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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了一口气,肋骨断了还好,总比筋脉断了好。他一抬头,却看见萧凤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三哥?”萧凤青不由问道。
萧凤溟闭上眼,长叹一声:“五弟,要下山还要走上两三天,我们身上没有御寒的衣服,你……你一个人走吧。”
萧凤青闻言,不由定定看着他。
萧凤溟只觉得身上仿佛破碎过再被拼凑起来一般,疼痛令他脑海中清醒无比。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印鉴,递给萧凤青:“这是朕的私章,你去找林伯,他会给你玉玺……”
有些话已经不必说得太过明白。萧凤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又顷刻冻结住。他冷冷看着一动能动的萧凤溟,只觉得这是有生以来最大的侮辱。
“三哥想禅位给臣弟吗?”他冷声开口,俊魅的脸微微扭曲,这一句话他几乎一字一顿。
萧凤溟看着身旁不停挣扎的火麒麟,眼底掠过柔和:“只要你把火麒麟给无双,让她治好身上的寒症。朕就无憾了。”
“那应国江山呢?你的皇位呢?你的朝臣呢?”萧凤青越说越是愤怒,他狠狠把手中的剑插在地上,琥珀色的眼眸中皆是戾气:“你就甘愿把这一切让给我?”
雪沫溅上萧凤溟的脸颊,他眼底无风也无波,眼前是无尽的苍穹,大劫过后是心如止水的通透,他心底从未这一刻这般平静,。
“五弟……你一个人下山,活命的机会比朕大。”萧凤溟慢慢说道。
萧凤青冷笑一声,拔起雪地上的剑,横在萧凤溟的脖子边,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道:“我不要你的施舍!你要是想死,也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他说罢,不容分说,把他背在身上。剧痛袭来,萧凤溟在昏过去之前,终于笑叹一句:“五弟,朕有没有说过,你真的是很特别的人……”
萧凤青想要冷笑讽刺几句,薄唇边却是情不自禁地溢出笑意……
……
几日过后,聂无双派去的信使终于带来萧凤溟的亲笔信,信中潦草写了不日将归,又说道火麒麟已捉到,此去一路甚是平顺云云。
聂无双担忧了大半个月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反反复复把信看了无数次,终于相信萧凤溟可以平安归来。
她欢喜不尽,重重赏赐了送信的使者。看了看萧凤溟与她约定归来的日子还有十日,想起这半个月来自己心惊胆颤,发下宏远,如今佛祖已听到她的祈祷,于是她特颁下意旨,为祈大应来年风调雨顺,愿去东林寺上香还愿。
于是第二日,聂无双承了凤撵出宫,去往东林寺,一来可以还愿,而来可以中途接驾。一举两得。
聂无双坐端坐在凤撵之中,想着不日便能见到那心心念念的萧凤溟,面上不由露出真心的笑靥。
夏兰在一旁笑嘻嘻地道:“皇后娘娘总算开心了。这倾城一笑真是让奴婢都看得心动了。”
聂无双嫣然一笑,看了她一眼:“就你会说话。”
夏兰笑道:“皇后娘娘就应该多笑笑。可别老是绷着一张脸,奴婢瞧着心里也害怕。”
聂无双笑意盈盈,她的笑似三月明光,划过人的眼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苦苦求之而终有所得。这便是人生一大幸事吧。
主仆二人调笑着,凤撵之外,细细的雪粉静谧洒下,天地间一片欢喜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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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各位。
第五百一十一章 归来(一)
聂无双一行在第二日终于到了东林寺。当她在山下下了凤撵,看着满目的皑皑白雪覆青松上,层层叠叠,一眼望不边际,连心胸也跟着开阔不已。
千级台阶上,有一行僧人步下迎接聂无双,当先一人,明黄色的僧衣,火红的滚金边袈裟,面目清俊祥和,缓缓走在僧众的前面。累
他,正是许久不曾见面的清远禅师。
清远目光落在聂无双皓白如雪的手腕上,眼瞳微微一缩:“贫僧清远恭迎皇后娘娘。”
聂无双微微一笑,上前双手合十:“有劳清远禅师亲迎,本宫实在是惶恐。”
几个月不见,清远面容已不是当初聂无双所见的那般瘦削,褪去当年的迷惑,现在的他隐隐有了出尘的从容与禅意。
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身着重服的聂无双,微微一笑:“几月不见,皇后娘娘风采更胜当初。”
聂无双想起当初自己为了避谣而避祸东林寺,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如今她已是一国之后,这几年诸多艰辛都涌在心头,令她不知该如何说起。
清远了然一笑,继续说道:“千级山阶,但愿皇后娘娘每走一步,就少掉一层烦恼。”
聂无双感激他的善解人意,慢慢走上。清远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不知为什么,他令她感到心安。即使不说话,站在她身后缓缓跟随,亦令她心中安宁不已。闷
当夜,聂无双宿在了东林寺的东苑之中。暮鼓晨钟,在山间悠悠荡荡传来,令人有恍然隔世之感。
一方干净的禅室,茶香缭绕。
禅室寂静,只听到禅室外有山间的风声吹过树林,引得树上积雪簌簌落下,沙沙一片,似海涛,绵延无尽。
聂无双坐在蒲团上,看着清远在熟练地烹茶。她看着他,一笑:“没想到当年的僧人清远禅师真的成了东林寺住持,当日禅师就任,本宫未曾亲自前来恭贺,实在是惭愧。”
清远抬起头来,一笑:“心到便是,何必拘泥于常礼。”
他看着她一身凤服,低声宣了一声佛号:“皇后娘娘时至今日已得偿所愿,是否心中已无恨?”
聂无双想起当年自己在东林寺中发下的狂言,淡淡一笑:“仇不敢忘,但是却不复当年心境。”
她低下眉,拨弄手中的茶杯:“总之不论如何,天理昭昭,齐国必灭。”她抬起明眸,眼中无风也无波。
清远轻叹一声,拿起茶壶,往茶盏倒入茶水,不一会,茶水满了,他却不停,一直到茶水溢满了桌子。
聂无双身后的夏兰忍不住惊讶:“哎呀,满了!”
清远抬起头来,眸光明净看着沉默的聂无双:“皇后娘娘知道这茶水为何不能全部倒入这茶盏之中?”
聂无双淡淡一笑:“因为茶盏满了。”
清远拿起盛满的茶杯,慢慢道:“这茶盏就如人的心,当人的心中盛满了仇恨就无法装入更多的东西,如今皇后娘娘心中的恨意还未根除,你,怎么能真正装入快乐呢?”
聂无双心中微微一动,她看着他手中的茶盏,轻声一叹:“可是人的心远比茶盏还要盛更多的东西,功名利禄,爱恨情仇……”
她看着面容平静的清远:“哪怕只有恨,这人生也就简单许多了,可偏偏不是……”
清远微微一笑:“但愿娘娘的烦恼会越来越少。”
聂无双亦是会心一笑:“禅师怎么不像当初一般苦劝本宫放弃报仇?”
清远眉宇祥和:“因为贫僧学到了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就是包容。贫僧开解不了娘娘,但是依然会理解娘娘的心情。”
聂无双不由喟叹,原来,他和她这几年已渐渐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
聂无双住在东林寺的东苑之中,一连几日闲时便与清远禅师畅谈佛理,清远带着她游览了东林寺大大小小的胜景,带着不一样的心情,所见的景色也不同,聂无双一路看过,尽兴而归。
终于到了萧凤溟的圣驾要经过东林寺的日子,一大早,聂无双便早早起身,梳洗打扮妥当,便带着宫人前去守候在东林寺十几里外的驿馆上。
清远带着僧人跟随,见她面上喜色掩不住,绝色容光灼灼如华,心中一颤,低了头问道:“皇后娘娘一定是十分真心期盼皇上归来。”
“是的。”聂无双遥望来路,心中充满希冀:“他是为了我去的,这份情意我一辈子都无法报还。”
清远闻言,悄然退下。天边日出渐渐展露金光,聂无双的窈窕倾城的身影立在寒风中,风拂起她长长的衣袖,那期盼良人归来的背影如画一般定格在所有人的心中……
终于,在路的尽头有金灿灿的华盖逶迤而来,所有的宫人纷纷兴奋低语,聂无双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有宫人拉来凤撵。聂无双却推开,她快步迎上前去,寒风凛凛,却浇不息她心中的火热。
他,回来了!
聂无双越走越快,身后的宫人几乎都快跟不上她的步伐。
终于龙撵清晰可见,在隐约的明珠帘之后,萧凤溟看着远远奔来的翩翩身影,不由掀开帘子。两人隔得这般远,却一眼就捕捉到了对方眼底的欣喜。
“朕要下车!”萧凤溟道。
“皇上!”林公公犹豫:“您身上还有伤!”
“停!”萧凤溟充耳不闻,喝道。
龙撵停下,他步下,胸腹间的剧痛令他不由踉跄一下。聂无双心中一颤,顿了顿,更快地向他跑去,她的眼中已有了水光,红唇却紧紧抿着,不吭一声。
他怎么样了?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在泪眼模糊中,她终于扑入他温暖的怀中:“凤溟——”泪水滚落。再也没有如这一刻这般快活安稳。只要他在,就是她的光明彼岸。
帝后两人相拥,身后响起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清远领着众僧人跪下,他宣了一声佛号,心中欣慰亦是动容。原来上天并非不公,给了她苦难,却赐给了她——倾世的帝王之爱。
而远远的另一辆车驾之中,萧凤青定定看着两人,许久,终于放下手,帘子落下,从此隔开了两个世界。
……
萧凤溟在东林寺中歇息一夜,第二日再启程回京。聂无双心中满腹疑问,但是却不敢多问。但见他面色却苍白,但是精神却还好,不由放下心来。
萧凤溟见她坐在自己身边,欲言又止,以为她在担心火麒麟,笑着朝身边的侍卫招了招手,不一会,一个玄铁铸成的笼子就被带上来。
一只如小狗一般大小的雪白圆球就在笼中转来转去,呜呜鸣叫不已。它相貌如狗,但是两耳又似狐狸,尾巴断而四肢粗壮,生人靠近就会不安。一双眼睛亦是圆滚滚的,十分机灵可爱。
聂无双从未见过这样的活物,不由啧啧称奇。
萧凤溟笑道:“也是朕运气好,一上山就捉到了。”
聂无双心头一暖:“那皇上上山可有遇到险阻?”
萧凤溟一顿,深眸中掠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含笑道:“不曾。”
聂无双自是不信,她看着他,美眸中皆是不信。聂无双心中一叹,挥退了宫人,这才上前,握了他温热的手:“皇上何必要瞒着臣妾呢?”
萧凤溟看着她,眼中神色复杂:“有许多事,过去了便过去了。提起只会徒增烦恼。”
聂无双听出他这次上天山恐还有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心中疑惑,想要再问,萧凤溟已命她退下。聂无双见他神色疲倦,一旁的林公公忧心忡忡,于是只能先退下。
聂无双走出萧凤溟歇息的禅室,走过几道回廊,忽地在一处青松之下看到一身浓紫重裘的萧凤青。
他脸色苍白如雪,身姿挺秀,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异色的深眸越发幽深难辨。聂无双慢慢走上前:“睿王殿下。”
萧凤青捂住薄唇轻咳两声,淡淡道:“火麒麟他已为你捉来,你终于可以达成心愿了。”
聂无双抬起眼眸,有风吹过,吹落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洒了他一身,他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雪粉落下,深眸中渐渐升起迷茫与痛苦。
恐怕有点要开天窗了,这个转折很难写……杯具……
第五百一十二章 归来(二)
这样的萧凤青是她不曾见过的,仿佛孩童在人海茫茫中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那般无措惶惶。
“殿下……”聂无双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萧凤青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在昆仑天山上着了凉,下山的时候就害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