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诺甩甩发胀的脑袋，回到房间一头倒在床上。

　　第二天，便早早起床便去工作室找优盘。

　　为了不暴露数据，资料存档的地方除了言诺的电脑之外就只有她的优盘。可偏巧昨天事情太多，她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从电脑柜到会议室的桌子上都找了个遍，却都没能找到。

　　最早来工作室的是宋雨晴，见言诺猫着身子找着些什么，她有几分意外，问言诺找什么。

　　言诺急坏了，下意识地便说：“我丢了优盘，你见了么？”

　　宋雨晴一脸茫然，“没有呀，怎么丢了？我帮你找找看。”

　　言诺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她还将宋雨晴当着敌人呢，而那优盘里存着的东西也不是她该触及的，忙说：“不用，不用了，我自己再找找看。”

　　言诺这样婉拒，宋雨晴笑笑，便穿过门廊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继续翻找之后，言诺仍然没有寻到那她可爱的优盘的踪影。直起腰深呼上一口气，心想，也可能是其他人捡到了先放着，那她这就是白忙活了，最后决定等人来齐了再找也罢，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资料传给沈成予比较好。

　　她伸手拿起自己的包，却听“呼啦”一声，一个东西咕噜噜落在了脚下。

　　红色的点上缀着一只老旧的铜钱，不就是她的优盘么？

　　宋雨晴听到动静看过来，“找到了？”

　　言诺手里捏着那小小的优盘若有所思，淡淡应着，“是呀，可能昨天走得急，不小心从包里甩出来了，进门的时候包又正好把它压住了……”

　　这样的解释，似乎还说得过去。

　　可接下来，继优盘失踪时候，又一件怪事发生了。

　　就在她拿着优盘摸到自己的位置上，按下电脑开关键的时候，屏幕却突然亮了起来，密码输入框赫然出现在上面。

　　如果说优盘不见了，是她自己的不小心，而这电脑没关确定她百思不得其解。

　　随手关电脑是她多少年的习惯，不管离开电脑多久，她都会随手关掉电脑的。

　　记忆可以乱，而习惯却不可能轻易改变。

　　优盘里的文件没有任何受损，言诺将方案传去给沈成予的时候顺带着在会议室单独和他视频。

　　沈成予对方案的意见不多，当场对一些细节进行了修改，就更显完美。设计图稿他也在第一时间让设计部的人做了出来，正好今天早上顺便拿给言诺看。

　　只是言诺看了图稿之后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沈成予在视频的对面，没有任何情绪，淡淡问她：“有什么想法？”

　　言诺忍着他的淡漠，将她觉得可以改进的地方截图出来，说：“我是昨天突然想到的，如果我们只是用NUMEN做文章，戈雅的特点就会被掩盖，所以这次设计，我想用最原始的我们戈雅第一批出产的家具风格，你觉得呢？”

　　沈成予如雕像一样的面容终于有所动容，浓密的眉毛轻轻挑起，在视频焦躁的分辨率下，仍旧不掩英俊。

　　“这样的话，设计稿和方案都要再修改一下了。”

　　“恩，没关系，不是还有两天么？我能行。”言诺坚定道。

　　她自己都这样说了，沈成予自然再没有别的意见，点头之时又听言诺叫了他，说：“沈成予，我跟你商量件事情。”

　　沈成予一怔，挑眉做了个请的姿势。

　　言诺抿了抿嘴巴，丹唇轻启，“我想说，能不能别每次生气就往我最痛的地方戳，上次也一样，你知道的，我最听不得别人说我什么都做不好……”

　　沈成予却笑了，神色反转得比江海市的天气还快，过后又像教导主任训导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他说：“不这样说，你能记得么。”

　　言诺略有不服，只是气愤又被他一笔带过，他笑盈盈地说：“晚上请你吃饭，当做昨天的补偿，我知道你昨天不是有意要失约，既然只是和你的小姐妹一起的，就没什么了。”

　　后来关了视频，言诺反复想他最后的话，什么叫只是和她的姐妹一起的就没什么了，难道和别人一起就不行？

　　似乎看到沈成予的脸又出现在面前，她想着他说“不行！绝对不行”时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来。

　　在接下来这两天里，言诺没有去看叶良，没有去六角，也没去戈雅，她只把自己关在家里改那份方案，完美她做不到，但尽善尽美却是可以尽力而为的。

　　在经过将近一个月的临阵磨枪，展示武器的时刻终于到了。

　　在沈成予的带领之下，戈雅的队伍浩浩荡荡，前前后后十来多人，加上六角工作室的五位，占了会议室三分之一的座位。

　　而[MT]的人在数量上虽然单薄了些，却也是一个一个昂着头挺着胸中气十足的样子。

　　言诺跟在沈成予身边，和高文倾两人左右护法一般，就这样和[MT]的人碰了头，她却输了高文倾这个左护法先落了底气。

　　因为站在[MT]队伍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两天前还将自己封闭在家里的叶良。

　　他内着瓦蓝色衬衣，外衬一件藏青色的手工裁制西装，修长挺立，在人群中无意是佼佼者一个。修整过的面容恢复了往日的白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言诺总觉得他额上多出的是一股挥之不去的苍凉。

　　“沈总，久违了。”叶良与沈成予面对面而立，他们个头齐高，不分伯仲，一个清俊，一个沉着。

　　沈成予伸手和叶良握手的时候，言诺攥在裙摆前的双手几乎颤抖地不能自已。

　　他们只是这样心平气和地打着招呼，说着心口不一地客气话，可彼此的眼中却早就含满了杀气。

　　奥博瑞的成员紧跟着入场，各自落座。

　　De

　　is先坐在了戈雅的队伍中，和言诺肩并肩，却和沈成予隔空传着音。

　　“喂，一会儿你们先讲，我给的特权。”他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沈成予不领情，“谁先上不都一样，你们不是奉行能者居上么？”

　　“哦？你是说你会是那个能者？”

　　沈成予挑着眉毛，“拭目以待看看。”

　　他们两人一来二去，却让夹在中间的言诺紧张到心都快跳出来了。

　　沈成予在一边捏了捏她攥得泛白的手指，眸中的流光像是在说：“怕什么，不是还有我么？”

　　而台上，Derrick已经款款步入，薄唇轻启，声若古音，又似当空鸣枪，预示着真正的战争自此打响。

　　戈雅的主讲人是高文倾。他昂首阔步地上了台，褪了平时爱穿的小马甲，挽着白衬衣的袖口，但风趣的风格继续延续，开口便引来了全场人的注意力。

　　他侃侃而谈，将已经算得上完美的“金石为开”的计划一一细致做出说明。

　　末尾，高文倾举起De

　　is签好的合同书，朗声道：“这是我们与画家奥博瑞·丹尼斯签署的合同，我们所借用的主体名画正是丹尼斯的成名作《海浪中的巨人》。相信贵公司选择了我们，一定能和我们一起金石为开！我的介绍到此完毕，谢谢大家。”

　　除却Derrick抿着嘴面无表情之外，其他奥博瑞的人都是一幅非常满意的表情。看来确实如沈成予他们所猜，Derrick果然早有利用De

　　is的画做宣传的准备。

　　过后，Derrick冰冷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达出来，他说：“画家方面已经联系好，而且又有画家推荐的画展策划的工作室，方案的确很完美。”

　　Derrick抱着的手臂松开，“啪啪”带头鼓掌，毫无疑问，他极其满意。

　　而就连[MT]的人也鼓起了掌，只是他们脸上带着的笑，却让原本已经势在必得的戈雅人起了疑心。

　　De

　　is继续笑着和沈成予对话，“可别怪我先把你们的想法透漏给了Derrick，你看，他很满意。”只是他面上，却还带着担忧，至于这担忧是什么，言诺似乎能明白，但又似乎不能明白。

　　沈成予则但笑不语，沉着依旧。

　　奥博瑞的其他人都无任何异议，主持人宣布[MT]公司进行准备。

　　可就在这时，[MT]的女总监艾蕾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说的是流畅无比的英文，“MR.奥博瑞，在我们[MT]公司陈述方案之前，我想有几句话想问一下画家奥博瑞·丹尼斯，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Derrick轻睨了她一眼，单手一伸，道了句“请便”。

　　与此同时，不好的预感又在言诺以及所有戈雅人的心里升腾了起来。

　　言诺先偏头看一眼沉静着的沈成予，他凌冽的侧颜没有丝毫动容，一分一刻轮廓依旧坚毅。

　　[MT]的样子似乎早有准备，这仗果然不好打。但转而想，他们自己的方案已经足够完美，[MT]的人又能跳出来什么毛病呢？最后都是竖着耳朵细细聆听。

　　身后，艾蕾已经开口，道：“丹尼斯先生，据说您的老师是美国极简艺术有名的画家罗伯特·莱曼，对么？”

　　De

　　is眉头僵硬，不无意外，只淡淡点头，应着说：“没错。”

　　艾蕾又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80年代的《美国艺术》杂志上，罗伯特·莱曼先生提到艺术界和画廊的时候，说，他在70年代的时候对纽约很失望，他不喜欢那到处充满着的商业气息，于是选择了离开。而身为莱曼先生学生的您，是不是在今时今日已经接受了艺术界和画廊的这种‘气息’呢？”

　　一时间，由小变大的骚动声渐渐而起，言诺猛地去看De

　　is的脸。他不发一语，面上的僵硬和之前的那抹貌似担忧的情绪越演越烈。

　　到了最后，在众人的注目中，他站起身子，清亮的声音徐徐道：“这位女士，谢谢你对艺术界的关注和对我的提醒，你说的没错，我的老师罗伯特·莱曼是这样说过的。而我，也并不是要与老师背道而驰，而去选择商业艺术。我想，如果你注意到了的话，会发现，戈雅的那份合同，我没有收取任何一分利益。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了我的老师……Shan，抱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