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边走一边想着,我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靠近自己,那八成就是付宇培了,他兴许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现在时机可不太妙,因此我故意悄悄加快了行走速度,侧耳留心聆听他的脚步声。
“你,你走那么快干嘛?”天啊,这声音根本不对。
我迟疑地转过身,喃喃道:“呃,请问你是?”
“匿才同学,麻烦你看清楚我是谁,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苏佩反手指着自己,锐利的眼神直刺心坎。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视线一碰到她就会马上弹开。怪了嘞,在这儿都能碰见,难道我们真的这么有缘?想到此,我不禁喜上心头。
苏佩只是盯着我近乎**的脸默不作声,她在等着我的一个解释。
“哈?难不成我们是同班的?可为什么我没看到你?”我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还能是什么?你眼瞎咯。”
“不,不对呀,本来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考进更好的班级的啊,”我们沿着二楼走廊的扶手一直走,“你看现在我们班这么乱,是不是特后悔?”
“是哦我真的后悔死了,自从我进了三班,班上唯一的一个朋友竟然说不认识自己。”
“喂喂,我可没说不......”苏佩冷眼一瞥,阻止我继续说下去,“是是是,全是我的错。”
这下她终于满意地笑了,其嘴角勾起的弧度让我觉得很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唉,在某一方面,女人永远是对的,所以千万别跟她们吵架,除非你想作死。
一路上,我们又谈了其他的话题,她还问我周末要不要一起坐车回去,令我十分尴尬。
回到教室,我抽出数学书准备下一堂课,苏佩她就坐在右方靠后的位置,把薄薄的《计算机入门》塞到书堆的最下面。这么默默看着,我惊喜地发现她的侧脸还比较耐看,尤其是那种光滑流畅的线条......
“哦豁,看哪呢才爷?”
“啊?”我猛地回头,眼前突然出现的付宇培吓得自己心慌慌的。
“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他没好气地问。
“兴奋啊,难得第一次上电脑课。”
“我都看到了哦。”付宇培慢慢蹲下来,昂起头正视着我,“哎,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跟一位女同学走得那么近,能否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切,被看穿了么,不过就算你摆出那种逼我乖乖招供的表情,我也绝不会轻易告诉你的。
正当我绞尽脑汁打算糊弄过去之时,上课铃声适时响起,付宇培无奈走开了,我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自然而然地,自从我得知苏佩转入三班之后,我便偷偷约她到后堂吃饭。直到今时今日,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付宇培,甚至认为他之所以接近自己是不怀好意,有时还故意避开他。与其和捉摸不透的老基友在一起,还不如老乡来得亲切。
我不知道这属不属于正常的约会,但这确实是建立新友谊的重要手段。
于是苏佩就问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鬼地方的?
“那当然是高年级的学生告诉我的啦。”我降低音量问道,“看你好像对这里不太满意啊?”
她同样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感觉有些压力罢了,周围全都是高年级的教师,而且斜角那位看我们的眼神不太和谐。”
“管她呢,反正我们又没干坏事,问心也无愧。”
“可是,万一碰到我们班上的老师怎么办?总不能装作看不到吧?”
“点头致意一下就行了,尽量不要多说废话。”我往嘴里多塞了两口饭,想着快点吃完就能快点走人。
怎料这时苏佩身子突然一斜,视线绕过了我。
“诶?那位不是喜欢穿朱红色衬衣的物理老师么?他也来了。”
我一听便立刻怔住了,说曹操曹操到。定睛一看,那位张老师就坐在餐桌间的过道旁,等我们出去时肯定会碰头的。不过通常,我是不会主动向老师打招呼的,除非是自己喜欢或迫不得已,但这次不一样,我必须为自己班做好榜样,否则任课老师可能会以为自己在教导一班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知道他,从开学起就一直教咱们班,可自从跟隔壁班的欢姐撞衣之后就不敢再穿花格子衣了。”
“哦?还有这种事?那然后呢?”
“噢,然后他就承包了我们一整周的笑料。”此时,我的嘴边仍暗藏着笑意。
“喂,这样在老师面前说人家的坏话真的好么?”苏佩依旧保持着最高级别的严肃。
“反正他也听不见。”我回头观望了一会,接着才站起来挥挥手,“好啦,我们走。”
我打头阵,她在后面跟着,正低头用心吃饭的小张并没注意到我们朝他走过来。我们没走几步就在那桌子旁停住了,深吸一口气后,我开口了。
“老师好!老师再见!”音量之大仅能让他听到,随即我便抬脚继续走。
张老师猛地抬起头,那张油光满面的大脸满是惊愕,视线在苏佩身上停留了好几秒。疑惑的他这才扭头看看过道,自然见不到早已溜之大吉的我,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老师,那个,旋同学已经走远了。”苏佩露出非常尴尬的笑容,“对不起,他不该那样说话的。”
“不是,你用不着替他道歉。”张老师眯起眼,但依然没有笑,“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主动跟我问好,说实话,我心里倒是莫名的宽慰。”
庆幸的是,她从老师的语气中听出他并没有十分生气,然而表情却似笑非笑,心情也不见得会转晴,或许他已经笑不起来了呢?
“打扰了。”苏佩匆忙说了一句便快步离开了。
食堂外,烦闷的我站在拐角处的阴影里等着,见她来了,就以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好慢啊。”
“你还好意思说,突然扔给我这么一个烂摊子,自己却跑掉了。”
“哎,不是叫你别废话的吗?”
苏佩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我看你是成心戏弄别人吧?你这样还不如不出声!”
说罢,她扁着小嘴从我面前走过,我只是迟疑地看着她失落的背影,终究无法拿出勇气迈出脚。我从未料到她会动怒,所以也就没想过如何挽回这种局面。
到最后,我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宿舍,像失了魂一样躺在床上,可惜不管怎样都睡不着。我的眼睛一直死盯着上方的长木板,它侧边有一个圆滑的小孔,原本这个小孔是雪白色的,但当宿管吹起胸前的哨子不久,它就变成漆黑一片。
我期待着它能够变回白色,就如同在黑暗之中盼望光明一样,不过我到最后也等不到那一刻,因为自己已经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中午,我像往常一样收拾床铺,走路一深一浅地经过食堂时,却偶然瞥见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拿着一瓶旺仔牛奶从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