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公园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么热闹,反而还有些萧条,当小草一节一节地往上疯长,长大的芒果树落下一大片黄色小花,我们才得知这里每日的主角终究是它们。
三角梅的紫红色叶片少了许多,有一些青鸟喜欢摘取鲜嫩的叶子作为筑巢材料,这确实是无可厚非的。
苏佩她就坐在中央翠叶亭的一角,上身是一件暖色针织短衣,她埋着头与难题较劲,散落的发丝正好挡住了自己的脸颊。我不动声色地走近亭子,把书包放到冰冷的石凳上。
我本想跟她打一声招呼,没想到她却抢先说话了:“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怎么不回?”
“哈?有吗?”我故意装傻,“哦对,我手机有个毛病,它会自动删除二十四小时以前的信息。”
苏佩朝我翻起了白眼。
“那你呢,前几天我叫你都没有理我。”
“家里管得严,我没办法出来,手机也不让碰。”
“该不会是你的一个远方亲戚突然造访吧?比如表弟表姐什么的。”
“要是这样我还巴不得呢。”她又低下了头。
见她沉声不语,我便将书包里的作业全部拿出来,从自己喜欢的科目开始做。
到了中午时分,太阳高高挂起,天气也越加炎热起来。苏佩比我先一步停下了笔,把成堆的小册子装进书包。
“那个,你要回去了么?”我问。
“嗯,家里准备了午饭,回去晚了要被骂的。”她仔细拉好链子,“匿才不打算回去?”
“都这么晚了,午饭肯定没我的份,还不如下馆子来得好。”
“那随你好了。”
看她甩头直走,我连忙站起来:“一起来算了,还是说你在家吃惯了?”
“不,我......”她的脸微微发红。
不是吧,这就红了?我心中一愣,随即莞尔一笑。
“是担心钱的问题吧?没关系,我请你好了。”
“那就......先谢谢你了。”
很顺利的,我们来到公园附近的一家饭馆,名曰云龙客栈,是不少江湖侠士们的聚会场所,放在现代也仍然挺有特色。客栈老板头戴方巾,身穿红袍大衣,举止彬彬有礼,也因此获得了众多食客们的喜爱。
我经常来这一家吃饭,所以老板对我比较宽厚,只要我一来,他就会立马笑面相迎,乖乖供上酒水小吃。当然,前提是我带够了钱。
“少侠,光临咱们贵店想吃点什么?”客栈小二一脸憨厚。
“照旧。”我看看一脸懵逼的苏佩,“怎么样?选好了么?”
她盯着菜单眉头紧锁:“这......怎么这里的菜名都怪怪的?”
“不好意思,”我向小哥招招手,“她今天是第一次来,就点一个鲤鱼打挺试试味好了。”
“好的,请稍等。”
客栈小哥走后,苏佩小声问我什么是鲤鱼打挺,我就回答说,当江湖侠士被对方打倒时,为了自己不至于输得太难看,他们就会迅速弯折腰部弹跳起来,这种挽回颜面的动作就叫做鲤鱼打挺。
“所以,你还是没有解释这个和菜名有什么关系。”
“以前的人就是从跃出水面的鲤鱼联想到这个招式的啊,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菜单后面。”
苏佩黑着脸把菜单塞到桌子下面,随即抬头看我:“又被你摆了一道。”
“嘿嘿嘿,是你自己没看到。”
不多久,快餐被端上来了,我要的是红烧牛肉盖浇饭,另一碟则是红烧鱼肉盖浇饭,是我特意为苏佩选的,这样的搭配还不错。只不过我刚吃了两口就咳了好几下,感觉嘴里火辣辣的,像是被谁塞满了红辣椒。
听到我痛苦的喊声,在后厨炒菜的老板马上就赶了过来,踩着布鞋的他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这位客官,有何吩咐?”
“给我来碗味增汤解解毒。”盖浇饭的火舌在静静跳动着。
“好的没问题。”
老板端上来一碗浓汤,汤面还冒着滚滚热气,我微微低头假装喝了一口,实际上只闻了一下。
“噗!掌柜的,你这汤比我家方便面的汤底还难喝。”
“那......这样呢?”
说着,老板直接把汤倒到我的饭里,哧的几声,浓汤将盖浇饭的怒火浇灭了,同时发生着肉眼不可见的化学反应,使得碟子里的白饭全都变成了黄棕色。
苏佩噗嗤一声笑了。
“呃......这饭还能吃嘛?”我看着变了色的饭粒,胃里一阵倒腾。
“能吃能吃,少侠有所不知,我把毒都消掉了。”老板摘下方巾,露出一片寸草不生的山顶,“趁热吃比较好。”
老板走掉后,我马上用勺子舀了两口饭进嘴,可没嚼几下就吞到肚子里。
“怎么样?好吃么?”苏佩问。
“味道还不错,你要尝尝吗?”
“我不要。”她摇头表示拒绝,拿着饭勺的手也停了下来,“不过,你们刚才的对话就好像在演戏剧,还蛮有趣的,以前也这样吗?”
“不,没这回事啦。”我想说,其实我是故意演给你看的,“对了,你下午还去公园么?”
“下午没空,我妈给我报了一个兴趣班,不想去也得去。”
“哈哈哈,我妈还给我报了一个书法班呢,只不过我写得一塌糊涂就是了。唉,说起这个,你没有在学校碰上什么灵异事件吧?”
“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我舒服地拍拍鼓起的肚皮,“啊呀,吃得好饱啊。”
苏佩递给我一张餐纸,说:“我是觉得我们学校挺普通的,就算出现什么事也不会有多奇怪。”
“嗯,有道理,但是我指的是那些鬼啊幽灵啊,突然会冒出来吓唬你的那种。”
“这怎么可能?我们学校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变越小,到最后我只能看见她的口型。
“没有吗?”
“也不是没有啦,我也只是听我一位朋友说过,她说看到天台上出现了什么人影。”
我马上下意识地问道:“哪里?”
“就是我们平常去上课的那栋教学楼啊,因为是晚上,所以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苏佩视线上移,盯着顶面的铝扣板,“我就想啦,天台应该是可以上去的,不然上面的花盆怎么办?”
“你说花盆?有人在天台种花?”
“种没种花我不知道,不过那天刮大雨的时候的确是有花盆碎片掉下来,幸好没发生什么意外。而且我们老师也说了,去往天台的门是锁着的,因为上边没有布设围栏。”
“要是这样的话,肯定没人能上去啊。”
“我想只是她一时看错了。”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动着,她连忙站起身,“呀!已经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
“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被家里人看见又要说了。”
“没关系,说就说呗,我们又不是......”我欲言又止。
她看向我身后:“等你付了钱再跟我说话。”
“那个老板会记着的,每顿饭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种冰冷刺骨的光芒射向我的背部:“洗碗还是拖地?”
“呃,那我还是付钱吧。”
“再见喽!匿才。”苏佩推门离开了客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