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吒利闻言,手中大刀向玄九一指,大怒道:“老子死路一条?好,老子先杀你们,再跟西秦军死战到底!来人·······”
“慢来,慢来!”行军司马皇甫温立即制止,对沙吒利道:“沙将军,不能动手,千万不能动手啊,一旦杀了这位将军和他的兵士,外面西秦军没有了顾忌,他们肯定会尽全力进攻,到时候整个军营都将会血流成河,将军和兵士们全都无法幸免啊!”
沙吒利听了皇甫温这番话又有些犹豫了,部将们和番兵们也都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西秦军的威名实在太凶猛了,如今的西秦王国是赵子良带领西秦军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天下,吐蕃国都被杀得灭了国。
内心斗争了许久,沙吒利问道:“皇甫将军,你说怎么办?”
皇甫温此时哪里知道怎么办?他苦口婆心的说道:“沙将军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摄政王府为何要派人来抓你?他们总不会无缘无故来抓人吧?他们怎么没抓我、没抓李抱玉将军,没有抓其他人,偏偏只抓你一个?”
“我怎么知道?上午的时候摄政王府派人来让我下午去一趟,我当时正在吃酒,传话的人走后我喝酒喝醉了,一直睡到天黑才醒来,把去摄政王府的事情给忘了,可没想到天黑之后他们竟然派人来抓我,我只是喝醉了而已啊,我怎么知道事情这么严重,他们还故意给我扣帽子!”
皇甫温听后明白了,对沙吒利说道:“沙将军啊,你这次可是犯了大忌了,你知道摄政王是谁吗?他是当今皇帝的亲姑父,当年你们吐蕃国王是他带兵杀死的,造成了吐蕃内乱和分崩离析,连当年的哥舒翰将军、如今的郭子仪将军和朝廷许多将军都是他的部将和学生,大唐军中的将校们有一半都是出自他的门下,他只要跺跺脚,整个大唐得翻天覆地,他让你去,你竟然不去!整个天下没有人敢这么无视他,而你是第一个!你啊你······”
沙吒利额头上和背心开始流冷汗了,他没想到赵子良的来头这么大,连哥舒翰和郭子仪都是那人的门生和部将,哥舒翰和郭子仪在他眼里几乎是神一样的人物,这样的人竟然还只是那人的门生和部将?
沙吒利开始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整个身体都凉透了,他的双股忍不住发颤。
这时刚才来报信的部将提醒道:“将军,如果我们还不尽快部署防御措施,外面的骑兵很快可以冲进来!”
沙吒利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不管如何,先做一番防御部署是没做的,总不能伸长了脖子等人宰割吧?他当即下令:“第一营给围住这些人,其他人跟本将军去营门处御敌!”
兵士们乱糟糟的跟着沙吒利离去,一千余人把玄九和他带来一百余人继续围在中间。
一个队正凑过来对玄九低声道:“将军,现在他们只有一千余人,咱们要不要动手?”
玄九扭头观察了一下,低声道:“他们警惕性还很高,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集中注意力,等他们懈怠之后再听我的命令动手!”
“明白!”
随着战马整齐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宣示着西秦护卫军已经到来,凤翔军上下纷纷慌乱起来,在沙吒利的命令下,凤翔军的兵士们开始紧急部署防御,一队队步兵举着刀盾顶在藩篱内侧,一队队弓箭兵刀盾兵的后面,军营只有木栅栏,又是在长安城下不远处,因此营寨并没有修建得极为结实,这种营地根本不具备防守的能力,藩篱只要被大力一推倒。
凤翔军的兵士们都极为紧张,这种大规模的骑兵,他们虽然见过不少,但是像如此整齐划一,具备这样声势的,几乎从未见过。
随着大量马蹄声越来越近,凤翔军的兵士们的军心开始有些不稳,这种声势实在太浩大了,没有人在这种声势面前可以做到面不改色,许多凤翔军兵士开始双股战栗,握着兵器和盾牌的手都颤颤发抖。
沙吒利大叫道:“都不要慌,现在还不清楚是敌是友,都不要慌,都听从本将军的号令,不服从号令者杀无赦、逃跑者杀无赦!”
尽管沙吒利极力控制了兵马,不断的吆喝,但是凤翔军的兵员素质也一般般,让他们在如此浩大的声势面前做到静如止水根本不可能,藩篱内他们依然闹哄哄、战战兢兢,许多人准备随时逃走。
“律——”马遂勒马停下,身后的传令兵迅速摇动着火把,火把在黑夜中传递军令信号,后面的兵士看见后也迅速勒马停下。
一排排西秦骑兵从高速奔跑到停止前进只用了极短的时间,而且奔腾的马蹄声突然集体消失,只剩下零星的马嘶鸣叫声。
沙吒利扒开挡在前面的兵士爬到箭楼上对着一箭之地外的大队骑兵的军旗下的大将大叫:“来着何人?”
马遂大声回应道:“本将军乃摄政王府护卫军统领马遂,今奉大王之命逮捕违法乱纪、作奸犯科、祸害百姓的凤翔军节度副使沙吒利,与其他人无关!凤翔军将士如忠于朝廷,应当捆绑沙吒利,将其交出来由本将军带走,尔等若是跟着沙吒利抵挡王师,是反叛,必将朝廷大军剿灭,其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沙吒利闻言大骂:“放屁,我沙吒利为大唐出生入死,身上战伤创口布满全身,麾下儿郎死伤无数,老子带兵抢掠百姓只不过是为儿郎们弄点钱花花,给将士们抓一些女人快活快活,难道不应该吗?将士们提着脑袋为朝廷效命,玩几个女人、抢几个钱花花又怎么啦?朝廷如今要为这事追击本将军的罪行,从今以后谁还会替朝廷卖命?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一些老兵油渍纷纷举着兵器大叫:“是,将军说得对!”
马遂闻言大怒:“混账!那些被你们掳来的女子不是黄花大闺女是有夫家的人,如果黄花大闺女被你们糟蹋了,你叫她们日后如何嫁人?有夫之妇被你们糟蹋,叫她们如何面对她们的丈夫?你们的娘亲、姐妹、姑嫂也都是女人,如果有人把她们掳去**玩弄,你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你们把自己的亲人女眷都掳来了,你们如何面对她们?劫掠是土匪才干的事情,你们是军人,却干着土匪干的勾当,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还有人性吗?一群畜牲!”
凤翔军兵士们被马遂这么一番臭骂,骂得她们纷纷低下了头,这些凤翔军的兵士们并非已经完全丧失了本性,只是缺乏军纪管束。
沙吒利见状心知不妙,立即对众将士叫道:“弟兄们都别听他的,男人玩女人天经地义!弟兄们也都别怕,干过这事的又不是只有咱们凤翔军,其他各军哪个没有干过这事?朝廷为何独独只拿我们开刀?”
沙吒利在前面极力鼓动凤翔军兵士们,行军司马皇甫温在后面看和营地外密密麻麻的骑兵队伍,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
一个部将看了看前面沙吒利正带着兵士们严密防守,对皇甫温说道:“将军,咱们这样看着他们跟朝廷派来的大军打起来?或者帮助他们跟朝廷大军对抗?将军,您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朝廷会把我们全部视为叛贼,一起剿灭!”
皇甫温闻言如同遭雷击,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将军,咱们真的不管吗?或者帮着沙吒利对付朝廷大军?”部将再次出声问道。
皇甫温咬了咬牙,脸色突然变得狠厉,对部将道:“传我的命令,不想当叛军的全部给我撤回来!”
“是,将军!”
随着皇甫温的命令传达下去,有不少兵士收起兵器往后退走,接着又有不少兵士在权衡利弊之后往后撤退。
沙吒利很快得到消息,他立即带着大股兵士们找到皇甫温,怒问:“皇甫将军,你为何下达这个命令,李抱玉将军不在,现在这里由本将军做主,你的军令无效!”
皇甫温道:“沙吒利将军,我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我们不想被朝廷当做叛军剿灭!你若想跟外面的打,可以,我不拦着你,但你别想拉我们下水!我带着这些人离开,你们打生打死不关我的事!”
沙吒利冷笑:“你倒是想得轻巧!”
说完,沙吒利突然变脸,手中大刀以极快的速度砍过去,皇甫温猝不及防,当场被砍翻在地,现场一片骚乱,沙吒利提着带血的大刀大喝道:“都住嘴!”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沙吒利见状立即说道:“皇甫温不经过本将军同意擅自下达军令,已经被本将军行军法处置,若有不听本将军号令者,一律斩首!现在本将军命令,所有人跟本将军过去防备外面的敌人!”
“将军,外面是朝廷大军,不是敌人!”一个声音突兀的从人群中传出来。
“是,是谁?刚才是谁说的?”沙吒利暴跳如雷,但却无人站出来或举手,他狠狠道:“谁敢再乱说话,一律斩首!各营营头把自己的人管好,都跟本将军过来,若有偷跑迟疑着,定斩不饶!”
沙吒利终于又再控制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