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天命
左言没有解释，只是看着掩不住惊慌的轩辕恶帝，再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为什么，用我的躯壳，去做坏事？”
轩辕恶帝看起来好像很害怕左言，身子不停往后缩着，毕竟刚和另一部分的自己共赴巫山云雨，哪怕是轩辕恶帝，心里也是害怕的，只是害怕之余，还也没有一点激动和跃跃再试，那就不为人知了。
此刻的左言脸上眼泪已住，唯有泪痕，她冷着脸，咄咄逼人：“你回答我啊！为什么！”
轩辕恶帝神色突然就变得异常委屈，他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知道问为什么，打得过就打了啊，能杀就杀了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算什么修道之人！婆婆妈妈(^)”
左言仍是冷眼相向，未着一词。
轩辕恶帝更委屈了，嚷嚷道：“你可别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俩是一体的，你怪我，就是在怪你自己！”
“可是我觉得你不是我。”左言神色怕人的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这句话，左言莫名觉得轻松，仿佛把背负很多年的重担突然卸了下来。
自己的神魂有问题。
这是连没有修为的赤帝都能看出的问题，轩辕和神农当然也知道，但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那遗世独立的禁地，有谁会去使这般手段，来谋害一个无关轻重的孩子？
至于黄帝，以前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因为他从小就是一个人，根本没有机会和人相处，也就没机会暴露自己的恶念。
直到出了禁地，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恶念，不可控了。
为什么？黄帝想不明白。
直到这刻，说出这句话，黄帝才敢肯定，自己，很可能，并不是自己。
轩辕恶帝听完这句倒是笑了，问道：“我是不是你，有关系吗？我们俩就是一体的，你应该清楚，我是你亲手从神魂里剥离出来，不管你承不承认，或者觉得我是好是坏，此刻，或者这一世，我，就是你。”
左言无言以对。
轩辕恶帝说得没有错，恶念再坏，也是自己的恶念，或者，我其实本来就是一个很坏的人呢？
左言胡乱的想着。
轩辕恶帝接着开口，道：“我想的很简单，我就是要把你从不曾做过得事情都做一遍，禁地里那些蠢人，你不想杀，我杀，杀不到？那就见谁杀谁！你自幼对自己容貌在意，也曾想有姑娘因你玉树临风而爱慕你，要我说，哪有那么复杂，谁好看直接抢了去了事……”
轩辕恶帝的这段话，并没有触动到黄帝。
真正触动黄帝的，是轩辕恶帝最后那段话。
当时雨已经停了，风很大，一直往塔里灌，轩辕恶帝裹着被子，身影却显得几分洒脱，他望向木窗外，风将薄被掀起，露出衣角。
他说：“不管我如何的坏，我从来没想过要占据这副躯壳，我只想隔绝你那么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去做一些放肆的事情，你真是气我，气的紧，你不妨将我丢出这副躯壳，让我也在外尝尽流离之苦罢了。
可是你呢？你不想要我，你觉得我不是你期望的那般，你想让我吃苦，你想让我消失，好让你将来境界大成时，不生心魔……哈哈哈哈，你不觉得好笑吗？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你想过，你可能根本不是一个人呢？”
轩辕恶帝说完，将自己恶念神魂退出了那副躯壳，灵鹿的缠绕在他的神魂之上，装死不敢面对黄帝。
左言体内的黄帝，出窍，然后将恶念拨来，魂魄合一，而后，神魂归体。
那一袭黑衣，倏然变回了明黄。
原来，真的是我。
……
灵鹿幻化到这，彻底停了，渐渐拼成一头灵鹿，灵鹿歪着头，绕着黄帝游了三圈，而后消散，散的彻底。
再也不见。
它一路陪黄帝走到这，是时候道别了。
它只是一个启了灵智的白鹿，不是什么道行千年万年的大妖兽，它陪不了黄帝到境界大成。
那么，别了。
黄帝眼角有一滴泪，悄悄的滑下，他嗓子有些哑，黄帝说：“我小时候，其实是有愿望的，我想和你，和大长老，我们一起，修炼成为那天上神仙，成为那天外人。
可是大长老非要我出来争天命，我能怎么办呢？大长老讲的故事你也听了，飞升出去也会死的，不争天命不带着此方天地的人，对抗外来的修士，是不行的。
所以我只好出来争夺天命，可是我做不到啊，我连我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啊，我没有成为我期望的那种人，也没有成为大长老期望的那种人啊……”
黄帝神色极其的痛苦，天雷一道又一道的劈在他的身上……
赤帝神情更痛苦，他看的出来，黄帝的破境，要失败了。
天问境是要得到天地的认可，但是黄帝，骗不过自己，更别说骗过此方天地。
一切，好像都没有办法了……
“你居然真的是个好人！”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这破境结界中响起。
那一刹，黄帝以为是赤帝在讲话，都暂停了悲伤，诧异的望向赤帝，结果见赤帝诧异的与自己对视。
“我说，你在看哪呢？”
一架通天架起的秋千忽然晃过，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光头，高坐其上。
黄帝和赤帝视线一同望去。
那小光头面容和赤帝有九分相似，一身红袍加身，简直就是个没头发的神农赤帝。
他就这么坐在秋千上，晃荡天地间。
那人也不再讲话，就这么荡来荡去的，好似无忧。
黄帝看着那人，心生亲近，仿佛那人是世间最纯净天真的物种。
那人仿佛感受到了黄帝的视线，稳住了秋千，就那么高高在上，然后俯瞰两人，轻轻笑了起来。
那笑，犹如清爽的风，拂过山间。
那人笑完，开了口，嗓音比赤帝的还要甜，那人说：“我叫酒，我就是当代天命。”
黄帝很茫然，赤帝更茫然，道：“天命居然是个人？”
自称‘酒’的小光头，丝毫不觉得尴尬，只是笑意更甚，道：“没想到传说中的道祖还真是个秒人，居然教出了你们这两个笨蛋。”
虽是在骂‘笨蛋’，语气却是诡异的宠溺。
黄帝感觉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酒缓缓从秋千上下来，单手背后，另一只手可劲儿敲着自己的光头，踱着步，似在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要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不如，就从你们那片禁地开始说吧……”
“你知道禁地？”黄帝惊讶，打断了他。
黄帝的心里，开始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像是为了证实黄帝的猜想，酒微微一笑，满是骄傲，道：“我何止知道，你们那片禁地，可以说，完全是我一手造就的！”
“副长老当年入天寂境后，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你？”黄帝满脸不可置信。
赤帝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说，只能听着黄帝和酒的话，视线移来移去。
像只好奇的小兽。
酒难得有些悲伤，道：“如果神农当年没有被兽族关两百年，这个天命之位，本应该是他的。”
“可是，天命不是两千年换一代吗？”黄帝疑惑，赤帝跟着疑惑。
酒看着赤帝的样子，忍俊不禁，解释道：“明面上说是两千年换一代天命，其实，天命之争，很早就开启了，我也是侥幸，神农一被抓，天命之争就开始了，神农还没出来，就争完了。”
“……”黄帝想到那个一生悲苦的副长老，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可是……”赤帝很艰难的开口了：“你确定，你不是兽族派来的吗？兽族为了能让你争夺天命，特意将副长老关了两百年，这才合理嘛！”
和长得像自己的人说话，真的好有压力。
赤帝大概能理解黄帝面对轩辕恶帝一直开不了口的感觉了。
酒听完赤帝的话，倒是为之一怔，很快笑了，道：“你这个小孩子，还真是有趣，你怎么会这么想，没看到我是光头吗？我是人族因果一脉的啊！”
赤帝缩了缩头，总觉得被对方称作‘小孩子’怪怪的。
黄帝看着眼前的酒，他完全感知不到对方的境界，甚至，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黄帝能看得见酒，却仿佛隔了千年万年。
这是什么邪术？
黄帝眉头紧锁，就差把疑问写在脸上了。
酒乐的不行，双手捧腹，大笑不已。
黄帝赤帝痴呆脸(￣△￣；)
酒笑了好一会儿，才顿住，看着黄帝，道：“我估计自初代天命起，到现在，包括以后，再也不会有像你们俩这么傻的天命竞争者了，哈哈哈，不行，让我再笑一会儿……”
然后酒再度捧腹大笑……
黄帝赤帝对视一眼，呆呆相望(ロ)(ロ)
酒这一次很快就笑好了，然后以一种家中长辈的语气，叹息道：“这也不能怨你们，主要是轩辕神农这两人太不靠谱了，不过，说到底，也怪不得他们，轩辕存世的时候根本没有天命这个东西，神农……也没什么竞争天命的经历……”
酒说到这里，看向了两人，问道：“说了半天，你们俩，到底知不知道，天命，到底是什么？或者，代表着什么？”
“带领此方天地生灵，战胜外来存在？”黄帝试探着问。
“天命？不就是你咯！”赤帝如是说。
……
酒为之绝倒。