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玉光壶?
楚宴掩去寒光,目光掠过地上的婢女与碎瓷,无声勾起唇角。
好一个连环套——
“碧月玉光壶?可是近日姑母赏给太子表哥的宝贝?”
妘昭瓷道;“据说这碧月玉光壶还是西域进贡的,放在枕边不仅有安眠之效,其壶身散发出的白光,堪比圆月光辉更要美上几分。”
这么一说,永安郡主更不乐意了。
这宝贝,连自己也未肖想过,如今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就被这贱人给弄碎。
“来人,将这毁坏皇后赏赐之物的贱人给我拉出去,重大三十大板!”
“郡主,这……”妘昭瓷为难。
楚嫣儿欲言又止站在旁,不敢开口。
可于众多贵女而言,永安郡主今日这脾气发得还算轻的。
往日杖毙死天家贵女也不足为奇。
谁让当今皇上宠爱这位永安郡主呢?
在这盛京,惹谁也不敢惹怒这位永安郡主。
婆子得令上来,楚宴面不改**在原地,扫过楚盈与宋应瑶。
宋应瑶掩去狠色,故作为难道;“宴表妹这次可是犯了大错,这玉壶既是皇后娘娘赏给太子殿下的,如今还没来得及让人观赏,便毁之于但,表姐也是有心无力了。”
“是吗?有心无力?”
楚宴冷笑,“若真如妘姑娘所言这碧月玉光壶赐给了太子殿下,那敢问应瑶表姐,这送玉壶的丫头为什么是表姐身边的婢女?”
什么?
众人诧异扫来。
连永安郡主与妘昭瓷也忍不住皱眉。
“这玉壶是本宫让宋姑娘送去正堂的。”
众人闻声退开,只看一头戴十二金銮珠翠,身穿殷红色绘百鸟朝凤图华裳的女子走来。
来人面容娇美,眉宇之间透露出皇家的威严与贵气。
太子妃郑馨,郑太傅继室所生。
与镇国公夫人郑堙乃同父异母的姐妹。
虽是姐妹,但两人年岁却相差二十有几。
郑太傅老来得女,对这位才豆蔻年华的女儿也极为喜欢。
正因为如此,郑太傅才费尽心思送郑馨登上太子妃之位,以至于寒了郑堙的心。
郑堙并非目光浅显之人,但对当年自己母亲死一直难以放下。
在生母去世后,母亲的庶妹因为正好有孕,便给直接提为了继室。
若说这其中没多少猫腻,郑堙是不信的。
原本最喜欢的姨母,却眨眼之间转变为继母。
这让郑堙怎么接受?
想到这里,楚宴猛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出好戏连太子妃也参与其中。
也是难怪,自己上一世因为中了楚盈的阴谋,丢尽脸面后回了楚家,来不及经历这后边的事。
如今想来,真是好缜密的心思。
回过思绪,楚宴规矩欠身唤了声太子妃。
“楚姑娘这声太子妃真是客气了,若论起来你舅母是本宫长姐,也该唤本宫一声舅姨母。”
舅姨母?
这话放辈分上却是没错。
但如今这场合明显是太子妃有意刁难让她出丑。
楚宴又怎会让太子妃如意?
“臣女不敢。”
楚宴道;“太子妃娘娘金樽玉贵,如今既为皇家女,臣女怎敢僭越损了皇家威仪。”
这话实打实的实在,也让人寻不出错处。
倒是令妘昭瓷脸色极为不自在。
“楚姑娘还真是生疏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这玉壶既是表嫂嫂让人送的,如今撞上宋姑娘的婢女送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妘昭瓷一句话拉回正题。
“可不是,这玉壶乃是妘皇后赏给太子殿下的,如今被这无礼的女人弄碎,难道还就此作罢不成?”永安郡主怒道。
一双眼里折射出恨意,狠不能将楚宴生剥了。
若说之前楚宴还疑惑永安郡主对自己的态度,可在想起方才妘昭瓷与楚盈让永安郡主改变了看法便什么都明白了。
“太子妃娘娘,长姐乃无心之失,还望娘娘饶恕长姐这一次。”
楚盈适时出声,脸上尽是为难。
“楚姑娘也太过良善了。”
永安郡主趾高气昂道;“破损皇家御赐之物本是诛九族的大罪,若不处罚,岂不是藐视天威?让皇后难堪?”
“哦?藐视天威?”
提及这里,楚宴不怒反笑,“郡主如今有心操持臣女,何不如多担心自己?”
“郡主曾幼时抱病三年,寻尽诸多良医也未治愈。
如今虽以汤药养好了,但病根未除,郡主若再怒气伤身难保旧疾复发。”
“贱人,你敢诅咒本郡主?!”
永安郡主气得脸色铁青,抬手就要朝楚宴扇去。
“住手——”
静宜长公主漫步走来,淡扫过楚宴一眼,又怒声告诫;“母亲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大魏国最尊贵的女子,不可与这些没规矩的人一般见识。”
永安郡主会意一笑,又嗤笑瞪向楚宴,“是呢,本郡主身份尊贵,才不与这没教养的东西置气。”
话语珠玑,楚宴却仍面无波澜站在旁让人琢磨不透心思。
静宜长公主没有久留,与郑氏客套番完便领着永安郡主走了。
目送来人离去,宋应瑶不甘扯起绢子,“宴表妹何须这么咒骂永安郡主,自甘堕落,让舅舅难堪?”
“应瑶表姐这话的意思是我拿永安郡主出气了?”
面对楚宴轻狂的语气,郑馨气得不轻。
还没来得及开口,楚宴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既是应瑶表姐身边的丫鬟无礼在先冲撞我,以至摔坏玉壶,论起来岂不是应瑶表姐教导婢女的过失?”
“宴表妹这是将罪责冤枉在我头上?!”宋应瑶险些绷不住了。
楚盈立马道;“长姐既摔坏玉壶便罢,又怎好颠倒是非?”
“可不是,我亲眼瞧着长姐摔坏玉壶的还有假?”楚萱跟着帮腔。
气得楚宴心寒不已,但面上仍没丝毫表情。
妘昭瓷见状好心劝道,“楚姑娘既是不当心损坏玉壶也没什么,皇后姑母素来贤德,定不会怪罪。可若是……”
这番话颇有些不知好歹的意思。
楚宴看透这些人的心思,不愿再废口舌。
只转头朝郑氏道,“素闻太子妃贤德,是非分明,想来事实真相与否,娘娘定早有决断,不会曲意袒护谁,令人寒心。”
这话明摆着的要挟,气煞郑氏脸色不自在了。
楚宴一瞧太子妃这反应,就知赌对了。
郑馨最注重自己贤德的名声,又怎会为了她毁坏声誉?
“太子妃娘娘……”
宋应瑶不甘,递给站在旁良久的苏弘眼色,正欲开口。
却被郑馨狠狠一瞪,“来人,将这贱婢给本宫拉下去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