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正章有些想明白，乐白茶公寓1141房间那只被公会记录在册的M级恶灵是怎么没的了。
看样子，这小子能力解锁的关键，就是在受到致命威胁的时候。
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了一股强力鲁莽的灵力波动，是从那个小鬼身上发出的。
但几乎转瞬即逝。
女鬼被消灭后，又再次恢复了风平浪静。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一旁，还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优雨，仍然碎碎念地纠结于刚才JK女鬼说过的话。
“原来恶鬼也会被吓到求饶，不过鬼才信她是被陷害的这种话。”
“其实我也不信啊。”
“谁？！”
道路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
优雨注意到他身体的下半部分是透明的。
这还是个老大爷鬼。
“你是……幽灵？”
“哦吼吼吼，没错没错。”老大爷鬼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其实我本来是不想出来的。”
他刚才在一旁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女鬼瞬间就化成了渣渣，紧接着连这点儿渣渣都随风飘散，化为虚无了。
同样是鬼，为了自己的鬼身安全也不能贸然出现在这两个人面前。
只是……
这回光薄荷的味儿实在是太诱鬼了。
“过来，让我这个老人家再闻闻。”老大爷鬼边说边往优雨身边移动，吸着鼻子，一脸陶醉。
“唉，这世界还真是奇妙啊。我生前贼喜欢吃猪大肠，有人受不了这个味道，但是我偏偏就好这口。原先我家老太婆总是因为这件事嫌弃我，但自从她在我前头走了后，我对猪大肠的喜爱似乎就没那么强烈了。”
“所以我就养了只叫‘猫太郎’的猫。”
优雨：“这前后好像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后来我自己也死了，本来以为人死后就没有喜好了，没想到还能闻到这么香的东西。”
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老大爷鬼又意犹未尽地吸了吸鼻子。
“这东西还有吗？能不能给我一点儿？”老大爷鬼摊开双手讨要。
有没有搞错，他们俩刚才……等一下，不包括他自己，师父刚才才驱除了一只幽灵，这老大爷竟然还能腆着脸上来要东西。
就像你去钓鱼，一条鱼却突然游到岸边，抬起头问你：
“喂，钓鱼的，你的鱼饵真香！能不能再给我点儿？”
给点面子啊！
虽然以井上正章的性格，他不会去管这种没有危害的游浮灵。
“走吧，不用理会它。”
老大爷鬼闻言，立刻捂着胸口，面容痛苦地跪倒在地。
“唉呀呀呀，我的心脏病犯了，快来人呀！”
优雨：“清醒一点儿！你已经死了！不要再讹人了！”
“我可以给你们讲讲刚才那个姑娘的故事，怎么样，要不要听？”
哪里来的姑娘？
难道……
是那个被驱除的JK女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本身也是鬼的缘故，老大爷鬼称呼JK女鬼为“姑娘”。
或许在他眼里的恶鬼就是个普通的不良女高中生而已吧。
优雨：“你知道什么？你是她爷爷？”
老大爷鬼立马流露出嫌弃的表情。
“怎么会？我要是有这样的孙女，恐怕得早死三十年。我生前见过那丫头，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可惜小小年纪总跟着几个傻不拉几的社会青年瞎混。”
“骂人，打架，偷父母的钱，听说还进过少管所吧。啧啧啧，真是可惜坏了。”
优雨：“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总不可能真的是被所谓的前男友陷害了吧。
“一天晚上喝醉了，倒在路边，刚好前一天下过雨，脸埋在路边的水潭里淹死了。”
这死得还真尴尬。
“所以，我都说了这么多了。”老大爷鬼再次摊开手做了个索要的动作，“那个有特殊香味的东西，给我一点儿。”
优雨：“我好像没答应过你，听完你讲故事就要给你那东西。”
老大爷鬼不满地耸起眉毛。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加上死后的这十年，等等，我想想，有十年吗？嗯……好像有十二年了，还是十三年来着，时间太久记不清了，说不定是十五年了。对，加上这些年份，我都快九十岁了。”
死都死了，还能撑这么久，老人家是真的硬朗。
“所以说啊，就不能照顾一下老年人的心情吗？”
优雨：“你岁数这么大和我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吧。”
而且死后变成幽灵的年龄不算，这是作弊。
老大爷鬼又哼哼唧唧了起来。
优雨：“……”。
“只有这点儿了，拿去吧。”井上正章递出了手中的小玻璃瓶。
老大爷鬼笑呵呵地接了过来。
“哎嘿嘿嘿，还是同龄人好交流啊。”
井上正章：？？？
“有空再过来玩啊！”
身后的老大爷鬼向离去的两人挥了挥手。
走了一会儿，优雨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说的那个回光薄荷是不是还挺便宜的？”
要不然就这么随随便便送给路边的陌生幽灵。
“还好吧，目前的行价是100克一万日元的价格。”
“等一下，这还是挺贵的吧。”
“反正那瓶子里也剩不了多少，总不能让他老缠着我们。”
“我还以为你会用刚才处理女鬼的法术处理他，不过师父你出手好快，我还什么都没看清那女鬼就没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习这样的除灵术？”
井上正章眼神复杂地看了优雨一眼。
本人是完全没有察觉吧。
果然提前预约了伊村大师的会面是个正确的决定。
井上正章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其他问题。
“那只幽灵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戾气，对普通人完全没有危害，应该就只是个怕孤单想和其他人说话的家伙。按照他的说法，死后已经超过十年了，这段时间想必是家里的后代经常供奉和思念他，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散。就这么驱除了，似乎有些对不起他家里人。”
“存在于世间的幽灵会消散吗？”优雨惊讶地问。
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后怕。
难道说，母亲的幽灵是因为没有人供奉和思念才消失不见的，可是还有他呀，他小时候独自一人时经常想起母亲。
只不过后来渐渐习惯，那种思念的感觉就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
不会吧……
“当然了，虽然目前的灵能学者关于普通幽灵消散的时间长短和决定因素众说纷纭，没有统一定论，但幽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散这一点是肯定的。要不然，像你我这种拥有灵视能力的人，岂不是视野里都被那些几十年，上百年前的幽灵堆满了。”
似乎是看出来优雨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井上正章又补充道：
“现在支持者最多的理论是，幽灵是否会存在和存在时间是由先天因素决定的，至于需要家人供奉一说，只是我一开始比较相信这个，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明白，师父。”
“只是，我还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既然幽灵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消散，那么会攻击人的恶灵也是了？只要把它放置一段时间不就好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优雨心知肚明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所以才要向井上正章提出疑问。
“恶灵之所以被独立划分出来，就是因为它的特殊性。”
“恶灵会主动地去掠夺力量来维持自身存在，包括从活的人体，或是吞噬其他幽灵。”
“等一下师父！那你之前给那个老大爷的回光薄荷，不是会招来其他的恶灵吗？”
人怕恶人，鬼怕恶鬼。
井上正章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又有什么办法，是他自己想要的。”
优雨心目中善良博学的师父形象崩塌了。
“师父，原来你是个白切黑啊。”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变成幽灵已经十多年了，之前明知道我们是驱鬼的灵能师还能腆着脸凑上来，想来也是个比起怕灰飞烟灭更怕孤独的鬼。年龄那么大，都死过一次了，看开了，不如过得开心自在点儿。”
优雨刚想说点什么，迎面突然飞过来一个乌黑麻漆，长着四条腿的麻布。
定睛一看。
“我回来了喵。”
黑猫轻车熟路地跳上了优雨的肩头。
这个人类小鬼真是个出色的坐骑。
作为给他的赏赐，就让他在这个时候可以摸摸自己的头吧。
“不是叫你去追那女鬼了吗？”井上正章问。
黑猫不以为然地舔着自己的脚爪，“我都跑出去十几公里外了，我那条方向没找到，你们这边就肯定找到了吧。反正是个弱鸡的家伙，用不着我出手，刚好碰到几个老朋友，在一起聊了几句。”
要不是听说猫肉不好吃，井上正章早就想把这家伙炖了。
“什么味道？”
黑猫在优雨的肩头来回嗅着。
“是师父撒在我身上的回光薄荷，说是对幽灵有特殊的吸引力，不会对久筱你也有效果吧。不过，吸引久筱的应该用猫薄荷。”优雨回答。
“都说了老子不是普通的猫了！”
不对。
黑猫仔细闻了闻，和井上正章在一起这么久了，他知道回光薄荷的气味，只是这个味道……
黑猫回头向身后望去。
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