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别过吴秀秀后,我已然从睡梦中苏醒。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今天确是个不错的日子。等给周娟传过简信,约好中午见面,我即匆忙开始准备,超度仪式所需之器皿。
经过一番寻找,眼见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而我手头却只找到莲花、琉璃珠和一把铁剑。虽是无奈,但还是先去了说,之后的事再想办法也不迟。故而,我俩来到约定地点,周娟的出租房中,渐渐谈起了我所知道的吴秀秀的事。
“她真是那么说?”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周娟如释重负。“原来她早就宽恕我了,只是我无法原谅自己罢了…呵呵…还真是好笑,为了一个男人,结果到头来,我们两姐妹什么都没得到。为了我,秀秀更是……秦海,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哈?这个…你得问你自己才行,抛开我不说,起码秀秀不是这么认为的。”尽管问题有些尴尬,但我还是巧妙地回答。只希望秀秀的想法能够传达给她,一切或可重新开始。
听到“秀秀”二字,周娟明显怔了怔,尔时长叹一声,“我明白了,谢谢你秦海,今后我会重新开始。不光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秀秀,我希望她能看到我过得很好,这样也就可以安心地投胎,不再做孤魂野鬼了吧……真的谢谢你,秀秀。”
面对着那间房,周娟的言话似是受到了回应。淡淡的黑气隐隐凝聚,若有似无的样貌,俨然化作秀秀的躯体,但见她对周娟莞尔轻笑,尔后朝我点了点头。如轻烟般消散的形体,不知飘去何处?兴许是去投胎了吧……看来,我临时准备的东西,倒是没有派上用场。
……
再之后的事,与周娟一起吃过午饭后,我跟她便没了联系。直至一周后的清晨,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要我去出租房,说有事跟我说。如此,我俩便又见上了一面。
“几天没见,你气色倒是好了不少。怎么今天忽然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吗?难道又是秀秀……”话音未落,我确是想了不少的可能。然而,令我颇为意外的是,周娟的回答却不是我所猜想的任何一种。
“秦海,我说你小子成天瞎想些什么。你大姐我像是隔三差五,出门撞鬼的类型吗?我这是要搬家了,父母已经替我在杭州找好工作,就等我回去上班……前些天谢谢你的帮助,如今我也该告别长沙,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尽管有些不舍,但这是我跟她两个人的心愿。”
“是这样啊!那我在此预祝你,早点适应新生活咯!虽说是去了外地,但你可不要忘了我这个朋友才是。不然当心我给你下咒,让你一辈子找不到男朋友!”
周娟兴许是被我的调皮逗乐了,“你这小子,手段还真够狠的啊!不过你放心,大姐我自然不会忘了你……喔!对了,在走之前,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嗯?送我礼物?该不会是定情信物吧!率先声明,我可不接受异地恋,还有姐弟恋。”面对我的幽默,周娟不禁一阵好笑,“美得你!”尔时从皮包中取出一块龟甲,递予我。“这东西是我前些天做恶梦,父亲从老家寄给我的,说是能安神助眠,驱邪镇魔。想来如今我也用不上了,这便转赠给你,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黑褐的甲壳上,隐露出乌青光泽,通体暗红的纹络,腹甲间似有蛇形图案,这好似不是寻常的龟甲。一时间我愣是辨识不出,只道其稀有贵重,不肯接受。
周娟倒也懒得跟我多话,随手将龟甲朝我口袋里一扔,三言两句说是整理行李,便将我打发出门。之后,又是请了我一顿便饭,即乘上晚间的列车,朝杭州的方向始去。
……
日子便是如此一天天的过去,眼见一个月的假期就快要结束了。
趁着还有一周的时间,一直待在家里我也是无聊。索性拿着积攒的零花钱,悄悄整理好行头,我便在工作日给爸妈留下便条,独自一个人再度踏上了旅途。此行的目的地是重庆,传闻中的酆都鬼城,以及长江三峡的沿途风景,即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
经过八个小时的乘车旅途,我即在当天下午四点,在丰都火车站下了车。由于时间问题,离景区关闭只有一个多小时,故而我只得选择就近休息一晚,等明天白天再乘车过去。
待安顿好后,肚子也有些饿了。据传重庆美食品种繁多,让人欲罢不能,是以如何我也得品尝一二才行。沿街的过道,车站两旁不乏小吃饮品,我即是随意选择一家。过桥抄手、鸡汁锅贴、酸辣粉、小面……大概就是这些,成为了我今天可口的晚餐。
此间,吃饭的时候我倒是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这也是后来回到宾馆,我才猛然想起的。
满大街形形**的旅人确是不少,然而在这群人中间,却始终有许些别异的身影。漆黑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那么柔和,如同混迹在幻梦中,不似那么真切。我直觉它们绝非常人,漂浮于空的身体,离地约一尺,尽管想融入人群,奈何……兴许在鬼城中,它们还“活”着,以另一种不同的形态,与我们在一起。念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吴秀秀。
……
次日清晨,万里长空寥见浮云,显然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如此去酆都城参观,我倒也安心不少。待吃过早点,这便急匆匆地赶上车,朝着丰都景区出发了。
丰都鬼城位于四川盆地东南边缘,地处长江上游。顾名思义,此地必有鬼神出没,恐怖之极。据魏晋时《度人往》记载,丰都坐落在六天青河旁,有三宫九府,宫阙楼观贵似天庭,鬼帝坐镇在此,统亿万鬼神。
穿过门坊,自平山而上,景区内林木苍翠,磐鼓晨钟,江山连势;朝霞夕照,风光醉人,楼台亭阁依山筑建。名人骚客流墨遗雅,碑刻诗联韵味隽永。由于我去时较早,以致偌大的景区中,只有零星几个身影,挠有兴致地四处观赏。
我也是如此,途径幽冥世界、山晓亭,这便来到了我的第一站“奈何桥”。传闻中沟通阴阳两界的桥梁,我确是真的见到过,此时心绪所思,不禁回想诸事。待走过三座桥的其中之一,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的便是无常殿。说来还真是冤家,前回带我下地府的就是此二者。
惟妙惟肖的塑像造型,各式小鬼随处可见,名唤鬼城,倒也贴切得紧。穿过玉皇殿,我即是来到了“鬼门关”。据同行的人说,进门时男左女右,双脚不能碰到门槛,否则就会被鬼魂附体,永远留在鬼城。对于这种谣言传说,我自然是不信。就连阴曹地府我都下去过,想这小小鬼城又能算得了什么?
于是乎,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愣是直接横走了过去,多少有些怄气的因素。直至“黄泉路”上,尽头处是望乡台。我时已有所感慨,望乡?终究只是看上一眼,无法了断的心念。
我鲜有沉思,乘凉在一旁树荫下,呆望着天空,不知不觉间……
……
继续我的旅途,下一站是天子殿。兴许是山林的雾气过于朦胧,也或者天色向晚,黄昏逼近。我尚未意识到什么,这便兴冲冲地跑入殿内。迎面可见的楹联,上书“任尔盖世奸雄到此就应丧胆,凭他骗天手段入门再难欺心”。
环顾四周,我隐约觉得有些不自在,紧张压抑的气氛,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好不容易忍住颤动的身心,我缓缓向前走去。只见殿堂正中,阴天子高坐其上,头戴金冠,身着蟒袍,腰围玉带,秉圭端坐,纵然瞳眸垂闭,确也是庄重威严得很。其两侧塑六案功曹站像,四大判官分立其间,十大阴帅个个身高丈二,威风凛凛,似随时准备执行号令。我惊骇的同时,不禁凑身上前随意摸了摸。
“这塑像造得也太好了吧……不光看起来像真的,摸起来还蛮有手感。”
就在我有所议论时,周遭的温度瞬即寒冷异常,一阵威严的咆哮乍然冲击我的神经。
“大胆!尔等何人,竟敢擅闯天子殿,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听候发落。”
听罢其声,我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这是什么情况!只见殿内两排塑像忽然活了起来,数十双眼睛狠厉地盯着我,彻骨的阴寒自背夹流落,我时已手心冒汗,浑身战栗不止。
“肃静…”所幸天子威仪,声斥之下,我所感受的恶意立时少了几分。“吾乃酆都北阴大帝,汝是何人,为何闯入我酆都鬼界。此地并非生人去处,尔等即刻速离,勿要停留。”
“我知道了,我这就离开。”我唯唯诺诺退出大殿,悬着的心终于平复下来。谁会想到我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入梦了,幸好这里与地府的酆都城尚有不同,尽管鬼气森森,但无形中似乎仍有几缕人气。至于为什么,待我去过另一个地方后,答案这才揭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