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斐雪也没想到她会回答地这么干脆，原本还以为得大费苦心劝说一番的，虽然这种墓碑留个名字只是在农村实行，即使她是城里人。可在妻子二字后面跟上自己的名字，无异于嫁给她的哥哥了，这女人看着也不像傻瓜……

　　“我想知道，我哥死的时候情景。”斐雪笃定地认为，必然是这个女人欠了她哥，不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全荔娜眸色沉沉地盯着她，“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怎么可能？！”

　　那么深刻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如此轻飘飘地说出那样的话，她哥可是活生生的死在她面前的！

　　“我没骗你，我不知道就是记不住当时的画面，我前面有段时间也失忆过，我现在就知道阿言他走了，而且跟我有关，更多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印象。”

　　“你！”斐雪觉得自己都要气炸了，她哥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呢？！

　　全荔娜抿了抿唇，那张阴沉狠戾的脸上难得有些歉疚，“我查过资料，也看过心理医生，她说我这是选择性遗忘。”

　　其实像电视剧小说里那种长时间遗忘，忘记一个人十几二十年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有一种情况却是比较常见的，人们在受到无法承受的重创之后，会遗忘掉封锁时期发生的记忆，比如说有人的父母在火灾中丧生，他本人会忘记火灾的事情。

　　全荔娜前面那段时期的遗忘跟痴傻跟这种情况有些像，可情况应该更严重，到现在还没恢复完全。

　　斐雪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缓和下来，“允在说的模棱两可的，可我觉得我哥的死肯定跟你有关系。”

　　“就是跟她有关系又怎么样？”允在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随手拉了张凳子在全荔娜身边坐在，因为不是饭店，这家小餐馆的客人就是他们一桌，正好服务员将她们点的菜端了上来，允在只是粗粗扫了眼，就多了全荔娜的筷子，“你不能吃这些。”

　　全荔娜看了眼他，叹了口气，干脆由他了。

　　允在这才把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斐雪，“你哥怎么做，是你哥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该给你们家的东西，我也一分不少给你们了，你还想怎么样？”无视全荔娜抓着的手，允在冷酷地说。

　　“你觉得用钱，就能买我哥一条命了吗？谁稀罕你那点臭钱！”

　　“臭钱？”允在痞气地笑了，“你不稀罕，你爸妈你兄弟姐妹稀罕，钱他们已经拿了。哦忘了跟你说，把你个带出国的人是全荔娜的父亲，要是没他，你们一家还在地里刨食，你以为就你那点分数，能上的了大学？”

　　斐雪脸上忽青忽白，可允在说的又是实话，她根本没法反驳，只能气呼呼地瞪着他。

　　“没人欠你什么，也没人欠你家什么，我们就是一分钱不给你父母，你们也那我没办法，那些话，我不想听你对全荔娜说。”他粗噶的声音跟他清俊的容貌极其不服，不说话的时候你觉得他是书生，可一开口，你就发现他其实是土匪头子。

　　全荔娜凉凉地看了允在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随后对斐雪温和地笑笑，“我想看看阿言，可以吗？”

　　到底是忌惮允在，而且斐雪也不是真的拎不清的人，迟疑了两秒，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不过墓碑……”

　　“我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允在还要说话，直接被全荔娜给止住了，“你要是替周生忱来抓我，那我不拦你，我们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好了，但如果你是过来陪我看阿言的，就不要说话。”

　　“娜娜，你这样，”他停下来，看了眼去结账的斐雪，“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斐言还在，我肯定支持你们在一块儿，可你现在，总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吧？周生忱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他这话说的极重，如果是刚喜欢周生忱的时候，全荔娜或许还会堵心，可现在，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如果阿言还活着，我就死了。”

　　她似乎是笑了下，笑容有点苍凉。

　　允在是自己开车来的，全荔娜坐上他的车，就不再说话了。以前配合最默契的搭档，死了一个，剩下的两个非但没有比以前更团结，反而有了疏远之势，可人各有志，全荔娜总不能把自已的意愿强加给他。

　　何况允在根本不欠她什么，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般执着是不对的。

　　阿言的老家真的偏僻，用穷乡僻壤都无法形容。全荔娜跟允在虽然经历不少坎坷，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穷的地方。

　　都要赶上全荔娜拍《另类少女》的原始寨子了。

　　“再过一个山头，就到了，”斐雪抹了一把汗，她这个从山里出来的人都走的气喘吁吁的，倒是全荔娜跟允在，几乎没怎么喘气，“你们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

　　全荔娜看了眼允在，摇摇头，“阿言不是经常往家里寄钱吗？听说你们在县城里也买了房子，怎么……”

　　斐雪毫不客气地嗤笑了声，“我哥寄回来的钱，我爸妈全都给了我那些兄弟姐妹们，他们两个老人还住在老家，我寒暑假会回来看看他们，他们也年纪大了，辛苦了一辈子，儿女都享福了，他们还……”

　　全荔娜微微垂下眼帘，她很少听阿言讲起家里的事情，知道他家里条件很不好，可他跟家里的关系似乎很差，不然他在苏黎世赚了那么多钱，想要父母接出去安顿好也不是什么难事。

　　山间的凉风吹到脸上很舒服，因为刚下过雨，青草夹着泥土香，换做以前，全荔娜还会细细感受一番，可自从醒过来后，她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眼底依然纯澈，却一片平静，对任何人事都提不起兴趣。

　　“我哥他没跟你们说过吗？当时家里穷，我哥是家里孩子中长得最好看的，我爸妈差点把他送给别人，因为那户人家妻子不孕，因为一头牛，我爸就不要我哥了，他是跑回来两次还是被送走，直到被一个有钱人收养了。”

　　她突然转过头，看着全荔娜，“这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当时我也没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