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教室的整个晚上我都在想这件事,可就算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应对的办法,像杨柯这种不爱学习的反动分子,连班主任的话他都不一定听,我是拿他没办法的啦。
之后,终于熬到下课的我试着征求赖福生的意见,他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出什么好办法的吧。
可实际上,赖福生是很讨厌这种人的,他根本不屑于与之交往。
“我不知道。”他接着说,“也许你可以试试趁他不在时拿回来。”
赖福生的建议听起来听不错,可我终究还是办不到,因为杨柯对那本书爱不释手,几乎达到了手不离书的境界。如果不得不放下书,他也会把它锁死在柜子里,仿佛有意要防范我似的。
想不到我干脆不想了,白费精力的事我可不干。
当视线穿过赖福生的背部朝右后方观望时,我看到卢哥正低着头,翻看一本尺寸小一些的课外书,一边看还一边笑。咦?奇怪,他怎么还有别的书?我支起身体凝视,发现那本书的内容竟是黑白的,而且渐渐生出一种熟悉感,自己以前好像看过。
半站着的我回到座位上唏嘘不已,卢哥你不是说那花花绿绿的书是自己的重要神器,影响自己整个高中的装逼生涯的吗?你看看你,没有了它你还不是一样逍遥自在?下星期再还你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说是这样说,但我也只敢在心里说。不知觉间晚修已经结束,我只能将希望寄存于明天。
星期五的早上,是一个愁眉苦脸的阴天。早起的我回到教室时,偶然遇见在隔壁班门口捧着一堆作业本的付宇培,我便自然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付宇培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进了教室放下本子又走出来。
“才爷,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是吗?我也有件麻烦事想找你解决。”
“这样啊。”他抱起手臂,“你先说,我的事不要紧。”
“我朋友的一本课外书被一位同学给借走了,但那位同学要到下星期才能还。”
“所以,你想要他尽快还回来是吗?”
“嗯,是的。”我点头。
付宇培的食指点着手臂,这是他在思考问题时常有的小动作。沉默了大概两秒,他问:“你那位借书的同学是怎样的?”
于是,我便大致描述了杨柯的一些主要特征,比如不爱学习,喜欢运动和玩暴力游戏,脾气还挺火爆的。并且,我还补充了自己观察到的几个小细节,包括他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锁在私人柜里。
听完这些,付宇培微微昂起头,手指摸起了下巴。突然,他“啊”了一声,然后放下手对我说:“这样吧,中午下课你把他约到这里来,接着就交给我。”
“你想到什么了吗?”
“快上课了,到时再说。”他抬手推了我一下。
我踏着铃声走进教室,心里仍旧有些忐忑不安。
第四节临近下课时,我还在琢磨该怎么把杨柯约出去,一连想出好几种方法,不知效果如何。等时间到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你好,杨大哥,外面有人找你。”我弓着身子,特紧张。
“谁啊?”杨柯翘起二郎腿抖动着,“不认识,不去。”
“不认识才要见一下嘛,说不定能撩上呢。”
“叫他进来啊,反正现在又没人。”
他的屁股似乎钉在板凳上了,雷打不动,我只好灰心离开。一出门,我就看到付宇培早已等在外面了。
“怎么了?”
“他不出来。”我十分无奈地摊开手。
付宇培用手抚平衣摆,二话不说,直接走进三班教室,径直来到杨柯的面前。我呆呆地跟在他身后,期待着他们俩的对话。
“你就是杨柯么?”他一手撑着书桌。
见对方如此强势,杨柯也不甘示弱,立即站起身一拍桌子:“是啊,想找打是吧?”
“不,你误会了。”付宇培的语调柔和起来,“我早就听闻大哥您身手不凡,打起球来迅捷有力,每天课后和朋友们到篮球场那边打球,一球一个准哪。”
“哈哈哈哈哈......”杨柯捂脸狂笑,“没这么夸张啦,也就半小时进五个球而已。”
“哇!那也厉害啊,我都成了你的粉丝了!”付宇培握紧拳头,我在他身后暗暗发笑。
“咋的了?想要和本大爷切磋一下?”
“不敢不敢。”
“那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杨柯开始阴着脸。
“我只是想问下你,你是不是借了我身后这位小弟的漫画书?”他突然反手将拇指对着我,我眨眨眼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杨柯懵了:“那本书......是他的?”
“没错,那是他的宝贝书,他的朋友很想看,可你却久久不还。”付宇培谎话连篇,不动声色,我实在佩服。
“哎?”他大张着嘴巴,“这可......好吧,只不过不能就这样给你们。”
“什么条件?”
“好说,我们比投篮,轮流十个球,谁投得多谁就赢,怎么样?”
“大哥,你这分明是欺负人嘛,我们这些门外汉怎么跟你比?”付宇培指指自己,“比什么,应该由我们这边说了算。”
“靠!”杨柯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不说了,我该去吃饭了,有什么下午再商量,我先走了。”
说罢,他摔门而去。我们木讷地回过头看墙上的时钟,果不其然,现在早就过了十二点半,也不知半小时能不能赶回宿舍。
锁上门,冲出教室后,我们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要是再迟点,可能连白饭都吃不了。
“呼呼呼,我喜欢的菜式全没有了耶。”停住脚步,我望着空空如也的大铁盘子发呆。
“难道你就不想试试其他的?”
“唉,鸡扒饭猪扒饭太贵,面条也不爱吃。”
付宇培耸耸肩,把我拉到最右边窗口的一道铝门前,它的后面是一条曲直的走道。出乎意料的是,从这里穿过去之后,竟然就是我们上次来过的后堂。
窗口剩下的饭菜还很多,因为真的赶时间,我们迅速点了两样小菜,花费了大约十五分钟才收拾完,最后及时在午休时间前回到宿舍。
上完下午的两堂课,我叫上杨柯与二班的付宇培会合,三人一路步行至大门方向的体育馆。因为今天是星期五,没有什么人会来光临。
“比什么?想清楚了吗?”杨柯张口就问。
“嗯哼,来体育馆当然是打羽毛球啦,这还用问么?”付宇培叉着腰说,“别说你不会。”
“哈哈哈,我当然会了,还没读小学那时就会了。”
我一下子惊了,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岂不是输定了?也许,比比排球会更好,我起码可以垫十个,就是不知对打效果如何,而且我敢保证,杨柯他根本不会喜欢排球的。
见杨柯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付宇培便马上到器材室拿球拍和球。
他走后,就只留下我们两个,我心情有点紧张,总感觉杨柯会突然跑过来打自己。可是他没有,他还在若无其事地做着热身运动,就在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时,他竟冷不丁地开口了。
“喂,小哥,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怕我啊?”
“不是。”我没有犹豫。
“那就好,我就怕你还没上场就失去气势。”正在压腿的杨柯笑了一声,“先说好哦,要是你们输了,那本书我想看多久就能看多久。”
其实,我直到现在才渐渐生出一种自卑感,明明这件事的当事人是自己,可之前一直都是付宇培在主持大局,轮不到自己说话。如今机会来了,我就得好好展现自己。
“随你的便吧,只要不弄丢损坏就行。”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