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看昨天的直播没有？”
“看了看了，那个女的居然砸了璨璨的电脑！”
“我的妈啊这一集真刺激……她晚上冲进来的时候，那张脸，差点吓死我！”
“是不是有心理疾病啊……前阵子还在刷她是梦想家呢。”
“什么梦想家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怕是臆想症吧。”
……
今天一早，天蒙蒙亮，昨夜发生的一切都被大家口口相传，一些嘲笑、诧异和鄙夷，一些不算好的情绪，都在聊天中不断传播着。
所有目睹那个场景、或者听说那个场景的人都在反复重复着“不可置信”，那个自称是梦想家、似乎在树立一个正面形象的陆鹤，居然在游戏里被逼到这个程度。
综艺拼到这个程度是难以想象的，艺人参加综艺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提高热度，因此每个人都在做着绝对正确的事情、说着绝对正确的话，积极向上、冠冕堂皇的——因此当有人打破了这个定律，将“恶”的那一面展露出来时，所有观众都在短暂的震惊后被点燃。
每一段咒骂陆鹤不要脸、丧心病狂的文字背后，都有一双激动兴奋的眼睛。
而陆鹤本人呢？
那个电脑破碎、变形的同时，陆鹤觉得自己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她以为自己会叫喊、会哭泣，但是她没有，她清醒又迷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笑。
“你没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了：“你没有写完。”
周归璨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硬生生被发狂的她吓得动弹不得，双眼呆呆的望着她。
——这么做其实是错的。
陆鹤把椅子丢掉，然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步伐稳健，一点都不摇晃，冷静得像是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我砸了周归璨的电脑。
直到她重新躺到床上，将被褥拉到了自己胸前的位置，合上双眼的时候，她还在冷静的思考着。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夜，她睡得出奇的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
那是16年的青年杯，她本来应该呆在办公室，给各位手掌大权的老师们端茶倒水、整理稿件，但是不知为何，她却站在出版社的门外。
怎么回事？
她有一丝茫然，难道是还没到上班时间吗？
她犹豫着推开了门。
“鹤姐你怎么才来！”前台小妹妹一见到她就嚷了起来，甚至走了出来抓住了她的肩膀，态度亲昵得不正常：“等你好久了，这么大件事都还这样冷静，不愧是鹤姐！”
“……啊？”陆鹤茫然，“什么事？”
“哎哟！还能有什么事？”前台冲她挤挤眼，夸张的拍了她一下：“你拿青年杯的事呗！”
“……谁？”
“你啊！我跟你讲我们社里的小姑娘都可羡慕你了，谁能像你一样啊，一边正经做编辑工作，一边靠空闲时间写作就能拿到这么大的成绩……你以后还做编辑吗？”
“不是，等等，怎么就是我拿到青年杯了？”她清楚的自己自己的稿子当时被钱平定丢进了碎纸机，而且……“周归璨哪里去了？”
“周什么？”前台小妹很茫然，“那是谁啊？”
对了，陆鹤想起来，在16年他靠青年杯横空出世之前，根本没人知道周归璨是谁。
她从16年之后开始带周归璨，尽心尽力，才让他成为国民级别的作家。
是她一手将周归璨捧红的。
被前台小妹推着，一路走进会议室时，陆鹤还不敢相信现在的状况。
“陆鹤！你来了。”
坐在长条桌面尽头的的主编站了起来，他脸上带着有些讨好的微笑，说道：“这次你算是出头了。”
零零散散坐在周围的老师们也在陆鹤进来的那一刹那停止了交头接耳，都在端详她。
“是我吗……？”
陆鹤指着自己，茫然发问。
“就是你啊！”主编被她茫然的眼神逗笑了，说道：“我们经过好几轮筛选，慎重的讨论，最终确认了这一届的青年杯得主，文坛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是你啊！陆鹤！恭喜你！”
说着，他开始带头鼓起掌来，其他老师们也附和着，纷纷说着“前途无量”“后生可畏”之类的话，陆鹤一瞬间就被掌声淹没了。
文坛冉冉升起的新星是我？
陆鹤吞了一口口水，暗想这画面多么虚假，只有在她的白日梦里会出现……真正在眼前发生时，她竟有些发抖，受宠若惊得几乎要落荒而逃。
这肯定是假的，我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拿到青年杯，周归璨呢？周归璨才是真正的得主，北雪不惜和主编闹翻也要力保他……
陆鹤脸上僵硬，露出一个像笑又像哭的表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后退一步，扭过头，想离开这里。
周归璨呢……我得找到周归璨……
但是就在此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鹤茫然抬头，只见一个黑发的女人，穿着雪纺的职业套装，右边腋下夹着几本文件，笑吟吟的看着陆鹤。
“恭喜你，”女人说道：“你的文章非常优秀，你会成为了不起的作家的。”
“北雪……”陆鹤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她不由得抓住了北雪的手，嗫嚅着嘴唇问道：“你不是要把票投给周归璨的吗……”
“周归璨？”北雪歪了歪头，疑惑的皱起眉，说道：“这个名字我好想有点印象……他那篇是不是被我扔进碎纸机了？”
“你怎么能把他的稿件扔进碎纸机！”陆鹤大喊道：“他可是青年杯的得主啊！”
“不不不，青年杯的得主是你啊。”
“不是我……不能是我。”
陆鹤看着面前的女人，慢慢的从心里生出一股恐惧感。
“你不是北雪……我认识的北雪，是不会为那么垃圾的文章说话的。”
没错，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写的东西根本入不了评委的眼，那种程度的文章，根本就是垃圾，认真写作是一回事，写得烂却是原罪……她热爱文学，热爱像北雪那样敢于说真话、不为烂书找借口的人……
也热爱那些，亲口说她写得还不够的人。
——陆鹤唰的睁开眼。
PS:大噶好，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