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的金陵城,随着天色逐渐变暗,街道上的人慢慢变得稀疏,千家万户门前的红灯笼纷纷亮起。
胡大丽刚刚收拾完东西,和柳生纯樱缓步地走在人流稀疏的街道上。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身旁的纯樱。只看她正边走路边低下头,注视着掌心里的梳子。
“女儿啊,你还是好好走路吧,又没人跟你抢。”
“……”
纯樱没有回答她,正微微笑着,温情脉脉地看向手中的木梳。
大丽摇了摇头,缓缓地张开口说。
“不是我说你呀,你看,萧北尘将军的身份地位如此高贵,还有一个未婚妻,他肯定不会看上你的,纯樱。”
“啊?妈妈,你叫我?”纯樱抬起头看向她。
“唉……快走吧。”
“嗯嗯!”
突然,一阵刺痛从前额贯穿过纯樱的整个大脑!
她紧捂额头,即刻蹲下身。
“女儿!女儿你怎么了!”
胡大丽迅速伸出手,紧张地问。
顿时,那间神社里的情景不断从她脑中闪过,漆黑昏暗的房间、锋利无比的刀尖、诡异惊悚的舞蹈,还有那壮硕的男人。
但下一刻,大叔的身影渐渐显现,犹如一座雄伟的大山那样矗立在自己面前,他挥舞着手中的利刃,为自己披荆斩棘。
“没事吧女儿……你可别吓我啊。娘亲年纪大了,可吓不得呀。”
“我……我没事,妈妈。”
她双目紧闭,忍着剧痛回道。
胡大丽轻扶起柳生纯樱,焦灼不安地说着。
“不行,我得带你去看大夫!”
“诶……不用了吧……”
“一定要去!”
说完,她便拉起她的手,向金陵里最大的药堂那儿走去。
傍晚,金陵西面,牧府。
大厅内,牧秀兰正坐在檀木椅子上,拿起矮台上的杯子轻抿着茶。
此时,她微皱细眉,依旧在担心着自己的儿子牧溪。
早年间,因为战争的缘故,那男人战死在沙场之上,而自己也和这乱世中万千失去丈夫的女人一样,成为了寡妇。从那时起,自己便与未满十岁的儿子相依为命,在乡下的偏僻小村里艰苦生活着。
往后的十多年里,自己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想着他能在家好好地耕下地就行,要是还能娶到一个贤惠的姑娘那就更好了。但是有一天,那张发到家中的征兵帖直接把她的美梦击碎,将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毁于一旦,付之东流。
在等待他归家的时间里,自己每日在家中都如坐针毡,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恨不得即刻冲去战场找到他,将他抓回来。
但随着一阵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他的身影出现在门檐下。不知是否是老天眷顾自己也好,可怜自己也罢,他没让自己的儿子像他父亲那样只剩下一个头,而是失去了一条手臂。
但儿子的性格在回家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神也不如以往那般纯真清澈,更多的是一份深邃。曾经的那个开朗多话小子似乎随着他那条左臂而死去,留下来的是一个勤奋练武、沉默寡言,既成熟又稳重的男人。
之后,他每次赴往战场,都绝对能够活着回来。而随着他参加战役的次数愈发频繁,所立下的战功更是不计其,萧家的大人们更是将这栋耸立在金陵西面的上等大府邸赠予给他。
这几年来,她觉得似乎一直有某种东西在背后支撑着他,使他能如此奋发图强,而自己也特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此刻,虽然牧秀兰满目忧愁,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也丝毫不影响那尤美的五官。
“老夫人,大人他回来了。”一位侍女走大厅门下说道。
她即刻抬起头,放下了手中茶杯。
“快让他过来。”
“是。”
片刻后,牧溪来到牧秀兰的面前,直接把她吓了一大跳。
此时,她惊慌地看着他那条深棕色的手臂。
“儿子,你…你的手怎么……”
“嗯,这个?”
话音刚落,他就把左臂轻轻地拆了下来。
她的双目忽然瞪大,惶恐地说道。
“啊啊啊!你刚长出来的手又掉下来了!!”
“娘亲…冷静些,这是木制的义肢。”他把手臂递到她眼前。
“行了行了,知道了,别……别拿过来。”
她的身子微微往后缩,不停地挥着掌。
“娘亲,你有事找我?”他疑惑地问道。
牧秀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便对他说。
“咳咳…是这样的,那在金陵城中颇有威望的姚大富商,他看上你了。”
“什么?”
“不是不是,他的意思是,他特别欣赏你这种身残志坚、白手起家的人,想要把女儿嫁给你,听说嫁妆可有好几箱金条呢!”
牧溪轻抿双唇,慢慢地张开口说道。
“还是…算了吧。娘亲,每月的俸禄,不是都已经能让我们过上温饱日子了么。”
“可是…那可是金条呀。”
他缓步走到她所坐的椅子旁,半跪而下,轻声地说。
“不去争名夺利,踏踏实实做人,这不都是您教我的么?”
她紧咬住牙,狠狠地攥着袖口,大声讲道。
“那…那是以前!我们现在,再也不是曾经那对任人欺负的孤儿寡母了!”
“……”
“哼!试问如今全金陵城谁不知道,你牧都尉可是萧南浩身旁的二把手呀!这两年啊,不知道来了多少想和我谈你的婚事的人,要不是此次来的是位土豪,我还不答应呢。”
他迅速站起身子,双眉紧皱,严肃地问。
“你…您答应了?”
“是啊,你过几日记得去提亲昂~”
他微微低下了脸,缓缓张开了双唇。
“我…不想……”
“喔?你还不想娶一个?”
下一刻,她咧嘴呲笑着,继续说道。
“嘻哈哈~没关系,你娶了她之后呀,再多纳几个达官贵人的女儿为妾,好拓展你的人脉,扩大咱们家的势力。”
牧溪深呼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跟她说。
“那富商想利用我这职位的公权,来为他那商会谋取利益,为此还不惜把女儿给卖了。可想而知,他背后是多么见不得人的生意。”
“什…什么?”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惊愕。
他俯身轻靠在她耳旁,轻声细语道。
“娘亲,您可知,官商勾结,可是重罪?难道您是想回到那偏僻小村的破屋内,继续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么?”
“不…不!再也不要!”
牧秀兰紧抓住他的手,惊慌失措地摇着头。
他轻抚着她那白皙的脸,眼神中透露出的是百般心痛。
“我先回房了,娘亲,您好好休息。”
“……”
牧溪缓缓站起,转身走出大厅。
她没有回答他,正静静地看着地板,脑中回想的都是那些年所受过的蹂躏和欺凌。
此刻,她眼神空洞,朱唇微微发颤,用双手拉扯着衣领,将那雪白的脖子完全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