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儒门弟子见柳青阳片刻之间连斩七位剑首,无不惊怒交加,拔剑取刀,上下向柳青阳围住。柳青阳身陷重围,反而大笑起来。一名儒家弟子钟向阳拔剑上前,声色俱厉道:“柳青阳,你杀我们七位师兄,今日纵使流尽鲜血,负尽骨肉,你也别想离开儒门!”三代弟子中又走出一人,大声道:“杀我师兄,还敢猖狂大笑?真乃无恶不作之徒罄竹难书之辈!师兄弟们,今日纵使被这恶徒所杀,也要以血卫正道!”
柳青阳哈哈大笑不止,指天道:“以血卫正道?所谓正道?何谓正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污陷我杀害陈青山,领兵踏平清水镇!清水镇多少无辜平民……多少手无寸铁之辈……均让你们这群以血卫道的畜生杀了!纵使我柳青阳真的杀害陈青山,又与清水镇何干?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除魔卫道除魔卫道,卫的是哪门子道?杀害无辜平民为除魔卫道,栽赃陷害不分是非为除魔卫道?”
儒门子弟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对答。柳青阳笑道:“抓我柳青阳一人何足灭清水一镇?我上山问是非,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你们一个个说我杀害陈青山,证据在哪?只凭云空的一面之词便对我赶尽杀绝吗?你们说我剜大先生双眼,害他致死。难道不知这是大先生自己所愿一生所求的圆满吗?你们不敢落下骂名,由我柳青阳去做,便对我恨之入骨,可是你们哪一个不知道大先生自愿剜己双眼以求圆满。”他满脸冷笑,一个个望了过去,眼光扫到之处,儒家弟子均羞愧低头。
柳青阳道:“你们说云明由魔入道,残杀同门,为何不提你们逼他妻子身死之事?他入佛家修行,你们依然紧逼不放……哈哈,哈哈……他到底怎么成的魔你们便不知道吗?”这件事本来只有上一代弟子知晓,至于三代弟子这一辈却只知本门出了个叛徒,遁入魔道。此时听柳青阳说起,脸上均是半疑半信之色,只有老一代的弟子满脸羞惭,低头不语。
柳青阳仰天长叹道:“我问你们,我问你们有哪一个能明辨是非?云明为魔,儒剑十三难道不是?可笑,可笑!”
这时,忽听有人厉声道:“好一个剑修柳青阳!这种颠倒黑白的嘴皮功夫好厉害的!”柳青阳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山北方向迎面走来五名中年男子,一身白衣一尘不染,身后斜背一柄鲨皮鞘的长剑。正是下山调兵遣将的五位剑首,这五人本来在山下召集兵士,忽闻儒门有敌来犯,急忙赶回,正好见到柳青阳出言大笑儒门弟子。
柳青阳见到这五人,明明自己元力溃尽,却丝毫不惧,哈哈一笑,道:“儒门之不讲道理,便是如此了!颠倒是非的人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人森然道:“剜本门大先生双眼,杀害本门老剑魁,胆大妄为上儒门杀我师兄弟,谁在颠倒是非?”
柳青阳仰天一笑,笑声中尽是凄凉之意,道:“剜大先生双眼是救一镇乡民,杀害老剑魁何来证据?倒是你们……嘿嘿,嘿嘿!诺大个儒门,却无一个明白事理,清楚黑白之人……好笑,好笑!该儒门没落!”
那中年男子喝道:“放肆!岂容你再胡搅蛮缠,拿下!”尾音甫歇,五把长剑划过五道寒光,左左右右刺出。
柳青阳脸色一变,翻身滚落到一张石台前,伸腿踢出石台,那石桌少说也有两百来斤,被他伸腿一踢便飞了出去,只听“嗖”的一声,五把长剑齐刺穿石桌。
这五人均是儒门杰出弟子,每一人武功都入一流之境,何况五人从小长大,练同一种剑法,合击之力几乎无人能破。五人齐动,配合无缝,五剑形成剑网罩下。
柳青阳不敢托大,当即纵身扑出,面前已闪出三人,是剑首中的楚秋歌、陆于、万天逊,三把剑映光刺出。
柳青阳黑剑一接,元力溃尽,剑身渐渐变成透明,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双足一点,翻身后退,那三把长剑贴胸而过。身影刚落,左右已有两把长剑刺来,左边是陈中元,右边是屠路。柳青阳急翻身下滚,双手在地上一支,一个打滚躲过两剑,后背却被陈中元划开一道血痕。
迎面楚秋歌一剑已然刺来。柳青阳双掌击地,身子飞出,那把剑跟在他胸前刺去。突然,头顶上一道黑影连人带剑落下,正是陆于。
柳青阳黑剑已失,急忙中拔出腰间带子,往上一甩,竟勾住陆于右腕,一抽之下,陆于长剑飞出。
楚秋歌、万天逊、陈中元齐齐上前,又是三把剑刺去。柳青阳挥动腰带,卷出山上三只石凳,砸向三人,将三人逼退。自己往后一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五人趁机飞身急赶。柳青阳往地上打滚而过,五把剑又罩了下去。这五人剑法神似,默契相合,柳青阳元力几尽,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数度陷入死境。
“杀!”五人齐喝一声,齐挺剑刺出。正是那招合击神剑! 柳青阳眼见五剑刺来,却再无元力抵抗,低叹一声,闭目等死。
这时,只听旁边“哞”的一声佛音发出,如同天外而来,幽无可寻;又如耳边轻声,梦里呓语。柳青阳不禁恍惚了一下。那五人听到佛音,手上一颤,缓了一分。
只一分,便破了这五剑合击之势。一个僧人忽然冲出,手上佛珠扯断,猛然射出。只听“啊啊”几声,随即“哐当”数声,五把长剑先后落在地上。五人纷纷受伤后退,有的手腕受伤,有的额头被砸中,有的腰间穴道被点,竟都被一一打伤。一个个茫然对顾,只见地上五把剑闪着寒光,旁边还有十多个圆滚滚的檀香佛珠。
柳青阳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来的是两个和尚,却都是相识的。一个是剑如来一个是凡七叶,之前正是剑如来发出佛音,凡七叶发出佛珠,才将五位剑首击伤打退。
楚秋歌见到剑如来、凡七叶两人,脸上一寒,道:“剑如来,凡七叶,你佛门何故出手阻我?”剑如来道:“阿弥陀佛,楚秋歌,此中事故,另有冤情,不要再伤无辜了。”楚秋歌怒道:“冤情?哪里来的冤情?老剑魁陈青山之死,此下七大剑首伏尸,难道柳青阳还有冤情?”他见剑如来与凡七叶之前出手救下柳青阳,其修为武功远甚己方五人,是以说话态度仍客气了些,如若不然早抽刀子上了。
剑如来道:“陈青山之死与柳青阳无关,实为儒剑十三所为,这点我可以担保!你若不信,还想伤柳青阳,大可与我一斗。”看向柳青阳,微笑道:“我想保的人,四海八方决计无人能伤。”楚秋歌怒道:“你……”仗势欺人四字却说不出来。凡七叶道:“陈青山之死,与柳青阳无关,这点我也可以担保。”
楚秋歌知道这两人修为通天彻地,声望奇高,自然不会无的放矢,但一口气仍忍不下,道:“那柳青阳杀我儒门七位剑首,子弟数百又如何说?此事大家有目共睹,难道和尚也要护住不成?”
剑如来道:“此事儒门惹事在先,派人杀害清水镇无故村民,柳青阳杀人在后,是图报仇也。”楚秋歌哈哈笑道:“和尚是要说我儒门不对了?”剑如来道:“阿弥陀佛,楚檀越息怒,柳施主犯下的错自由他补过。”
楚秋歌咬牙切齿道:“人都死了,如何补过?”剑如来微微一笑,见柳青阳也是一脸茫然,道:“请柳施主随我去佛门取七彩琉璃灯,给儒门开大智慧,再出一个大先生。”楚秋歌一怔,道:“七彩琉璃灯乃佛门至宝,和尚肯将之送我儒门?”
剑如来摇了摇头,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七彩琉璃灯也好,总是虚幻一物,何有不肯。只要柳施主助我取来,以消除此间误会。”楚秋歌两相轻重,已有取舍,看向柳青阳,道:“好,若你取来七彩琉璃灯为我儒门子弟开大智慧,此事一笔勾销!”
柳青阳道:“慢!”楚秋歌眼中一凝,冷笑道:“你不肯?”柳青阳道:“要我取七彩琉璃灯也可,但清水一镇冤魂皆为你儒门所为!”
楚秋歌道:“你要恁地?”柳青阳道:“儒门开香堂,祭拜清水镇的镇民!”剑如来道:“此事可行得?”楚秋歌沉吟道:“好罢!”
以儒家财力人力,开香堂只不到半日便准备妥当。香堂设在东边祠堂,此时堂下聚了十数人,取香祭灵。柳青阳取香祭拜,念完祭文。俄而之间,天上铅云累积,竟飘起大雪来。那雨越下越急,纷纷扬扬卷覆了儒门山上山下。
众儒门子弟想起死起师兄弟、故去老剑魁,均大感悲伤,低声呜咽。一时之间,山上山下充满了哭声。
剑如来仰天叹道:“此雪下得好巧!此曰沉冤得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