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江上峡重复重,阳台碧峭十二峰。”“朝云暮雨浑虚语,一夜猿啼月明中。”诸如此类,有关三峡的诗词歌赋,历朝历代文人骚客云游至此,皆对之赞叹不绝。
我站着船头举目四望,“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透过皎洁的月光,静逸的夜晚,舒爽拂风,我确是很享受这一刻。然而,美好的事物并未持续多久,眺眼之际,我偶然发现,江面上好似出现一道长长的黑影,伴随奇异的呼啸声。
回忆近日来的经历,我直觉此事非同寻常,定然是有什么怪物隐藏在江底。也不知此时出现,它究竟想做什么?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此,我显是纳闷非常:到底要如何才能过上安稳日子,这连续剧般的遭遇,也总该有消停的时候吧!
就在我闷声吐槽的片刻,江水猛然躁动起来,如怒海翻波、激流跌宕。不知何时而起的劲风,无数漩涡乍现其间,整座游轮即时晃动起来。受此江涛所致,东摇西摆的游船直让我心底发寒,生怕一个万一就给打翻了过去。我时已竭力抓紧桅杆,丝毫不敢放松。只愿事情能够早些过去,胸口止不住的呕吐感,各种不适于此迸发,真是祸不单行啊!
“大胆孽畜,道门前辈体恤你双亲亡故,因而网开一面,饶你罪过,留你在此江中修行。可你却不思恩德,潜心思过,居然还敢在此处作乱,滋扰凡民。今日若非贫道云游至此,指不定有多少条性命丧于你手。你如此不识抬举,实在是可恶!”
只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一位鹤发童颜的素衣老者瞬时出现,其手持一柄拂尘,朝水中直指,颜面铁青,表情甚为不满。我心下疑惑:莫非他认识水中的怪物不成?
“这位道长,请问?”由于方才的呵斥,水面动静显然小了许多,翻涌的波涛逐渐平息,船身也慢慢恢复平衡。我稍稍稳住身形,即向那名老者跑了过去。然而,老者并未搭理我,反是一双瞳眸紧盯着江面,指尖掐定,似随时准备施法。
“也不知这条蛟龙是什么来历?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我随口胡掐,希望借此能引起他的注意。果不其然,当我念道“蛟龙”二字的时候,老者的眼神中似冒出许些闪光。尔后,即见其转身望向我,颇有意外地仔细端详,生怕瞧漏了一个细节。对于前辈高人,我自是敬仰万分。可像他这么照看我,我愣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前辈!你没事吧!那家伙到底走了没有?该不会还窝在水里,蛰伏不动吧!”听到我的话,老者似是想起些什么,随即从口袋取出数道黄符撒落江面,口中念念有词道。一时间,只见黄符闪耀,白光照亮江底——头有须角,马首蛇尾,身披鳞甲,细长有四足。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想象力,这怪物居然还真是一条蛟龙,且此时正藏匿于江底。兴许是见到它还未离开,老者的神情似有些难堪,愁眉深锁,自言自语道:“怎会如此?到底是什么人敢做这种手段!着实歹毒……”
未容老者把话说完,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顷刻间,只觉波涛翻滚,浪潮再起,无尽飓风逼袭而来,其声势俨然比之前更胜几分。见此情形,我即是退身向后,死死抓住桅杆。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至于出头的事,我就全指望那位道长了!
“罢了…我且以御魔环将你封住,待回山后再请掌门定夺吧!”老者无奈声言,即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环,朝水中掷去。“困”借着稀微月光,我仿佛看见铜环一分为五,分别向蛟龙头脑四足飞去,瞬即捆缚其身,一股无形巨压已然令之难以动弹。
眼见风浪渐平,我再度跻身上前,问候老者:“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可否愿意收我为徒,教我法术。”如此突如其来的请求,愣是老者再好的涵养,亦是招架不住。方才执握的拂尘,险些脱手而出,他显然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高人?前辈?你是在叫我吗?”
装傻充愣!这老人精还真是不好应付。于是乎,我便是同他唇枪舌战,拐弯抹角地计较起来。说来,他精力倒是异常的好,如此折腾一晚上,我却是顶不住睡意,就此躺在甲板上睡了起来。至于他,直到我朦胧醒来的时候,正挠有兴致地同我说笑呢!
……
瞿塘峡,位于重庆奉节县境内,是三峡中最短的一个峡。“案与天关接,舟从地窟行”端入口处,两岸断崖壁立,相距不足百尺,形如门户,名夔门。山岩上有镌刻“夔门天下雄”五个大字。左侧的赤甲山,相传古代巴国的赤甲将军曾在此屯营;右侧的白盐山,无论何时,总会披上一层明暗交辉的银纱。所谓“镇渝川之水,扼巴鄂咽喉”,瞿塘峡虽短,但仍具有西控巴渝收万壑,东连荆楚压摹山的雄伟气势。
我久驻在船头,静静地享受这一派风光。而那位道长似乎也同我一般,双手握住桅杆,举目四望,观赏此间盛景。若非昨日情景所见,我几乎会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返璞归真,追本溯源,虽没有那种仙风道骨的气质,但他隐隐流露出的不凡,亦是令我神往不已。
“小伙子,你为何那么想拜老夫为师?我自问可没什么东西能够教你的。”等待一宿,他总算是松口了!对于老者这番回答,我早已准备好万全的对策。
“道长法力通玄,晚辈自是钦佩不已,本不该作此多想。奈何此生多生波澜,阴阳鬼眼易招致阴邪,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行至如此。还望道长怜悯,答应我的请求吧!”一副催魂欲断、生不如死的悲惨模样,我都佩服起自己的演技。眼角零星挤出的几滴眼泪,不知耗费了多少功夫。所幸老者闻声似有些触动,挑眼瞧了瞧我,尔时轻言叹道,情颇为无奈。
“你啊…唉…不用在演戏啦!瞧那眼屎都被快你挤出来了,也不嫌恶心……收徒之事,老夫做不了主。”听罢,我不免有些会心。“但你若有心,还请日后去武当山,跟掌教报备一声。若他应声准了,我便答应你。”
突如其来的惊喜,我显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过半响,适才徐徐说道:“你是说真的?”
“呵呵…自然如此。”老者随声笑笑,适时不明所以地对我多番打量,好似在研究什么东西。“我刚听你说,你有阴阳眼,且此生多磨难,这可是真的?”虽不知老者是何用意,但我句句属实,故而点头示意,绝无半分虚假。
“人不似人,无尘显故,死之亦生……劫相啊!也不知方才答应你,到底是不是对的?”老者苦笑数声,不再言语,转眼望去,已然闭目沉思起来。我心下疑惑,但也不便继续叨扰,遂漫步返回房中。要说甲板上睡着还真不舒服,整得我腰酸背痛的,得好好躺一会儿才行。
等我休息完毕,再去船头的时候,此间却已不见老者的身影。
……
巫峡别名大峡,以幽深秀丽著称。整个峡区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峭壁屏列,绵延不断,宛如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诗情书意随处可见。且说十二峰时隐时现,变化莫测的巫山云雨,骤时化作茫茫白雾、滚滚浓云,俨然为之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然风景虽是奇特秀丽,我却无心观赏。或如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或因心有思虑无暇顾及,在船朝岸边停靠后,我即匆匆收拾行李下了船。随后搭乘汽车去向车站,前后不到一个钟头,我确是坐上回程汽车,结束了这段未完的旅程。
我本想就此回家,估计不到几日我便要回学校了。然而,正如我所说的那般,意外总是会发生。一位家住十堰的好友,不知从何处得知,我此时在宜昌火车站。于是乎,千呼万唤地叫我去找他玩,到时候一起回学校。经过反复“洗脑”,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下来。
尔后,我即踏上了去十堰市的路。说起来,武当山正是在十堰丹江口境内。或许冥冥中早有安排,这趟旅程注定不会就此完结。事已至此,我倒是无可奈何,权当二度放松心情,“游一回武当,拜一次师门”兴许能再见到那位道长……
话虽如此,若一路相安,自此无事那也就罢了。岂料前方等待着我的,竟又是一场始料未及的变故。一切的事情好似漩涡般,将身处局外的我,无形中卷入进去。历经更多的磨难,我即是发现身边所见之物,也许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美好。
如此便是成长,不知不觉间,我的心思也就不再那么简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