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终于是停了,只是那洞口砸落的瀑布没有减少半本,隆隆巨响,吵闹的很。
武报喜静坐圆鼎旁边,每隔一段时辰便去给那药水加热,只是叹息自己不会练鼎之法,不然驱使圆鼎助她疗伤,势必事半功倍。
一边耗着时间,一边查看她的伤势,武报喜不敢修行,怕引起异象被人察觉,若是自己一人还好,如今有伤员在侧,令他倍感小心。
他起身摸了摸药水,又仔细查看了药水的药效,见那本是混黄的药水,已经开始变的清淡,那股子药水的味道也变的再难闻到,这才把她捞了出来。
垫上华毯,让她平躺在上,仔细给她擦拭身子,道道裂口已经不再是皮肉翻卷,开始缓缓愈合。
她那发黑的皮肤,也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血液流淌过多,使得她毫无血色,一片焦黄。
探了探她的气息,均匀悠长,想必是已经没有了大碍,只等她醒来,多补一补,定然能恢复过来,只是那诱人的美貌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武报喜叹息一声,收了圆鼎,刚刚走至洞口,忽听峭壁之上传来一道声音:“这鬼天气,真是她娘的绝了,一场大雨把那追魂香冲的稀淡,如今去哪里追踪那魔女,边荒地界这么大,难道还要掘地三尺不成。”
武报喜一凛:“魔女?追踪?”忙回头看了淳于艳希一眼,见她酣睡正香,应当不会清醒的如此之快。便藏在那瀑布之内,朝上缓缓爬去,待得靠近了,才侧耳凝神倾听。
又一道浑厚的声音说道:“她身中魔蛊,定要去那南荒寻找‘玄女花’,既然那追魂香已经无效,只等去那南荒再寻时机便是。”
武报喜一惊,这声音甚是熟悉,正是那该死的熊财,没想到这些人对魔女的执念如此之深,也不知到底是要拿她作何用处。而更震惊的是,他们居然知道那南荒里有“玄女花”。
“玄女花”乃是朱雀血液所化,除了南荒,别处根本没有。千年前朱雀念青玄练功失败,走火入魔,在南荒巨木附近肆虐残杀。当时九娘得知此时,便赶赴南荒助她神魂离体,这才功法大成。
可身体却是留在南荒巨木之下,造出了如今的结界。此事不说他人,就是自己的娘亲都不曾说过,自己如不是去了九霄宗,更是不会知晓其中还有这等秘辛。
当时听乐行真人说那九霄宗的开山祖师正是念青玄,武报喜突感一阵眩晕,只觉被自家人忽悠了个通透。
布娘念青玄,那一身火红的长裙,自己可真的没少在那上头擦鼻涕,抹眼泪儿。更别说自己的乾坤袋,就是她一手织造的。
第一道声音嘿嘿笑道:“如今那南荒里只怕是已经打破了天,就是不知到底要死多少人,那魔女定然知晓其中厉害,不会第一批进去,我们可让人守住边荒地带,只管来个守株待兔就是了。”
熊财冷笑道:“那关州大冢宰韩石机是个废物,莫非你东家子车秋书也是个废物不成?怎生就会让你这贾池来了此地!那南荒如今已经由那三大仙门把守,进出人员都已经登名造册,你这些心思,可千万莫打,要是坏了主上的事情,有你们好看!”
那贾池似是被他言语所气,停了一会儿,狠狠啐了一口道:“熊财!别给脸不要脸,你那吉山又有何用,曹雨被斩不说,吉山都被人扫了个干净,半年前那魔女可是大摇大摆去的吉山,你怎么就不当场拿下她!”
熊财怒斥道:“若不是有人助她,早就是我囊中之物。如今那魔女归我部追踪,根本不需你来关心,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莫让人连根拔起才是。”
武报喜听得有些迷糊,不知其意,只是想到半年自己的魔蛊被摘,淳于艳希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若是当时她正在那吉山,可想之后的事情并不会如此简单。
在想到那叫贾池的,乃是龙州子车秋书的手下,竟然会和这熊财勾结在一起,更何况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劳什子的主上,此事的复杂超出了自己的想像,还需多听听才是。
突然间灵光一闪,“生孩子!”天魔体和自己并无区别,当时那东王也是让她答应条件,便助她解开魔蛊,莫非他们身后之人,也是做的如此打算?
贾池似是熄了怒火,阴测测的笑道:“你可别打歪心思,那魔女可是主上所要,更何况你如今现在自身难保,这般躲躲藏藏,还想着擒那魔女?若是我能擒获,自是不遗余力,你可别忘了,此去南荒,我可是带了不少人。”
熊财突然嘿嘿笑道:“你只管带着人去那巨木,莫让人捷足先登才是,若有意外尽早除之,我这边你更是不用操心,我自有打算。”
武报喜越听越是惊喜,扒在峭壁之上动也不动的继续凝听,过了半晌,终于是听出了个大概。
原来这幕后主事之人,神通之广大,还要超出武报喜的想象。那斩龙国太宰竟是也是那主上的门下,此次集结了四州大冢宰的手下,人数便有上百人。
人人均是在那假地仙境界,由这贾池领队,目的极其明确,只干一件事,便是率领队伍当先九霄宗一步,进入南荒深处,夺取朱雀肉身。
那熊财却是有千指门相助,只为捉拿淳于艳希,竟是调集了上百千指门弟子。
更有一只队伍行那隐秘之事,只是那熊才二人也是知晓的不清楚,随口几句,却是让武报喜震惊莫名。
听着二人谈话之声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可闻。
武报喜这才翻身下了峭壁,溜进洞穴之中,见那淳于艳希仍未醒来,便想道:“此次南荒势在必行,她却是没有必要再去了,不如把她安置好,自己独自前往。”
打定了主意,便扶起她,一手按在她胸前,真元灌入,替她调理经脉
,助她早些醒来。
过不多时,“嘤咛”一声,淳于艳希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便看到他那闪亮的眼睛正忧心的盯着自己,想起之前种种,一阵羞怯之意席上心头。
忙低头不去看他,可见他一手按在自己胸前,更是羞赧的无言以对。
武报喜心事繁杂,即使看到她这般模样,也是不外多想,凝神轻声说道:“别多想,若是能自行运功,可先恢复了身子再说。”
淳于艳希似乎根本不愿动弹,就这般躺在他怀中说道:“我已经摸清楚三门功法的窍门了,你若是需要,我这就可以说给你听。”
武报喜轻轻一笑,把她扶起,从袋囊中拿出魔衣给她披上,这才说道:“一收一放一借,往复循环,可真元无穷无尽。”
淳于艳希一愣,他竟是知道了一些,可其中真正用途,他定然不知,心中有所想,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低头一笑,柔声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便再想想,若是还有其他好处,我再说与你听。”
武报喜双手按在她背上,说道:“此时不急,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是大事。既然你已经无大碍,我这就助你调息,好早些离去。”
淳于艳希猛的回头问道:“我离去?你呢?”
武报喜心中一疼,忙收敛心神,冷冰冰的说道:“你不离去,是不是指望我死得更快一些?”
淳于艳希哪里会不知他是何意,惊喜掺杂的哀怨,愤怒纠葛着伤心,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她解脱的这一天,也是她被困住的这一天。
此时的她,脑中又浮现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人人白衣,推着她匆匆而行。
一颗跳动的心脏被他们装在了自己的胸中,她知道的,那就是他的心脏。
画面如水,极不真实。
淳于艳希钻进他的怀中,贴耳在他胸口,倾听着他“咚咚”的心跳,轻声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的,在哪里,又在何处?”
武报喜被她挑拨的哭笑不得,这才多久,变化之大,让人措手不及。
此时听她言语,瞬间一个念头闪过,便说道:“我可不记得了,你若是想要知道,可以去九霄宗的三生峰,那里可有三生石。”
见她毫不动心,推开她说道:“你被人追踪了,如今你样貌以破,正是逃离的好时机,不如就去九霄宗躲一躲,待我打趴了这些跟屁虫,你再出来游玩便是。”
“我岂会不知,这几年来,我可无时无刻都在防备,只是打杀的终究是些喽啰,幕后之人藏的很深,很隐秘。”淳于艳希摇了摇,又说道:“既然我如今面目全非,就更加不要躲藏才是,此去南荒,正好隐秘行事,寻找那‘生机泉’。”
“生机泉”,说得好听点,就是那铸体的好法宝,说得不好听的,就是九娘娘洗澡用得池子。
这信息量太大,武报喜一阵头疼,感叹到自家人真是宝贝太多,随手就扔在这南荒里头。却引得人人都在打心思,人人都在往里钻。
他伸手揉了揉额心,想到爹爹说过的话。
“修行之人最是忌讳‘真情’二字,一旦有了,便也就有了弱点。可若要真说如此,也不尽然,若是那道侣二人以此齐头并进,相帮互助,不管是修行,还是在处事之上,可不是一个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