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背后传来公主的声音。
公主披着月亮的光辉,缓步而来。雪默转头看着她,忽然想到,如果魔王没有毁灭瓦基里王国,国王的权杖传到这个温柔的公主手里后,这个国家会不会变得更好一些?
但是未来并没有如果。魔王会毁掉这个国家,雪默也会顺着时间线按部就班打造自己的势力。他不打算拯救这一切,他也没有能力拯救这一切。
因为这种想法,他多少还是有一些愧疚。虽然对方只是个npc。
“没什么。”雪默继续看月亮,他尽量把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翠霞丝歪了歪头,她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心里藏了很多事。
“我觉得你有一个特点,”翠霞丝眼睛转了转,说,“你看着这个世界,总像是有点陌生,你很想念你的家乡东煌吗?”
“不,不想念,”雪默说。这是实话。
东煌根本不是他的家乡,他当然不会想念。
而原来的世界,他也谈不上想念,当来的那一天,他就打定主意不要回去。
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想想自己的父母,想想自己的那些同学。想他们变成什么样了。
顿了顿,雪默又说:“我只是怕,我把这里当成了家乡。”
“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乡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觉得。”公主真诚地说。
“我虽然不知道东煌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西黛并不会差到哪里去,瓦基里王国也始终……唉。”
翠霞丝忽然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如鲠在喉,没有再说下去。
雪默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翠霞丝摇了摇头,酝酿了一会儿词句,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是我发现了一些不好的情况。”
“我发现,这里城墙比王都要高。”翠霞丝说,“而且,这里的武器装备比王都要精良。”
公主的眉头紧锁:“我听父亲说过,要塞的主人,卡迈锡爵士,实力不在他之下,而且,最近进贡也有些不情愿了。”
雪默沉默了一会儿,他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在雪默看来,格罗亚要塞级别高一点很正常,这里的怪物更多,级别更高,地图更危险。与之匹配的,要塞里的npc自然要更强,武器装备补给自然要更好,这对于游戏设计来说是个必然。
如果这里反而没有王都繁华,作为新手村的王都已经是这个国家的顶峰,那玩家不会获得成长感。
但对于游戏里的npc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试想想,一个国家里,诸侯的实力甚至要强过中央,这意味着什么?弱干强枝,内乱必生。
“你担心他背叛国王吗?”雪默问。
公主点了点头。
雪默有些出乎意料,如果不是公主提起这个,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世界里的人,给他的真实感越来越强了。
尽管他在心底还是认为,想这些都没用,不管谁造反,再过一段时间,魔王就得把这个国家掀翻了,谁来都没用。
公主的脸色忽然一变,道:“作为我的骑士,你难道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表示忠诚度吗?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
雪默翻了翻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翠霞丝倒先笑了,说:“好吧,开玩笑的。”
雪默笑了笑,同时暗暗揣摩,可能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而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就在两人有各自想法的的时候,忽然在远处的天边,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
……
此时此刻,在教室里,王斌的手里握着鼠标,眼睛盯着闪烁着光芒的笔记本屏幕,背心留着冷汗。
在他的周围,是空荡的教室,只有老秃在讲台上,刚刚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人呢?学生们呢?”老秃在教室前面木木地问。
王斌没有理他,额头上滚落大颗的汗珠。
“许云岫?”
王斌回过头,背后没有人在。
“康西?”
此刻应该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的人也不在那儿。
“陆梨?”
刚刚还在他面前,一脸担忧的美女学习委员,此刻不见踪影。
“李源?”
那个跑出去呼救的学生会主席,一直以靠谱形象示人,官本位思想严重的家伙,此刻竟好像消失在走廊上了。
不,应该说确实消失了。
“龙涛?”
“姜由?”
“卢仁佳?”
“吴靖?孟宗?邹澍?”
“雪琪呢?你们人呢?”
“哪儿去了?别吓我,人呢!回答我!”
没有人回答,这些人都消失了,全部。
在空荡的教室中间,王斌双手抱着头,蹲了下来。
“不要再这样玩我啊!不要啊!”
……
格罗亚要塞。
星光从破碎的天花板中央,洒下来。
这里是一个地下室,作为隐蔽的地下设施,本该藏在厚厚岩层之下的大厅,好像进了一只地狱领主般,天花板上有一个极其恐怖的圆形豁口,在豁口边缘,无数细小的碎石在“骨碌碌”地掉落。
如果站在圆形的豁口往下看,恰能正好看到,在豁口的正下方,有一个规整的圆形法阵,法阵的线条,是邪恶的鲜红色,地面上蛇行般的流畅线条,勾勒出怪异而完整的形状。
在这个法阵的中央,站立着人。站立着许多人,此时,他们正在惊恐地叫嚷。
“怎么回事?”
“这是哪儿?”
“快住手啊!”
“怎么了?下课了吗?”
此起彼伏的嘈杂声音,却好像把这个阴暗的地下法阵变成了大学课堂一般。
随着时间流逝,最后一批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人群终于安静下来,这些年轻的学生们,开始用眼睛打量周围的世界。
许云岫站在所有人的中间,仰头看着星空,暗暗道:哥哥,这就是你的遭遇吗?
“欢迎各位,欢迎各位英雄,来到我们的世界,来到我们的这个底层的世界。”
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朝声音的来源地望去,发现在那里站着一个人。
如果说是人,可能有些勉强那是个很胖很胖,胖得身上的肉几乎要把其他器官埋起来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个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