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甬道似是没有尽头,一人行走其中,脚步哒哒。
甬道幽深黑暗,不时从那两边的墙壁之上蹦出一道黑影,对着那行走之人“桀桀”怪笑,嘲笑谩骂。
武报喜无动于衷,只是低头行走,自己也不知道在这漆黑的洞道之内走了多久,从开始的愤怒与回骂,到后来的悲伤与躲避,直到现在,终于是麻木了。
行尸走肉,不外如是。
他突然停了停,抬起惨白的面孔,用那近似死人的眼睛朝前望去。
有光……
真的有光!
他眼里被那光芒照样,也同样迸发出夺目的光彩。提神聚气,朝着那光芒奔去。
光芒太过耀眼,他抬手遮挡,可那光芒似是能穿透他的体魄,直接照进他的心里。
只觉一阵剧痛,倏然惊醒!
洞室!还是在洞室之中!
武报喜勃然大怒,嘶声狂吼!
“闭嘴!”
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惊的武报喜汗毛直乍,忙朝四周看去。
四方洞室,石壁光洁,地面以五色刻画有星辰图案,星点相连,有光芒在图案上游走,似是活物。
洞室中间悬着一只三足鼎炉,鼎碗上同样雕刻着星辰纹饰,与地面星辰一一对应,极尽精巧。鼎盖镂空,刻有四方四灵,栩栩如生。盖顶有九星悬空,光芒闪耀,若不是有这鼎炉映衬,还以为是真的星辰。
此时那整个鼎炉正微微发着桔红色光芒,有七彩琉璃光珠从那鼎下缓缓而落,滴落到地面之上,又化作五色氤氲云雾缓缓扩散开来。
鼎炉的旁边盘坐着一个银发女子,正冷冷的看着他。
武报喜一喜,竟是忘记了她的厉害,忙冲她喊道:“我终于出来了!可是前辈帮我?”
女子突然一声冷笑,面上极尽嘲讽的说道:“这‘过心关’乃是山海阁最低级的术阵,就是咿呀学语的小娃娃都能轻松通过,你倒是创下了一个奇迹,如此愚蠢之人,我平生未见,就是听也未曾听闻!”
武报喜一愣,惊喜之意荡然无存,心中恨道:“敢情是你把我关进去的,害我受了这么久的苦!”想要上前理论,突觉不对,手心脚踝一阵剧痛袭来。
“啊!”
武报喜失声惨叫。
此时的他,竟是不着寸缕,手掌足踝被四把刺剑穿透,订在了墙面之上。
女子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冷笑道:“可还惊喜?”
武报喜牙齿打颤,冷汗淋漓,望着眼前的女子,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她撕得粉碎。
可自己稍有动弹,那刺剑便加力一分,让那剧痛持续不断,摧毁着一切妄想。
“嘿嘿……我究竟是得罪了谁,非要这般折磨我,……”
听他言语,女子眼神一凝,两指成剑,出手如电,一道蓝光划过,竟是切开了武报喜的脸颊,整个下巴掉落在脖子之上,裂开一张血盆大口了,恐怖至极。
疼!
武报喜想要嚎叫,却是喊不出来,喉间发出赫赫之声,双眼圆睁,眼角崩裂处有鲜血低落,如同厉鬼。
心中怒火滔天,直欲撕碎这世间的一切,脑中有另一个自己也在嘶声呐喊:“别让我活着!让我活!你们都得死!”
他就这般盯着她,就是要告诉她,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女子突然哈哈大笑,抬起食指指尖点在他的胸口,一改往昔的冷厉,柔声说道:“我这就切开你的胸膛,帮你清理清理你心中的妖邪。”
“噗!”
指尖气芒一吐,刺进他的胸膛,女子又食指一勾,气芒下切,便在他的胸前切开一个口子来。
泪水血水混杂,武报喜已经忘记了疼痛,只是盯着她,任她施为。
女子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毫不在意他的怒火,伸手玉手在他眼前一晃,又说道:“既然是要清理妖邪,这骨头便有些碍事了,你说是切开好,还是直接砸碎的好?”
武报喜身子一颤,明知她是在故意拿言语激自己,可还是经不住恐吓的颤抖了一下。心中骂自己毫无骨气,更是骂自己的软弱。
女子似是很满意他的反应,带着盈盈笑意,却出手恶毒无比。指尖点进他的伤口处,从肋骨缝中,直接插进他的胸膛。
“‘苦情锁’?这种祸乱世间的东西居然还存在,你说是不是应该把他们都杀光!”
武报喜不敢再听,怕受不得她的言语,自行服软,强行凝神,不去想也不去感受自己的疼痛,只是恨恨的看着她,也想看看她如何让自己折服!
看着一只手从自己的胸膛抽出,武报喜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比的快意,我不死!便不服!
女子的玉手滴血不沾,正两指捏着一个小小的光球,放在眼前打量,突地冷声说道:“谁种下的果,就给我把它吞下去!”
“啪!”
正在上水城的李清醒突觉天旋地转,心脏绞痛,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心中只是喊了一声“报喜”,就此晕厥。
女子哈哈大笑,看着武报喜浑身颤抖,越是笑的大声,脸颊之上,都应那欢喜之意飞起了一片晕红。
挑衅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怒意更胜,又突然一手戳进他的胸膛,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他的眼前摇了摇,笑道:“你以为邪祟就一个?”
再次抽出手时,只见她两指之间,夹着一个蓝色的光球,光球里一只黑红相间的小虫,正在光球里左突右撞,可就是逃不出来。
那虫子两头尖尖,浑身黑毛,一节红色一节黑色,看着甚是恶心。
“‘无情魔蛊’?谁给你种的?”女子突然一愣,看着手中的虫子,一阵恶心。
女子似是忘记了他不能回答,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答案,却看到的只是愤怒而已。
“也罢,我这就让她受些苦头便是了。”说罢便用力一拧。
“吱!”
魔蛊嘶叫一声,便被她捏的粉碎。
斩龙国南部,关州吉山,淳于艳希扫荡了吉山家产,正御空飞行离去,突感心脏巨震,顿时停止了跳动,心中魔蛊嘶嚎,疯狂噬咬着自己的心房,真元瞬间丢失,从空中砸落在地。
百骸欲散,剧痛钻心,昏迷之前,脑中闪过那武报喜身影,一阵气恼。
女子捏碎魔蛊,再次插进他的胸膛,这次却是对着那鼎炉说道:“祸起萧墙,还不速速来此!”
话音未落,便见洞室内凭空出现一道光门,苏筱雨脸色唰白的跳了进来,见到那银发女子,忙跪倒在地,不敢坑声。
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武报喜,心里猛地一疼,直欲晕倒过去。
女子抽出手来,两指之间捏着一颗虫卵,转头对苏筱雨说道:“你可知错了?”
自打苏筱雨进来的那一刻起,武报喜就再也控住不住自己情绪,五味杂陈,无声痛哭。
苏筱雨咬了咬唇,不敢抬头,默不作声。
女子似是根本就不想要她回答,当着她的面,把那虫卵捏的粉碎。
苏筱雨蜷曲倒地,双手紧紧捂住胸口,硬是一声不出,默默流泪。
女子一声冷“哼”,抬脚把她踢出光门,这才转头对武报喜说道:“心里的东西清理干净了,之后就是脑子里的,你说我是切开帮你清理的好,还是砸开帮你清理的好?”
武报喜早已经听不到了,思绪飘飞,到了万兽谷。
记得五岁的时候,爹爹要带自己出门打猎,自己却告诉他“我还小,得再长大一点。”
记得六岁的时候爹爹要带自己出门,自己却拿那自己最不喜欢事情说事,告诉他“我是女孩子,应该再大一点。”
当时的爹爹是不是特别高兴,我终于承认自己是女孩子了?
可他哪里会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在偷懒啊!
记得每次打完猎回家,娘亲都会在门口等候,见到了幼小的自己回来,总会上前拉住自己问很多话,关心切切,言语温柔。
那时的自己,怎么就老想着离开他们呢,怎么就老想着恢复男子的身份,若是没有想着这些,是不是会感受的更多些?
是不是会更早的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变了,变得有人喜欢,有人爱了,若是自己乖巧一些,听他们的话多一些,是不是会让他们更加喜欢我一些呢?
时光匆匆,一下就十六年了,这十六年里,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女子见他居然走神,眉尖一蹙,伸指点在额心,真元狂涌而入。
武报喜只觉体内真元澎湃,伤口处的热流狂涌而出,瞬间清醒过来,见这恶魔还要折磨自己,双眼里却再无恐惧,突然一道灵光如闪电炸响,她居然是在帮自己!
“两条路给你选,一,我打开你的脑袋,帮你清醒清醒。二,答应我的要求,办到了放你离去。”女子毫不怜惜他,抓住他掉下下巴,掰过来冷声说道。
武报喜无暇他想,连忙点了两下。
女子哈哈一笑,突然暴怒,一掌震碎武报喜所有骨头,掐住他的脖子厉声喝道:“没骨气的东西!”
武报喜到现在都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非要受这样的折磨,也不知她为什么发怒,更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明明都是在帮自己,就不能用更好些的方法。
“炉鼎者,可择阴人十五六岁以上,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貌光润,皮肤细腻,声音清亮,语言和畅者,乃良器也。”女子突然出声,说出了一段让武报喜心惊肉跳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