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和我说说你们的计划。"王警官坐在楼梯上,两腿在脚踝处交叉,玛丽四脚朝天的睡在他的大腿上,惬意的打着呼噜。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你到底是哪里没听懂?"东吴对着电脑,眼睛盯着上面的画面。
我在阳台上捡到一盆干枯的栀子花树,硕大的青瓷花盆被干枯的叶子填满,几乎看不到栀子花的枝叶。拨开叶子,开裂的泥土像是一整年没浇过水。
"你被遗忘了,对吧!"
我捡干净枯叶,惊喜的发现在主枝上靠近泥土的地方有一点嫩绿,是刚冒出来的新芽!
"陈小姐,久仰大名!"我背后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扔掉手里的东西,慢慢转过来。"
我依言照办。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我早就应该想到,当年给我侄子输血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东吴是个念旧的人。"我上下打量他一番,基因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他的脸型轮廓与东吴很像,"我也没想到,他的合伙人会是他舅舅。"
我撇了一眼大厅里的两个人,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卧室阳台上的动静。
"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门口到这里只有一条经过前厅的路,他也不可能是从阳台爬上来,因为我一直面对阳台。
他指指放在角落的衣柜。此时柜门大开,露出里面一个黑黑的洞口。
"原来还有一个出口在这里!"我说。
"出口?"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你知道墙里面有暗道!"
"当然!我昨晚找到另一个出口。"我指指靠近门厅的衣帽间。
"原来衣柜也是出口!难怪我会觉得衣柜放在这里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你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晃晃手里的枪,"跟我走,到衣柜里去!"
我又看了一眼前厅,那两个傻瓜还在争吵。我叹口气,倒退着慢慢向衣柜挪去。
"你的枪是哪儿来的?在这里持有枪械是犯法的。"我已经摸到了衣柜门。
他冷哼一声,"你怎么不问问东吴的枪是哪来的?"
"我问了,他不肯说。"
"李家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李岫亚知道我要找的人就是你,特意送了我几支好抢。"他恨恨的看了我一眼,"我听说她绑架过你,没给你点苦头吃?"
我已经被他逼着走进了黑黢黢的密道。里面还算宽敞,竟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走。左右墙上开凿了透气的小孔,外面的阳光从小孔里照进来,灰尘就在斜斜的细长光带里起雾。
我刚要开口说话,便被扬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幸好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就是我。"我擦擦因为咳的太用力流出来的眼泪,"你这么急着来这里,是不是李岫亚快不行了?"
他忽然粗鲁的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看来我说对了。"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过身面对着他,"我很好奇,今天是我们来这里的第四天,我们的行踪很好查,为什么你昨天没来,前天没来,大前天也没来?"
没人回答,我只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像一个哮喘病人。
"快走!"声音有气无力,已经失去了刚才的气势。
我摸着墙壁转过身,向左拐进一处颇为明亮的暗道。
走了几步,身后那人忽然呵道:"不对!我刚才没有经过这里!"
他奋力挤到我身前,抬手用枪指着我的额头,"你在耍什么花招?"
我看着前面墙角上的标记,心中一阵惋惜,就差那么一点点!
"要么你领路。我又没进来过,怎么会知道路是怎样的!"我装作生气的样子,往墙上一靠,给他让出路来。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放下枪,用力扯住我的肩膀,原路返回。
"东吴说,你把他赶出实验室是因为你们理念不合。他想治病救人,你想赚钱。其实,我觉得这两个目的并不冲突。"我一边走路,一边说话,有些气喘。
他忽然停下来,左右看看,嘴里喃喃自语,"不对,还是不对,这里太窄了。"
我在黑暗中点点头,不仅窄,还越来越暗,"你闻到湿气了吗?"
"湿气!"他抓着我胳膊的手微微发抖。
"是啊!我们刚才一路向下走,这会儿应该是在地下。"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灰尘不见了,变成了泥土味。"
他忽然大叫,"往回走,快往回走!"
他全身抖得厉害,抓住我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像拖一只布娃娃一样,扯着我一路往回奔。我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脚步踉跄,几次膝盖着地都被他凶狠的拖起来。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刚才还被嫌弃呛人的尘土味,现在却让人感觉格外安心。他忽然停下来,腿抖得厉害,无法迈开步子,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原来你有暗室幽闭症!"我揉揉胳膊,顺便把手上的汗蹭在外衣上。
"你...你闭嘴!"他靠在墙上,手抬起来又放下,随着他的动作,手里的枪在我眼前上上下下的摇晃。
我往后躲了躲,"这把枪一看就是好抢,你千万拿稳了。"
他整个人靠在墙上,拿枪的手终于安放在了大腿上,不再摇晃。
"为什么非要自己进来,派别人来不是更好吗!比方说,上次李岫亚派来绑架我的那两个人就很能干。"
他叹了口气,看着阳光下飞舞的灰尘发呆。
"他们找不到这里的暗道。"
我吃了一惊,原来是这样。难怪今天会亲自动手!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让一个患有暗室幽闭症状的人自愿钻暗道,单单为了名利可远远不够。
"如果李岫亚知道你有这个毛病,肯定不会逼你进来。"我顿了顿,又道:"也难说,她毕竟快死了,顾及不了那么多。"
"只要把你带回去,她就不会死。"
声音微弱,像是情人间的低喃。如果不是这里极为安静,大概不会被人听到。
我心道,原来你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她。
孔洞中的光线渐暗,外面起了云,或者是下了雨。我扶着墙站好,问他道:"你能自己走吗?"
他已经说不了话,轻轻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