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壮士断腕
半空中忽然炸开一声巨响,我们抬头望去,电视塔从几层高到几十层楼高那些桌面大小的钢筋铁架还在发出让人牙疼的**声,按常理这么高的塔歪倒下来中间部位肯定会首先断裂,可大悬廊电视塔的基座仿佛有一股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掀动它,虽然不能把它连根拔起,但那股力量却像是有智慧一般,它只在一个角度上用力,加上电视塔本身的自重,导致大悬廊从基座起开始折断,并以万钧之力砸向海面,处于海水和电视塔之间的房子都遭了殃,尘土火光冲天而起,哭喊声阵阵传来。我们这里也不安全,由于电视塔巨大地基的带动,公园围墙崩裂开了长达五米的一个缺口,缺口下是一条两米宽的地裂,从电视塔蜿蜒至此。裂缝中传来浓烈的焦臭味道,甚至冒出了隐隐的火光。随着一声霹雳声响,围在大将军榕外面的石栏杆在裂缝到达时被什么东西顶起来有一层楼那么高,地裂并没有停顿,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围栏向大将军榕奔去。我见到围栏下面被顶出来的果然是厚厚的金属墙壁。
佟落在看到裂缝奔来时就向着站在大将军榕前不远处的何昌盛大声喊着:“快跑。”
何昌盛闻声立刻转身,向榕心处跑去。我和胖子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在这种近乎天灾的大变故面前,我们俩的应变能力甚至比佟落这个十多岁的少年还差。所幸地上那条恐怖的裂缝刺进了榕林中一米便止住去势,我呆呆的看着它,耳际是各种呼啸声和隐隐的警笛声,我脑子中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下意识的举步向前,艰难走到裂缝上方,向下一看,裂缝深达六七米,好在我的眼神锐利,看得清里面里是由几根粗大榕须拧成的一柱榕根,裂缝只有两米宽,但两边隆起的土坡可以看出这柱榕根的横截面至少有五六米粗。
“看得清楚吗?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佟落一边跑上土坡一边说。
我暗自分析了一下情况,看来大将军榕早就将自己的须根探过那道金属围栏,由它的下面延伸出去,直接到了大悬廊电视塔的地基处,也不知道在哪里缠绕经营了多久,一举发动,终于搞垮了电视塔。
一眨眼后,佟落站到我身边,低声说:“电视塔内部有一道巨大的高压电保护圈,大将军一直很忌惮这个,今天他老人家是拼了,我看大将军的本体好像没什么大变化,这裂缝下的情况你看得清么?它受伤严重吗?”
“应该没大问题吧?”我不是很确定,眼前忽然光线一暗,我举头望天,从东北方向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响声,一大片乌云嗜卷吞噬着天上的星辰,以奔雷的速度向我们头上笼来。顷刻后天幕归于漆黑,若不是公园围墙外闪着警灯和火光,几乎会让人怀疑仍身处大将军榕林里。我看到头上乌云深处一亮,近十来道闪电争先恐后扯开黑色的云衣,象人的十指一样从云城各个地方循奥妙的轨迹裂开天地,再诡异的汇集一处,最终轰落在电视塔的地基处,巨大的响声同时在我们耳朵里轰起;我和佟落蒙耳蹲下,均满面惊恐。裂缝之处在雷声过后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团团黑烟从里面冒起来,呛人口鼻,我拉起佟落,跑下土坡,刚站定身体,裂缝里腾起冲天的火光,直烧到大将军榕处。“蓬!”我耳中又听到一声巨响,举目望向大将军榕的树冠处,断枝落叶象撞在顽石上的激流,四处飞溅起来,满眼是世界末日的景象。
“糟糕!”佟落喊道。看到我一脸不明所以的神情,佟落又焦急地说:“这肯定是一个大法术,绝对不是偶然的。大将军这次惨了。”我终于明白,这次雷击恐怕是那个高人设下的另一个“保护措施”,我开始猜想是不是有什么引雷设备,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引雷设备那也是在雷雨天气下才发挥作用,刚才见到的一幕,却象是某个人或某种力量从天边召唤来了雷雨云,再勒令闪电劈到还缠在电视塔基座上的树根。我再次对传说中的玄术感到惧怕,我虽然信基督,但主要因为我打小是在教会设立的孤儿院中长大的缘故,离开孤儿院后我再也没有上过一次教堂,儿时看的圣经也差不多快忘干净了,而这两天看到一桩桩如此耸人听闻的怪力乱神事件,更是坚守不住自己的心灵。
佟落望着我,决断地说:“我要进去看看大将军,你一起来么?”我正要拒绝,他又继续说:“你的朋友刚才又跑进去了。”我打量了一下周围,果然不见胖子的踪影,不由得怒骂:“死胖子,我躲还来不及,你偏偏一次次去找死。”终于无奈点头,和佟落两人沿地裂处跑向榕林。
第三次回到这里,入眼完全是经历了一次超强热带风暴加地震后的情景,多处地面被掀开,断裂的榕须横七竖八的躺了满地,走入榕林十米左右周围便被浓浓的湿气包围,头脸象被小雨洒过,手脚在跑动中都会摔出水珠;过了十米却一头栽入火灾现场,到处是滚滚的浓烟,佟落两眼被烟一熏顿时无法张开失去方向,我虽然奇怪自己的眼睛为何可以抵受浓烟,却因为心里着急胖子,便一手拉着他,一边喊高喊胖子的名字。
佟落咳嗽着说:“你……你……怎么……还能……喊……喊话?进……榕心。”本来依我的性格,现在完全可以丢下他不管,在这片浓烟里他肯定是追不上我的,可相处下来又觉得这个少年不象坏人,如果他说的话有八成可信,那便是因为我无意毁了地眼,大将军才不得已提前发动,最后导致深陷险境,道义上我也不能不闻不问,于是暂缓寻找胖子,拽紧了佟落向榕心处跑去。仅迈出了十几步,眼前又是一变,我们已经出了这片厚达十米的烟墙,眼前不远处便是大将军榕的主干,主干周围四五米就是烟墙,我略微一扫,发现烟是从主干上方约是多二十米的树冠上冒出来的。
佟落的眼睛还是睁不开,只是问:“到哪里了?”我说:“已经抵达榕心。”他又问:“到哪里了?”我发现他耳朵处还流出鲜血,应该是刚才雷电劈在近处震伤了耳膜,便在他耳边大声说:“走,我们下地眼。”拉了他的手向榕心的洞口走去。佟落疑惑地说:“地眼不是毁掉了吗?”我说:“下面还有个墓室,大将军的本源就在那处,这外面伤得多重不要紧,本源安好就可以卷土重来。”佟落一呆问道:“你怎么也知道那个墓室?”我说:“我就是无意撬动了地眼处一块石头,才发现了墓室,也因此弄坏了地眼。”心中一想,他果然知道那个墓室,蓝娟尸体上那两颗珠子肯定是从墓室的棺椁上弄来的。
佟落说:“怪不得大将军对你的态度有些特别,原来你也见到了他的本源。”
我们沿着榕道,慢慢向下爬着,也许是毁掉的地眼还有些许残余的灵气,组成这榕道的须干都幸运的保持着原貌,而佟落的眼睛也在爬了几步后感到略微舒爽,不过仍看不到东西,却是因为黑暗的缘故。
我拉着佟落从早先自己出来的洞口再次进到墓室,看到棺木时还是忍不住“啊”了一声。佟落着急连问怎么啦,我摸了一下身上,才想起火机已经给了胖子,只能对他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棺木上有一些蓝色的会活动的小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已经不在了。”我把上次进来后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他,我表达能力不强,他间中问了我一些问题我都没有答案,他也不深究,听到大将军对我说有一件大事的时候,不由得长吁短叹,而后说:“大将军就算今天不发动,最迟也不会超过今年,他曾对我说过,他已经感觉到那个大对头再次出现,甚至比十六年前强大许多,如果不把镇住他的电视塔弄掉,那个对头寻上门来肯定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只是地眼毁了,不知道现在电视塔倒了还有用没用。”
我黯然说:“这事都怨我。”佟落又叹道:“这种事情也许就是注定,如果大将军真的怪你,早就把你消灭了。”我不敢说出大将军认错人的事情,只能含糊说:“他大人大量,不过你刚才说一个大对头?大将军已经很厉害了,还有什么对头能威胁到他不成?”佟落眼中闪过一丝惧色,而后又被愤怒所淹没,大声说:“那个对头就是十六年前杀了沫姨、重伤大将军的人,我也是侥幸活了下来。他的厉害,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甚至大将军也仅仅因为感觉到他的气息而不得不铤而走险。对了,刚才的那次雷劈,我猜想是司徒无定在建大悬廊时就设下的,我看那个雷汇集的位置是在东京岛那里,也许上面有司徒无定早年做的什么装置。目标当然就是对付大将军。”
“司徒无定,这是谁?”我问道。佟落说:“司徒无定就是当年给南江市**提议建大悬廊电视塔的**人,建塔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他已经是赫赫有名的玄术大家,这座塔是他的封山之作;大将军说和他见过几次,他向大将军提了一些条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被大将军拒绝以后,那人就阴谋祸害大将军。”
“这么说,建大悬廊电视塔是协商未果后的阴招了?可大将军为什么不在建设的过程就动手呢?”我疑问。
“可能是掉以轻心了吧,当年我还没出生,不知道情况。但是经过了十六年前的变故后,大将军是力有未遂。”佟落回答。
我们一边说一边绕过坠道刺,接近棺木,棺盖依然没有盖上,我原本就知道里面有一具尸体,可一看之下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之前看那具古尸,容颜保持完好,甚至肌肤隐有血色,然而这时一眼望去,那棺木里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具骨架,还发出霉臭的味道,连那件宽大的丝绸衣服也都烂成一团一团的破絮,散在骨架下。失去肌肉的手掌再也把握不住那些小土砖,我见到大将军本源所寄处的青色土砖已经裂成几块,那根黑色榕须直接掉到棺木腹下去了。我说:“不好,大将军的本源掉到地上去了。”话一说话自己都觉得滑稽。
佟落闻言蹲下,在地上乱摸,我也忙蹲下来,见到榕须正在佟落左边就提醒他一句,他左手碰到榕须,正要拾起,忽然全身一震,倒飞出去两米,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我大惊,跑过去扶起他,见他脸色煞白,眼神涣散,已是受了重伤;可惜我不是医生,也没有武林高手那些把内力输入的绝世武功,正彷徨间,大将军的声音终于响起:“范兄,快将其埋进土里,半日后再看看。”声音仍是那把声音,听上去却象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一般有气无力,全无之前的威慑感。我依言把佟落埋到原先崩塌处的土里,只留下口鼻呼吸,而后又折回棺木处。
大将军的本源先前是黑铁似的颜色,现在却象一块烧过了即将熄灭的炭火,偶尔从榕须中部透出来一股红,又被强行压制下去。我想起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毁了地眼而起,叹了口气说:“都是我不好,大将军千万保重。”
那个病怏怏的声音说:“一切偶然具有天意,地眼不是毁于你手也会毁在其他人手里。范兄不用自责,倒是你可以帮我一下。”我忙说:“请讲,只要我办得到的,自然不会推辞。”说完后才想起,我根本就不是范无纠,大将军想他帮的事情,岂能是容易做的,我这么一口答应下来,虽然是承了大将军的情,可不知会不会得罪了范先生。我的脑袋极速膨胀中。
“范兄可在棺木下掘三尺小洞,将我的本源置于洞中即可。”大将军说。
我心里一喜,大将军恐怕是伤入肺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来,但对我来说却太容易了,忙说:“可以可以。”于是趴到棺木下,右手向地面一插,毫不费力的掘了个深三尺左右的小洞,我又问了一次:“就如此放入即可么?”
“不错。”
我伸手向本源之榕抓去,刚一入手,突然一震,便觉得有一股火热的能量沿着手心直向我的心脏袭击来,耳中听到那病恹恹的声音嘿嘿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命换我命,白无常,对不住了。”
我心中已经大呼糟糕,也是自己不小心,先前见到佟落被震飞出去,老树精又让我埋他在土里,显然是遭了电击以后的做法。刚才老树精让我将本源放进洞里,我脑子里却丝毫没有升起怀疑的念头,足见老家伙对揣摩人心很有一套。
一秒钟仿佛有一年之久,我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吸紧,丝毫挣脱不开,而巨大的电能却如汹涌澎湃的海水冲开堤围,直灌进我的内府。从右手开始,身体的筋骨肌肉象崩紧了正逐根扯断的钢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那股热力沸腾了我的血液,并沿着手臂越过肩膀烧红了我的右半身;我痛苦得仰天长嗷,张口喷出一团血雾,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最后归于三个字——卒于此。这股力量已经抵达了我的心脏,使它猛烈地跳动了两下,而后完全静止。我没有被弹飞出去!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如果我象佟落那样被弹出去,还有一线生机,现在看来是老树精想把雷霆之怒完全转移到我身上来,天打雷劈!连续十次的天打雷劈,那股裂开天地的电龙汇集了十股的闪电,就这么通过老树精转入我的身体,若还杀不死一个普通人,那真是没天理了。我闭目等死,就在这时,我的左胸室内传来“噗!”的一声,恰好是我闭目的瞬间,眼前闪过一个画面,一颗巨大的静止不动的心脏砰然炸开。心碎!我死了!我对自己说,却又觉得奇怪,人死了还有意识吗?当下转悲为喜,也许是上帝来召唤我上天堂了吧。“以天父、天子…….”我的祈祷连开头都没说完,忽然在那颗心脏破碎的地方,看到一团惨绿色的物体,这团东西极速雾化,且立刻膨胀并在千分之一秒内完全填满了整个心室。身体内那些巨大的电能象是发现了什么,竟就地汇集,形成三四股巨流,向心室涌入,奇怪的是一旦有一股进入那些惨绿雾气之中,我身体所受的煎熬便减弱一分,等到三四股电流都被绿雾裹住以后,我居然觉得通体冰凉的舒服。可惜美好的感觉还延续不到一秒,另外一种和电能绝然不同的力量又从手臂处杀气腾腾而来。如果说先前那些电能是火的话,这股力量就是水,不!是冰,是一股冰寒彻骨、阴气重重的感觉。火可以焚烧我的肉体的话,阴冷近于邪恶的感觉却足以封冻我的灵魂,我的感觉象是那位柳暗花明又一村后开心无比的游人却发现这是个艾滋村一样。
我的脑海里幽幽响起一声叹息,却不是老树精的声音,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却仿似很熟悉:“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壮士断腕!壮士断腕!谈何容易?惨绿色的雾气被阴冷的冰刺不停的戳破,被包裹住的电流又隐隐有暴走的痕迹,“壮士断腕!”我脑海里再次浮起这四个字,如果断腕可以挽回生命,那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说也奇怪,当我肯定了这个想法以后,那团绿雾象骤然被什么力量压缩成拳头大的一团,极速向我的左手游去,只听到“蓬!”的一声巨响,我的左手肘部以下炸成一团血雾,我痛呼一声,巨大的声浪从我的口腔中喷出,整个墓室都被震得摇晃不止。
头上的棺木在声浪中剧烈震动,随即发出一声和我的声音相比只算是轻微的破碎声,连同其中的尸骨及五色土砖全部碎成粉末。可我的危险还未过去,右手处涌入的冰冷没有任何停滞的迹象,它们疯狂填满绿雾撤走后的空隙。我的悲啸声终于停止,脑中翻滚起无边无际的懊恼,壮士断腕!我怎么想断左手呢,应该是断右手才能切掉这股阴气的入侵,完了完了!我顾不上左臂的疼痛,又是一声大叫:“壮士断腕!”这次是期望连右手都断掉了干净,此时此刻我脑子里根本无法去权衡什么得失,只知道立刻切断这难受的感觉,以手换命。我是个特别矛盾的人,有时候好像把死看得很淡也能坦然接受,有时候却千方百计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然而这一次没有任何奇异力量的出现,我的右手依然完好无缺,它紧紧握住老树精的本源,三根我曾引以为傲的手指已经变成黑炭一样的颜色,却仍用尽力气扣住榕藤。那股阴气依然疯狂的涌入我的身体,我突然间发了狠,想着“你不让我活我也要你陪葬。”这个念头一升起,那股阴流骤然缩小,却纯厚了一倍不止,更是见神杀神见佛**的在我体内攻城略地,片刻间侵占了我身体细至任何一处皮肤毛孔。我慢慢变得麻木,承受了过多剔骨刺痛的身体,又一次不知道疼痛。我刚进入地眼之时,全身多处受伤,进来后便痊愈了,可现在地眼已经被毁,我却又一次有回复健康的感觉,略微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肘部处还露着一截白骨和青筋,血倒是不流了,我才发现自己的头可以动了,而后意念一转,我居然站了起来。人便是这么一种动物,趴着和站着时完全不同,我一站起来,便觉得有种藐视一切的意念在胸膛升起,右手处传来吱吱的声音,我低头一看,老树精的本源被我的右手揉成一个U型,从右手涌上的阴冷感觉并没有停止,但我却已经不为所动,既来之则安之,“有多少力气你都使出来吧!”我喊道,声音中居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一开始阴冷象冰凌一样,锋利所过之处片瓦不留;直到我站起来后,却象是自己引着、拉着、拖着甚至是吸着这些冰冷掠过身体的所有地方,我吸了一口气,刚才闭目内视时觉得自己的心被炸碎了,显然只是错觉,没有一个人心脏破碎后还活着,还可以站起来,我还活着!我喊了一声, “断!”全身血气沸腾,随着我的话语,老树精的本源嘎吱一下断成两截,从中跳出一团拇指大小的物体,掉在地上,而那股阴冷感则扼然而止。
“饶命!”
我愣了一下,又一次听到那个声音说:“饶命!范兄!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的错,请你高抬贵手,给条活路。”我完全呆住,他在说什么?老树精在说什么?他居然要我绕他一命?
简直是比聊斋还聊斋,我白痴一样地问:“你说什么?”
“范兄,我嫁祸于你其实也是不得以为之,司徒无定那个小子设下天雷局阴我,雷力被我暂时封在本源之内;眼前仅有两人,佟家小子我不能害他,只有把天雷力释放到你身上;也是我该死,范兄的喜无常空间,完全吸取了我修持了六百年的源力,现在就算来条野狗都能收拾我,就请你抬抬手,放小榕一条生路。”此时我已经可以听清楚,声音是从那团拇指大小的东西中发出来的,且带着哭丧的语气。
我的喜无常空间?这是什么跟什么?我一回神,这老家伙莫非又在骗我?我一脚把那东西踩在脚下,听到如老鼠被踩到尾巴时发出的吱吱声,我又用力蹂动,抬脚看时,那东西已经被踩成扁平状,匍在地上一声声哀号。过了半分钟,才缓缓聚集起立体的原状,显出一个小小的人形,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却知道老树精的原型就是一截榕根,他现在摆出这个样子,只不过是要我可怜他,放他一马。
之前说的什么六百年修持被我吸干之话,我当然不信,我要是真吸了他的本源之气,现在不就成精怪之流了,可我看着我的左手,怒从中来,我现在不但不是神仙精怪,而且是个残废人。我举起右手,指向老树精。他慌忙趴下说:“范爷,我可以为你鞍前马后,当个小卒子,我虽然本源已失,但之前威格还在,我可以号令百花,你收我作小卒,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慢慢恢复,哪怕只有原来千分之一的力量,就可以为爷走动,虽然作用不大但也省了范爷的不少工夫。”他偷眼看了看我,又继续说:“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我都可以为你去做;而且我不需要工钱也不用吃饭,呆在爷的身边也就是呆在我自己本源的身边,我恢复起来会快许多,所以我会尽心尽力的服从范爷的。”
我有点意动,却又有点疑心,我身上若真有他的本源之力,他岂非可以乘我睡觉的时候吸回去?我留他在身边就是留下一个定时**?可眼前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解决他,刚才我死命踩他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目的就是要干掉他,可这家伙被我踩扁以后不久又恢复了,就象一颗牛筋糖。我想了想,决定暂时答应他,出去后一把火把他烧了,于是缓缓点头。
老树精见我点头,喜的呼一下“站”起来,却立刻又趴回去说:“无常爷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主人,我愿为爷赴汤蹈火,爷的名帏我不敢再叫……”我插口说:“我姓茹名清君。”现在我倒不怕他知道我不是范无纠,知道了他也整不死我。
“是,我以后可否称您为君上?”
这家伙!我冒了一点冷汗,他的态度实在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我不禁心中有点喜滋滋的,这家伙是谁?是大将军榕,是受万人拜仰的近乎神一样的精怪!他现在拜在我脚下,我说一他不敢说二,这种感觉说不爽那是骗人的,原打算骗他出去烧了他的念头不由得弱了些。
我虽然对华人的传统文化不熟悉,但也知道君上是古人用来称呼君主的,虽然他这个马匹拍得我通体舒畅,但还是拒绝说:“你还是叫我阿君吧。”
他迟疑了一下说:“阿……阿君……阿君哥。”
我莞尔一笑,这个几百岁的老家伙叫我阿君哥,太恶搞了。“请君哥赐我一个名字。”他又说。我顿时愣住,这家伙还是把我看成他的主人,主人给奴隶赐名是正常的事情,如果我真要收他在身边,给他赐个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
我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佟落,脸色大变,说:“快,看看佟落,我刚才的大叫声把他上面的土震塌了,盖住了他的口鼻。”
老树精应了声是,甩开大步跑起来,我却哭笑不得,他就大拇指大小的一团,所谓的甩开大步,也就是几厘米的距离。我忙自己跑过去,刨开塌土,见到佟落的脸色已经黑了,一探之下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君哥,他不行了。”老树精这才跑到,故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地眼,有地眼他死不了。”我对佟落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虽然他一直似敌似友,但在眼前的情况下,我却绝不希望他死去。
“地眼已经毁了。”老树精低声说,“不过……”
“不过什么?”我急问。
“他的魂魄已经散了,范……君哥的另一个身份是阴帅,你难道没有办法吗?”
我一听就知道他还以为我是范无纠,但那个范无纠是什么人?我忽然想起他叫过“白无常”这几个字,荒谬!我虽然孤陋寡闻,也知道白无常是干什么的,把我认成白无常,那不就说我是鬼了吗?“我没办法,你呢?你不是大将军吗?你没办法?”
“我,呃,如果这样的话,只有我托在他身上,反正我要跟随君哥左右,先借着他的身体,出去后再想想办法,先保住肉身吧。”
我来不及细想,现在佟落看上去死了九成九,唯一的一点希望还是因为这里原本是地眼所在,老树精说的办法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只能点头。
我刚一首肯,老树精已经哧溜一下,撬开佟落的嘴巴,钻了进去。我见他的动作迅猛无比,才意识到上当,这家伙!我以头捶地,这下子出去后想烧他也烧不成了。
佟落掀开塌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搭上手一扶,却想不出要说什么。“君哥,我们出去吧。”我的希望被一语破灭,眼前的人身体虽然是佟落的,但灵魂却已经让他人占据了,只能问道:“佟落死了吗?”
“还没有,我护住了他的一丝气息,就象十六年前我护住房小沫一样,也许有什么办法让他活过来。”他说。
“对了,佟落一再说起十六年前什么大劫什么的,还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起老树精也救过人,还算不得坏到彻底,心底有一丝宽慰,便问道。
“是这样的,十六年前南江市出现了一个邪灵,是一个跳出三界外的东西,很强大。那晚他来找我,说真的,他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家伙,当时还有岛国影子部队的房小沫,我们两个面对他的时候,连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他来的时候带着佟落,这小子是刚从附近一户人家被偷出来的,本来是那邪灵用作媒介之用的祭品,后来被房小沫替代。”佟落说。
我听得头大,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我真是难以理解,只能说:“既然你说邪灵那么厉害,为什么你一点事情都没有?”
“因为房小沫,她吸引了那个东西极大的注意力,那个邪灵是冲着我几百年的本源来的,我在最后关头借助了南江百花的灵气,虽然有些驳杂却胜在够雄厚,连同我的外源之力一次让他吸了个干净,才勉强骗过了他;更惊人的是,我感觉到他来找我之前就受了伤,当时的他还远远没有达到最厉害的程度,可想而知那是个多可怕的家伙。”
我对这个让老树精至今还觉得恐惧的家伙完全无法想象,便说:“他难道有三头六臂吗?”
佟落说:“他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一个小孩?就让你怕成这样?”
“他不是一个人,怎么说呢?他和我很象,身上带着很接近自然的力量,虽然有人的外表,但人的气息却很淡薄。”
“不是人,那和你一样是……精怪吗?”我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直接说出精怪二字。
“嗯,我看不透他,一般来说,许多东西达到极致的时候都可能发展出灵气,如果这种灵气有外力的帮助,比如说我本源处的地眼之力,还有某些小灵怪借助月光等等,都可以成为君哥说的精怪,对于这些东西,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本源属性,比如我是木属,小灵怪生活在水中的是水属,生活在地上的动物类灵怪是土属等。可那个东西居然涵盖了好几种五行之力,这也就是他厉害的原因。”
“好了!好了。”我已经听得厌倦无比,挥手说,“我们出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