇!
女的说:我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从恩爱夫妻变仇人,不过是应了那句“曾经有多爱,如今便有多恨”。
言诺望一眼目不暇视的沈成予,终是叹口气,跟上他的步子。
到了院门,沈成予提车过来,问她:“一起吃个饭吧。”
她说:“不了,工作室还有事情要做。”
他没强求,说:“好,我送你!”
四处漏风的车子,行在高速上,风呼呼刮在耳边,一路,沈成予的车速稳稳保持在一百二十码,似是和风速较着劲儿。
广播里放着杨宗纬的《忘了我》,神情夹在风力吹进耳朵里。
“就到这里,我们不再有以后,一阵风,泛起回忆汹涌……”
就到这里,也再也没有过去。
这样应景的歌反复循环,不知道是他的刻意,还是真的是命运捉弄。
忘了一个人,和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后悔药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有的人就是该注定要住在你心里一辈子,不眠不休,无怨无尤。
言诺将广播的开关扭上,歌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风还在继续鼓动耳膜。
到了工作室的楼下,沈成予像从前一样,抢先一步,为她解开安全带。
在她下车的那一刻,望着车前的玻璃,突然道:“今后……如果你想要我来救你,我仍然会义不容辞。”
言诺停下脚步,怔了一会儿,淡淡道:“不用了。”
可前脚刚下了车,后脚却跟着停下来了。这才知道,沈成予说那话的深意。
离得不算近,可宋雨晴和叶良身影还是毫无防备的闯进了她的眼中。
他又提醒她一遍:“需要么?”
她望着他没有温度的侧颜,也是又一次拒绝:“不用了……”
说罢,心底竟竟泛起一层留恋的滋味,她停在原地将这滋味贪婪地享受个够,说了最后的道别话:“你走吧。”
走吧,走出我的世界,最好,别再出现。
沈成予坐在车里,看她渐渐靠近宋雨晴和叶良的背影,烈阳之下,连她的影子都留不住。
他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上一口,夹在食指与中指指尖,任那烟雾袅袅,模糊了言诺的身影。
走吧,走出我的世界,最好,再不相见。
言诺走到大厦门前的时候,宋雨晴背对着她,所以是叶良先看到她的。
他眼中的惊讶是她早就预想过的,他大概是没想到时隔两年,竟然还会相遇,更没想到,这次相遇比起两年前更有创意。
言诺不闪不躲,迎着他的目光,一步也不停歇,可锋芒在背的感觉不好受,她的脚步到了旋转门前,终于还是没有迈进去。犹豫片刻,转而在他的注目之下,直直走到他和宋雨晴的面前。
宋雨晴大概是感觉到了叶良的目光异常,疑惑地转头,便看到言诺含着笑走到她面前。她的笑带着一种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挑衅。
“言姐?”
言诺停在距离他们有一米的地方,自然地应一声:“恩,怎么在外面?”
说话之间,叶良的表情也尽收眼底。他的惊讶没有继续持续,压制中,眸中的色彩换成了探究。
两年,又是一个成长的阶段,他已经完全脱去了稚气,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男子汉。这一点,单从他在情绪上的控制便足以看出来了。
宋雨晴并没有注意到言诺和叶良两人之间的暗涌,面上带着几分娇羞,笑开了道:“在屋里面闷得慌,出来散散心。”她甚至还主动为言诺介绍叶良,“言姐,这是我朋友,叶良。”
朋友?只是普通朋友?
“叶良,这是我们工作室的代表,言诺姐。”
言诺在他开口问候之前,先伸出手,却道:“好久不见了。”
她并不是想从宋雨晴的讶然和叶良的迟疑中寻求一种快感,她只是不想去隐瞒,不想做那种假装不认识的戏。
叶良的手指轻轻碰触到她的手时,反而是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四月里的暖春天,他的五指透着无尽的冰凉。
回办公室的路上,宋雨晴欢欣雀跃,手里拎着从叶良那里接来的手袋,问言诺:“言姐,你和叶良是怎么认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