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如来处于浮屠塔下,见浮屠塔一层一层的亮起又熄灭,不禁赞叹道:“此子非同小可!一举到得塔顶,竟丝毫不见受阻,可见其心志坚如磐石。”凡七叶道:“第九层要经琉璃青火的试炼,他未必能像这般轻松通过。”剑如来抬头望天,忽的一皱,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凡七叶随着他的眼光向天上望去,只见天空中云积翻转,滚滚雷云如同一片墨布,向大雷音寺的方向倾倒。凡七叶冷笑道:“要下雨了。”
剑如来皱眉道:“你莫要开玩笑,这天相不对。”凡七叶道:“风急云转,这难道不是要下雨了吗?天有不测风云,嘿嘿!”剑如来皱眉沉思,望向浮屠塔方向,道:“此云有异,我怕……是对大雷音寺而来的。”
凡七叶道:“此云为劫云,云中有天眼。对大雷音寺来的吗?我瞧未必,只怕是因他而来。”也望向浮屠塔。剑如来道:“不对劲!前番劫雷降临,有云明为柳青阳挡住,怎么这时又针对他而来?”凡七叶冷笑一声,道:“劫雷之威倒不可怕,我担心此番并非劫雷,而在其上。”
剑如来道:“你是指?”凡七叶冷笑不语。剑如来看向天空,感受天上随风云而来的那股威压,道:“此番风云,只怕天地大变,大雷音寺是否能够躲过此劫……”
浮屠塔中,柳青阳面对素清四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一挥,抹除幻相,踏上第九层楼。
第九层上不比下八层那么充满诱惑魔力,反而是一个清静的小阁楼,几张木桌木椅摆在一旁,四下无光自亮。前边是一个帘帐,左旁有一座长明灯,长明灯点着幽幽青火,无温自燃。
柳青阳沉吟道:“这便是七彩琉璃灯吗?”
“这便是七彩琉璃灯了。”一只干瘦的手推开布帘,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柳青阳抬头看去,只见眼前那人身穿粗制布袍,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威严,鬓发有些发白,眼睛却烔烔有神。
柳青阳一怔,道:“你是谁?”中年男子道:“你不便是来找我的吗?”柳青阳眼瞳一缩,道:“你是七彩琉璃灯?”
中年男子不答反问道:“千百年来上到浮屠塔想取七彩琉璃灯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均是佛家弟子,你不是和尚不是头陀,来取七彩琉璃灯所为何事?”柳青阳道:“取灯为儒门开大智慧,济福天下苍生。”
中年男子道:“济福天下苍生?为了什么?”柳青阳知道此人不是七彩琉璃灯的本体便是七彩琉璃灯的守护者,此番回答却要谨慎小心,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道:“造儒门大先生,济天下苍生,除魔卫正道,扫尽天下奸邪。”中年男子闻言,仰天哈哈大笑不止。
柳青阳皱眉道:“你笑什么?”中年男子道:“原来我以为你能一举上到第九层,还是能有些非凡远见的,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愚蠢!你知道为什么有魔吗?那是因为有正!你知道为什么世上有黑暗有奸邪吗?那是因为有光明有正义。强者践踏弱者,这是真道!”柳青阳道:“再华丽的言语也不能掩没事实的真相,天下苍生,本该平等。”
中年男子看着柳青阳,摇摇头,道:“你错了,天下苍生,本不平等!鸟蚁之分,人兽之分,何时平等?这个世界有竞争,就有阶级,就有高低,有高低,就不会平等!只要你登顶天下巅峰,屠戳万千,谁敢说你?你也太过幼稚了吧!”
柳青阳无言以对,道:“最强的人终究不可能强得了一辈子,终究有人能降伏得了的。”
中年男子微微冷笑,道:“说到底不过想取七彩琉璃灯。古佛前来取灯,仅在青火之中坚持数日,便狼狈逃离,倒也炼成不坏不灭不朽不腐之躯;剑如来那小子想来取灯,险些被青火烧得魂飞魄散,若非关键时刻修得明镜之心,取得一缕青火,哪里来的如今修为?云明比他们好些,知道取巧,躲在巽位避火,倒也炼出一双风情剑眼。”
“这三人初衷均为取琉璃灯,最后都只取得点滴之利,却也得到诺大好处,修了一身通天彻地的神通。你这区区剑修,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正邪黑白,妄敢取火,我怕你坚持不到片刻便魂飞魄散了。”
柳青阳听他语气之中甚是不屑,胸口中涌起一股傲然志气,正色道:“他人能取得,我为何不能?琉璃青火又如何?我心如剑,百炼成钢。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做: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会说不会做的人多了去,你既想取灯,那便从青火中走出来罢!”
话音甫毕,他双手一握,那长明灯中的青火猛然扑出,一转二二勾三三生万丈,瞬间便是浓烟笼地角,黑雾锁天涯,万丈青火雄雄燃烧起来。只在瞬间,便烧透小阁楼,第九层上四处是火。
柳青阳躲避不了,便被那青火裹入其间。
他三次见过此火,第一次是见剑如来召火除害;第二次是剑如来向他展示青火;第三次是在长明灯中见到。
后两次青火温度均被控制,只有其形未俱其威,第一次是剑如来除恶所用,也不是向他而去,自然只知此火厉害,却未试过。且此次并非子火,而是琉璃青火本体!
这琉璃青火扑来,只在一瞬间便烧灭他身上衣服,柳青阳运功抵抗,那青火如同附骨之蛆,竟烧透元力,炙伤皮肤。
柳青阳脸色大变,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方法来抵抗。
……
大雷音寺,浮屠塔下。
剑如来站在山间寺台,望着浮屠塔方向,沉默大语。凡七叶道:“他在塔顶待了七天了,你认为他能从塔顶出来吗?”
剑如来叹了一声,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它!”伸手指向天空。只见天上雷云翻转,渐渐飘到大雷音寺上,黑云压城城欲催……
此时寺中大小和尚都发现了这异状,个个开窗出门,往天上望去。
只见云层上黑暗如墨似铅,厚压压覆天盖地,云层间银电嗤嗤而响,尤如一条条银蛇。
银蛇一阵阵闪过,擦过云层竟带起了一片片火红。不少僧人见状,急忙退后几步,看着雷云一阵胆寒。
而这时,从天空厚厚雷云中猛的泄下一道粗厚的雷霆,声音刺啦啦一声在半空中炸开,白茫茫中带着红火便刺向大雷音寺!
寺中僧人大吃一惊,往后急躲。
那雷还未击中大雷音寺,便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化作无数银蛇游散开来。
半空中一个透明天幕隐隐显现,正是大雷音寺抵抗强敌的护寺天幕!
凡七叶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还好,这雷穿不透护寺天幕。”
剑如来道:“劫雷吗?”
这时,后面一人道:“这不是劫雷,这是劫火!”
剑如来回头看去,见是古佛尊者。
凡七叶皱眉道:“劫火……护寺天幕应该能挡得下吧?”
古佛尊者望着天上雷云,脸色愈来愈凝重,道:“我只怕……不止是劫火……”
天地间风云变动即在瞬间,万物随流则在永远。
一瞬间,天上乌云便将太阳也隐盖,整片天地有如黑夜。
不到半刻,雷云震动,一道道白红色的雷霆如万马飞驰般泄下,只炸得天地一阵剧动,震得人耳生痛,几欲作聋。
周围风声呼啸,狂风如海,一道道巨浪翻着屋檐草木,拍打着巨石尘土。那护寺天幕一阵剧抖,却也渐渐隐定下来。
此时寺中僧人均松了口气,想道:“还好……还好护寺天幕挡得下。”
随即,又一道巨大暗红的雷霆咔嚓一声,直接劈在护寺天幕上。护寺天幕一阵晃动,幕中光彩流转。
暗红雷霆倾泄在白幕之上,道道红色火焰便附在白幕上。
那道雷霆附在白幕上,闪电与红火久久不散,在白幕上波光流转。
古佛尊者道:“无碍。”
话刚说完,雷云中劈啪一声,一道更加雄厚的雷霆猛的击下,红如火,直接刺在护寺天幕上。护寺天幕猛的一阵颤抖,波光流转得更快,那道雷霆充满着闪电和雷火附在白幕上竟雄雄燃烧起来,一点火星落在地上,地面嗤的一声登即化开一个深洞。
而白幕上白烟更是直冒,雷火红似鲜血,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魔,狰狞着撞在白幕上,恨不得把白幕击穿!
众僧一阵胆寒,见那雷火便在头顶上白幕烧开,不禁心惊肉跳,冷汗直冒,更有不堪者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雷云间轰隆隆作响,云层剧烈翻滚起来,咔嚓一声,一道比之前更厚上几倍的红色霹雳猛的劈下,“喳”的一声在白幕上炸开,红色更浓,竟红至淡黑色,雷霆直接缠在白幕上,电光仍嗤嗤闪动。白幕一阵阵颤抖,波光一阵阵荡开。
剑如来见连续几道雷霆劈在白幕上,也不禁口中干燥,哑然咂舌。
劫火之威,根本是劫雷之威无法比较的。
众僧也是一阵心神颤抖,震憾之下,身体也是微微颤抖,皮肤浮起一阵鸡皮疙瘩。
古佛尊者微微点头,道:“好强的雷霆劫火!难怪千古来能渡过的人寥寥可数,如果没有这护寺天幕,恐怕……”
这时,雷云中劈啦一声,又一道红色雷霆落下,声音更震得人耳膜生痛。雷霆劈在白幕上,道道火焰烧开来。
未等这道来雷霆停下,雷云中又是一道水桶大的红色霹雳泄下,嘶啦啦声音响彻不绝。
直震得天地一片暗一片亮,也映得人人脸上煞白。
这道雷霆撞击在白幕上又是一阵颤抖,而白幕上也终于裂开了一道道细小若蛛丝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